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下人也没想到平日里头像菩萨一样的大小姐突然发了难,也没敢再问下去。大夫人只说了拦那个青楼女子,也没说拦其他的人啊。
这样想着,便也没人敢再去拦这发了怒的小观音。
李挽朝套了马车后直接让车把式去了府衙,她也没敢耽搁,直接去找了李观。
李挽朝去了李观办公的厢房里面,李观见到她急匆匆过来,问道:“你这般急做些什么?”
李挽朝说明了来意,李观听后,面色果真变难看了起来。
“若是为了她来求我,便收了眼泪。”
当初那场宴席,李观因为她丢了多少的颜面,现下李挽朝竟还为了她求情?
李挽朝道:“爹,这事是她不对,但好歹也落不得这样的下场啊,若是被母亲抓走,她一定会一尸两命的。她能挨板子,能受罚,但也不该这般。”
李观问她,“她凭什么不能这般。你知道自从那日她在我们家闹了那么一番之后,我们家被人编排了多少的坏话吗,你现在竟还站在她那边,替她求情?!”
“那是李弘远他上青楼闹出的祸事,李家丢脸是李弘远害的,也不是她......”
李观听她争执,更是恼怒,“你还敢和我顶嘴!”
李挽朝挨了骂,脖子都没忍住往后缩了缩,“娘给我留下的那本手记里面,叫我做个良善的人,我总不能看她当着我的面死掉.......”
王氏死前,给李挽朝留下一本手记,或许知道自己要早早故去,她将她想说的话,都留在了这本手记里面交给李挽朝。
李挽朝已经把那本手记翻烂了,上面的每一句话都快会背了。
李观听她提起了亡妻,神色果然有所动容。
“李挽朝,你又提你娘。”
李观显然已经洞悉了李挽朝的小心思,反正每次只要提起她的母亲,她就知道他会心软。
李挽朝缩脖子没说话。
李观冷眼看她,“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一次,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会管你了。”
李挽朝看着李观的眼神,知道她娘往后就护不住她了。
至少,李观不会再因为听到亡妻之名而对她心软。
李挽朝也只是强行扯起了个笑,道:“谢谢爹,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接过了李观给她的令牌,这个令牌,象征着李观的身份,只要有了这个,陈氏她们也不会再拦人了。
可是,等她回到了李家的时候,不知为何,门口那群守着的人已经离开了。
李挽朝心中生出几分不安的情绪,快步往归宁院回,一开始还是在走,到了后面忍不住快步小跑了起来。
赶到归宁院的时候,门是大开着的,里头吵吵嚷嚷,她在门外望去,好像看到了陈氏的身影。
再往里面去,她好像看到地上趟着一个人,身下都是血......
李挽朝好像已经意识到什么了,直到,看到死不瞑目的青橙时,她的步子就再也迈不开了。
青橙被人按在一条长椅上,下身血肉模糊,旁边还放着一根沾满了血的长棍。
她看着是被活活打死的。
看着方才还好好和她说话的人,现在一下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李挽朝忍不住想吐。
陈氏看着面色惨白的人,冷冷哼了一声,道:“朝姐儿,你这胆子够大啊,竟还私藏着逃犯。”
李挽朝眼眶发疼,她拿着李观的令牌,对陈氏道:“父亲让我回来放人,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嗯?带着人私闯我的院子,母亲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陈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看着李挽朝手上拿着的东西,笑得厉害,“你父亲说放人?不好意思啊,母亲手快,一不小心就打死了啊。还有,我这不叫私闯你的院子,这李家的院子,我身为当家主母,哪里不能进呢?”
