“瞧你说的。”云姬却嗔怪地道,“你王兄哪有那么吝啬啊,我看从小到大他对你也挺好的吧,哪会在意这些?你怎么总是把人往坏了想呢?”
“再说了,依我看,他绝对是对你有意思,那就更不会在意这些了。溶溶,听娘一句劝,别再想着那姓宋的了,你王兄可比他好多了,反正你现在也和宋家没什么关系了,要不,你去试试呗?”云姬劝道。
哪里好了,宋郎可不会这么对她。令漪闷闷地想。
她没说话,云姬便以为女儿有听进去,语重心长地劝:“你还年轻,总t要为自己的今后多做打算。你王兄多好的成婚对象啊,就是做妾咱们也不亏啊。”
“你看看,你不急,兰雪堂可有人急了吧?竟然做得出那等狗急跳墙的事……”
想起崔太妃如今的悲催境遇,云姬笑得前仰后合,险些将剩下的那半面帷帐拽下。
令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万幸母亲这会儿笑得正开心,并未注意到帐中异常。她轻轻抽泣了下,用以掩盖自己不正常的声线:“王兄那么多女人,哪里会看得上我。就算看上,也不过是拿我当花楼里的娼一样对待,想怎样就怎样,一点儿不顾及我的心意。这样的喜欢,我可不要。”
溶溶怎生这么说?云姬奇怪极了。
“你都没有试试怎么知道他拿你当……那个呢?那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就比如,你说他女人很多,为娘怎么不知道?”
他总算是没有乱动了,看来自己的那一通抱怨还是有用的。令漪恨恨地道:“那么多人给他送美人,我就不信,他没有过!前些天还有人给他送了十几个美婢呢,他也全收下了。他都这么多女人了,怎会喜欢我?”为防母亲多心,她没有提是清河大长公主。
有这事?云姬有些纳罕。
“别的娘不知道,反正兰雪堂没想给他塞人,就没成功过一次。”
“你还不知道吧。”云姬说起太妃的倒霉事便兴高采烈,“去年你出嫁后,崔氏想把她娘家那侄女弄进府里来,那崔家娘子,每天打扮得妖妖乔乔地跑去沁翠湖跟你王兄玩偶遇,假装摔倒往他怀里扑。结果呢,你王兄硬是避开,让她摔到排水渠里去了。还说,‘你不是喜欢摔吗,继续摔,在这儿摔够一百次’,把个崔家娘子气得连夜跑回家了。”
竟是这样?令漪微微一愕,连身体的不适也暂时忘却。
若是从前她必不会信,王兄外表看起来清冷矜贵,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总能看穿她,是以她见了他就害怕。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便知道,他这个人,性子阴晴不定又睚眦必报,这的确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所以你看,他不仅不反感你,还一直护着你,让你搬来这么好的院子来住,不是对你有意思是什么?”云姬趁热打铁地说着,“依我看,你就去试试呗,自己多主动主动接近他,心抓不抓得住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把他人抓住,早点生个孩子出来,挣个王妃之位也不是不可能。要是个儿子,以后他人一死,这王府里什么不是咱们的?你就是想跟那姓宋的再续前缘都来得及!反正以他爹的岁数,他多半不长命……”
“母亲说什么呢!”
见她越说越荒诞,令漪忙打断她,唯恐惹了被子里的男人不快。
偏偏云姬还在笑:“你害什么臊啊,我没这机会是后宅里女人多竞争大,你不一样啊,你王兄屋里都没人,你加把劲呗!这满屋子的荣华富贵可都在向咱们娘俩招手呢!”
