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看她流泪的眼睛,强硬地把她转了个身,按在了墙上。
可是,在触及到她背上的疤痕时,呼吸都有些顿住了。
雪白的背上,有几道疤痕交错,其实已经消了个大半了,也不难看,可是,在她的背上看着却格外的显眼。
李挽朝没说错,用再好的药膏,都抹不平那些疤了。
他脑袋又沉又重,耳鸣或许是个情绪性的毛病,在这个时候吵个不停。
他的意识已经渐渐出走,可是手上的动作却终于还是停住了。
齐扶锦兀地松开了她,他后退了好几步。
头疼得厉害,他甚至有些想要撞墙。
他退到了桌边,却不小心撞到桌子,打翻了杯盏。
他看着哭泣的李挽朝,看着地上的碎瓷片,低下身,竟鬼使神差地捡起那东西,使劲地往自己的手臂上割。
好像身体上的疼,才能让那苦不堪言的脑子好受一些,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自己的理智,别再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
他的意识终于渐渐清醒了一点回来。
他甚至有点庆幸,刚才还好没有做那样的事。
如果要是真做了这混账事,真就可以去死了。
太伤人了。
这事有多伤人,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都哭成那样了,怎么还狠得下心欺负她呢?
李挽朝不知道齐扶锦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了,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了回去,她听到茶盏打碎的声音,穿好了衣服抬头去看,却发现齐扶锦正拿着瓷片自残。
割一道还不够,他划了好几道。
李挽朝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她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动作。
血越流越多,她最后看不下去了,跑到门边,打开了门,喜萍就站在外面。
他看到李挽朝有些乱遭的样子,忍不住眼皮一跳,方才里面的动静还挺大的,打架了还是......?
他本来也有些担心的,可是殿下吩咐了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进去。
他还来不及多想,就见李挽朝指着里面,道:“你家殿下疯了,他疯掉了。”
李挽朝从前总是骂齐扶锦是疯子。
可是直到现在,今天的事情发生后,她才是真的觉得他疯掉了。
喜萍往里面看去,面色大变,赶紧上前拦住了齐扶锦。
齐扶锦今天实在是太失态了,平日里头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有些乱了。
他的衣袍上,都是血。
喜萍冲了进来,拦住了齐扶锦,齐扶锦好像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李挽朝,她的眼睛隐约还蕴着未曾擦干的泪,她看向他,尽是惊恐。
齐扶锦的神思渐渐回笼,他好像终于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切,想起了她是如何说他,最后,他薄唇轻启,冷冷地看着她,“你走吧,你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
李挽朝看着他,表情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
不过,她最后终是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
李挽朝走后,齐扶锦的情绪看着仍旧不大好,喜萍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先止血吧......”
这血顺着他的指尖正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看得渗人。
齐扶锦沉默许久,过了好一会,才开了口。
他“嗯”了一声,面上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冷。
他真的有些不明白呢,都这样了,她还要他怎么办?难道要他当狗跪地,摇尾恳求?
活不了吗,难道没了她,他还活不了吗?
齐扶锦想,不可能的,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了。
那他也不需要她了。
可即便如此想着,头疼非但没有缓解,心中的痛反噬得他更遍体鳞伤。
太子是不可以哭的,是不能够哭的,泪水也不会叫他能够得到什么。
对于齐扶锦这样的人来说,真要细算,流血的次数比流泪的次数多得多了。
可是这一刻,他身上的礼数和强势消失得彻底干净又彻底,他捂着脸,再也忍不住悲泣出了声,他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悲伤,仿佛方才那个恶劣的人又不是他。
血和泪糊满了他的脸和眼睛,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
贱得没人样了。
齐扶锦,你真的贱得没人样了。
还有什么呢,你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
你就算真得去当狗,也不会再有人会施舍给你一根狗骨头。
这不是早就知道了的吗?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愿意去承认呢。
第48章
杀人流言
李挽朝一开始的时候恨他强迫她, 可是后来,他那行径实在是太过骇人,以至于她从酒楼里面出来之后都还心有余悸, 有些没缓过神来。
晚风吹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脸被吹得生疼。
她回头看了一眼酒楼,最后终是什么都没再想, 整理了下有些杂乱的头发便往家里面归去。
蓝寻白一直等在杨家,杨絮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怎么李挽朝还没回来, 他怕他们担心,也一直寻着法子去搪塞。
他就一直等, 一直等,等到天黑得透了的时候, 李挽朝终于回来了。
他赶紧跑出了门, 跑到门口去找她,见她面上有些说不出得憔悴, 唇瓣是肉眼可见得红肿了。
出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个样子。
蓝寻白不用想,好像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瞥开头, 不再看, 只是问道:“阿姐, 他是谁啊?”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他现在真觉得, 这人倒还不如死了呢。
李挽朝想了想后, 还是没去和他说当初的事。
结束了。
齐扶锦自己说的,他们之间可以结束了。
开始的时候身不由己,结束的时候也狼狈至极。
既然结束了,那就没有再去提起的必要了。
她对蓝寻白说, “他是谁不重要,你就当温沉死了就可以了。”
实际上,温沉确实已经死了不是吗。
那是各种意义上的死亡。
李挽朝今日累得厉害,她也不再继续去和蓝寻白说下去了,同他道:“我没事了,你别担心我,回去先吧,一会再晚些时候,就该宵禁了。”
蓝寻白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可离开前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
她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
两人站在檐下,月光泄露在他们的脚边,稀稀疏疏的,几不可见,蓝寻白看着她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开了口,他问她,“他欺负你了吗?”
他要是真的欺负她了,他打死他去。
欺负。
他们曾是夫妻,可是蓝寻白还是用了“欺负”两个字。
事实摆在眼前,李挽朝这副样子,从头看到脚,都是被他强迫了。
李挽朝愣了愣,旋即又想到了方才在酒楼发生的场景。
差一点,差一点就......
还好最后齐扶锦良心发现了。
她笑了笑,对蓝寻白道:“真没事。”
蓝寻白见她笑了,才终于放下了些心,最后不再说了,还是离开了。
李挽朝踩着薄雪,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她坐到铜镜前一看,嘴巴红成了这么一大块,也难怪刚才蓝寻白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擦了擦嘴,却不自觉出了神。
齐扶锦方才拿着瓷片自残的样子,实在血腥吓人,她的脑海中现在都是那个画面。
她早就觉得他的精神不大正常,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不是在骂他,这是对他的行为举止,做出的中肯评价。
她不再想下去,净过身后就去了床上躺下,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睡,而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齐扶锦竟又可耻地入了梦。
梦中,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血,一直喊“好疼,好疼......”
李挽朝还是被吓醒了。
*
自从那日过后齐扶锦说到做到,果真也没有再去找过李挽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