陈氏杖杀了青橙,出了一口恶气,又让李挽朝吃了个瘪,心里头自然是舒畅高兴,她看着李挽朝,得意地带着人离开,只留下了青橙那早就已经没了气的尸体给她。
李挽朝奔来走去,弄到了这会,竟已到了傍晚,天边的晚霞落在院子里面,火红的夕阳和青橙的血融为一体。
空气中的血腥十分浓郁,逼迫得人快呼吸不上,李挽朝再也忍受不住,蹲在一旁吐了起来。
知霞从旁边跑过来为她拍被顺气,给她擦了嘴巴。
李挽朝嘴巴里面一直在絮絮叨叨念着,“不该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人做错了事情是该付出代价,可是,代价也不该这样沉重。
李挽朝胆子确实小,她就是看不得流血。
看着女人的血,让她觉得像是自己也在跟着流血。
疼得要命。
李挽朝一直抱着知霞,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李观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后,他让人来拖走了青橙的尸体,打扫干净了院子。
他蹲下了身,对李挽朝道:“这是她的命,你赶不上救她,那说明她命该如此。”
李挽朝眼神空空的,她看着她爹,很想问,爹,什么是命啊。
可是她知道,他爹给她的答案,一定会让她更想吐。
所以,她没有问。
李观走了,这里的血迹也被人清扫了干净,很快,夜色降临,这间院子里面的一切脏污也被掩藏在了黑夜之中。
她还坐在地上,没有离开。
知霞劝她,“小姐,夜深了,进屋吧。”
李挽朝终于开口了,她的嗓音沙哑干涩,她说,“知霞,我想去京城找他。”
她不想待在这里面了,这里面,她觉得好冷,青橙的血好像都要缠上了她,这个院子,她真的有些住不下去。
她想要去京城找温沉,她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了。
她怕哪一天,陈氏也会像今天一样闯进这个院子,像打死青橙一样打死她。
她怕她爹也要说,你命该如此。
温沉他是对的,他说的都是对的,一味的忍让,只好让事情更糟糕。
在知道温沉设计害了李弘远的时候,李挽朝一开始还会觉得有些害怕古怪,枕边人做这些事,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温沉不是她,她怯弱无能,受到了欺负也喜欢忍气吞声,可是正常的人,被人欺负了,都是会报复回去的。
以牙还牙,是天经地义。
她不气他隐瞒着他做这些事了。
因为他做的好像没什么错,好像也只有和温沉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心安。
如果他在身边,今日她做了噩梦,他就会抱着她说,“朝娘,别怕,我在。”
谁都靠不住,只有温沉靠得住啊。
她第一次见到二十两银子,还是温沉给她的呢。
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人给她这么多钱。
进京吧,虽然他好像不大想让她跟去,可是,她现在有了借口,她见到他,就可以问问他,“你为什么要骗我啊,沉郎,为什么你不和我说李弘远的事呢......”
她是为了这事去找他的,她是去质问他的,不是因为想他了。
温沉做错了事,隐瞒着她在背地里面做了那些手脚,她很生气,所以啊,沉郎,你哄哄我吧,不要让我回家了,就让我在京城和你一起吧。
第19章
她走投无路了,她要去敲登闻……
李挽朝当天晚上直接收拾了东西, 却不想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温沉给她留下来的银钱。
整整五百五十两银钱,还有她给凑的一百两......
银钱下面还压着他给她留的信, 大致意思就是这是他作字画攒的钱, 让她收好,不用担心他, 他身上还留着钱。
李挽朝看着这么一大笔钱,久久缓不回神来。
他......什么时候攒得这么多的钱的。
卖字画能攒这么多钱吗?
他把钱都留给了她, 那他呢?身上的钱还够吗。
他的事情, 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挽朝心中那股古怪的感觉又来了,不过却也没再多想。
罢了, 待上京见到他,不就什么都能知道了吗。
她不想耽误时间, 办好了路引就打算往京城去。
李观问她为何突然要进京, 李挽朝只说院子里面死了人,再也住不下去了。
李观知道她被那件事情吓到, 无言片刻,而后道:“换间院子就没事了。”
李挽朝摇头,“换间院子也是一样的。”
李观又问, “那你这回去京城, 可和他说过了?”
李挽朝怕李观多想, 便忙点头, “说过了的, 他说他等我去。”
李观心里面仍旧不喜她独自上京寻人,可终也没再开口,毕竟上京陪考而已,这事也算正常, 科举是大事,妻子陪在身边,没什么不可。
他还想说些什么时,蓝寻白找来了李家,他是来找李挽朝的,不想她在李观这处。
蓝寻白一会就要启程往京城去,今日是八月初三,秋闱在八月二十,他打算走水路,约莫十日出头就能到京城,剩下几日,修整一下,洗把脸就上考场去了。
临行前,他顺道来李家一趟,和李挽朝告别。
上京在即,可他离开时,就是还想再见一眼李挽朝,毕竟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蓝寻白和李观打了一声招呼,想单独和李挽朝说说话,但李观哪里放心的下,怕蓝寻白动手动脚,就坐在旁边,死活不走。
没办法,那他只好当着李观的面和李挽朝道别了。
“阿姐,我一会就去京城了,就来再见你一眼。”
李挽朝眼睛亮了亮,问道:“你也打算今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