身下早已没了动静,多半王兄在发怒。令漪脸色惨白,不敢让母亲再待下去,忙道:“女儿身体不适,想先睡了,母亲还是快回去吧。”
“那行,你好好考虑考虑。”云姬笑盈盈地摇着缂丝团扇,娉娉袅袅地出去了。
而她刚一走、门扉刚一合上,被子里的男人便蹿出来,重新将她扑在了身下。
“要不要和我生个孩子然后熬死我?”嬴澈竭力憋着笑道。
他唇上、下巴上亮晶晶一片,在烛光照耀下若水流清滢。母亲那些话,又全被他听见。令漪又羞又臊。
还未及想出应答之辞,樱唇便被他火热的唇封缄,发出一声小猫呜咽般短促的闷哼。
一点点酸,更多的是甜,像五月枝头熟透的青梅酿成的甜酒的味道。来不及过多品鉴,舌又被他勾出来,被迫和他的纠缠在一处,在腔子里中搅弄得她娇躯发软,头脑一阵阵发胀。
烛火被风吹灭,月光若轻纱一匹悄悄泻入窗中,满架帷纱的影如月下海浪在墙上激烈晃漾。
许久许久,才被微风抚平。
嬴澈放开失神的女郎,筋肉遒劲的颈背遍布抓痕,全是她方才的杰作。
他笑:“说啊,要不要给孤生个孩子,日后好霸占孤的家产。”
令漪正微微地喘,她口渴得要命,好似涸辙里的鱼,浑身都脱水得厉害。闻见这一句,眼尾都羞得通红。
她自知理亏,不能从这上头反驳。小声地啜泣着,突然红了眼:“王兄还说喜欢我,每次一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让你不要有别的女人也不答应我,答应了给我避子汤也不给我,就一点都不担心我若怀孕会招来怎样的非议,从不为我考虑。我在你眼里,同妓有什么分别,那又为什么要我生孩子?”
孩子,应当是父母情爱正浓时所结的果,不是吗?
不该是母亲说的那样,用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工具,也不该是他和她这样,不为世俗所容的不伦的产物。
极突兀的一通控诉。
知她故意转移话题,嬴澈也未在意,他有继承人的压力,否则底下那帮人也不会安心。寻常的男子像他这个岁数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膝下却还冷冷清清,不是因为等她,还能是因为什么?
但这些他是不会说的。她本就不大情愿跟他,觉得失身给他委屈了,日日给他甩脸子念着宋祈舟那个死……哦现在是活人了。可他也是被人下药,难道是他的错吗?
她现在都敢日日给他甩脸子,不就是吃定了他会愧疚所以愿意容忍她么?若是知晓了他的本心,就更加无法掌控了。
是以,他也刻意避开了那句“还说喜欢我”,只轻笑了声:“再说了,难道你不喜欢?那方才怎么……”
“你还胡说!不许说!”
令漪毕竟是大家闺秀,哪里经得起这些玩笑。羞得面红如滴血,拽过枕头便朝他打去,随后,又飞快地揽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地罩住了。
嬴澈也不恼,剥粽子一样将温香软玉的女郎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拥入怀中:“害羞什么,孤又没有旁人,就喜欢同溶溶欢好,怎么了?”
“给孤生个孩子,王妃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令漪却不信这话,反唇相讥道:“你不是向邓令公许诺了要娶南阳邓氏女么?等人过门了给你生啊。”
嬴澈笑,伸手轻轻刮了下她汗涔涔的小鼻子:“原来我说要娶谁,妹妹都记得。”
令漪沉默。
她侧脸轻贴着他脖颈,湿漉漉的眸中漆黑无光。
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无论母亲怎样游说,她也不会信他是真心喜爱她。若真喜爱她,怎会想娶别的女子为妻呢?宋郎,宋郎便是最初不喜爱她,也会因为责任娶她,婚后待她一心一意,并无旁人……
他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人,所以,她不会轻易把心交出去的,更不能,更不能怀孕。
想到这儿,她抬眸哀哀地看着他,央求道:“王兄,你别这么对我好吗?我不想怀孕,我不能怀孕,就算有,也不能是现在。我才守寡回来,肚子里怎能有您的孩子呢?难道,你想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却被认为是宋郎的么?你一定不想的对不对?”
“溶溶也不是不想和王兄生,溶溶也喜欢王兄的。只是,只是人言可畏,等过些日子好不好?现在,先不要……”
嬴澈凉凉睨她,银白月光下,女郎紧紧攥着他衣角,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依恋爱慕,当真是装得像极了。
只是她实在不情愿,他也不愿勉强。那书上说,要栓住一个女人的心也未必需要孩子,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今夜看她的反应,她也应是喜欢同他欢好的。那书上不是说“夫功”对女人来说也很重要么?宋祈舟那种文人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他再好好学学,就是从这上头,也要她再离不了他。
“行吧,”他最终松口,“我来想办法。”
那本小册子里似还有避孕之法,他翻的时候有看到。待回去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实用的法子。
他是男子,身体原就比她健壮,又多年习武,就算有什么避子汤也该他来喝。
令漪一喜,忙偎进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嗯,最喜欢王兄了。”
呵……嬴澈薄唇微微一扯。
骗子。
第30章 (修)助孕之药
话虽如此说,次日清晨令漪醒来时,t纤英端来的,仍旧是那碗与前日无异的月季玫瑰丹参汤。
她愣住了:“怎么还是这个啊。”
“王兄不是说,他,他会想办法不让我有孕么?”
纤英亦是一头雾水:“可今晨殿下临去时特意吩咐了,一定要给娘子备这个啊。”
又骗她!
令漪顿时气不打一处出。
分明昨夜她都那样求他了,他也同意了不让她有孕,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反悔了?
“我不喝。”女郎蛾眉轻颦,黑白分明的水目中风露清愁,我见犹怜,“王兄分明昨夜才答应过我的,不会让我怀孕。”
“纤英,你别告诉他好吗?以后的药,我们都偷偷倒掉……”
纤英面露难色。
纠结了小半晌后,她将晋王临去时的吩咐如实告来:“可是娘子,殿下吩咐奴婢,一定要奴看着娘子喝完。”
“他还说,还说他走后,如若您让我把药倒掉,就对您说,请您好好想一想您求他的那件事。”
令漪曾求过他好几件事,但眼下,她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是替父亲迁坟的那一件,登时心生惶恐。
不甘、愤懑与无奈宛如融合成一副面具钉在脸上,她只得端起那碗已经温度适宜的汤药,一饮而尽。
“娘子……”纤英亦有些不忍,可身为奴婢,她也只能依命令从事。
“没事。”令漪摇摇头,容颜如雪清冷,“以后我都会喝的。”
就这样吧。她有些气恼地想。
这王府里一应人一应事都是听他的,她尚不能反抗,又怎能指望纤英这样的家生子。
但她也不会让他轻易如愿。真有了,她就揣着这个孩子回宋家去,说是宋郎的。
她不信,他还能不要脸到昭告天下那是他的!
监督完令漪喝完药后,纤英又去了云开月明居复命。嬴澈一身便服,正在书案前翻阅手下人所写的、修整北园陵墓群的折子。
直接从骆超这个源头解决不成,他便打算迂回着办。当年裴慎之并没有定死在谋逆一罪上,虽因此罪被杀,但后来盛怒之中先帝也在太子的劝解下稍稍解气,加之除了那一把小儿女间往来的小玉剑,并未找到他与骆超合谋的铁证。是以,朝廷最后给他下的定论是“忠奸不分,忤逆君上”,否则裴家也不会逃过像骆家那样族灭的下场。
皇后千秋节一过,不久就是天子的万寿节。届时天下大赦,活人可减刑,那裴慎之这样的罪臣要个迁坟收葬的恩典,也是情理之中。
再过三个月就是裴慎之的忌辰,若能在这之前办成,也算功德一件。 。
手旁还搁着那本教授避孕之法的书册。见纤英来,他语调悠悠地问:“她喝了吗?”
纤英答:“回殿下,娘子喝了。还说,以后她都会喝的。”
“那你看好了,别让她私自从外面找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喝。若要外出,便叫宁灵跟着去。”嬴澈道。
“可……”纤英有些犹豫,仍是鼓足勇气问道,“娘子还以为是助孕之药,有些抵触。殿下何不以实情告知?”
实则那不过是普通的补气血的汤剂,既非助孕之药也非避子汤。时下避子汤大多是寒凉之物,有吃明矾的,有吃麝香的,还有生吞蟾蜍和蝌蚪的,皆会损失女子胞宫。纤英猜想是殿**恤娘子体虚之故。
可殿下分明是体贴娘子,为何,又不告诉她呢?
嬴澈不语。
生孩子这事是双方的,避孕自然也是。是药三分毒,不让他来扛,难道还让她一个弱女子来受这些罪么?
那些男子所用的避孕之法他都看过了,有用羊肠的,还有鱼鳔的,还有几计汤药方,是靠添加砒霜、水银等毒物达到杀|精之效,女子便难以有孕。据说太祖当年便是靠此法避孕,才只有太宗一个孩子。
虽然有毒,料想只要控制住量,他一个大男人也还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