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孩子。”
无论前程似锦,又或者深陷滩涂,都没有关系。
因为你的出现,原本就是一场上天最幸运的恩赐。
裴延年在那个瞬间,想到了小妻子写来家书的最后一句“我和孩子都等你回来”,心就开始止不住地发软,有种强烈想要见到楚荞荞的冲动。
在安排好汾州事宜之后,就押送山匪首领秘密入了京城,从宫中出来之后就立即赶回府上。
中间种种繁琐与日夜兼程的疲惫在见到楚荞荞的那一刻好像瞬间就散开,然后高兴将整颗心脏填得严严实实。
他忍不住问:“我给你写的信没有看过吗?我说了今日进宫之后就会回来。”
什么信件?
江新月从最开始的惊喜当中醒过来,好像自己确实收到了信件。但当时她着急怎么处理药材,将信件交给青翡之后就没来得及拆阅。
但是这种话肯定不能明着说出来,她立即点了点头,“是知道你要回来,但是真的见到了还是太高兴了。”
“真的很高兴?”裴延年眯着眼,视线变得危险起来,“我怎么没有感觉得出来。”
这种事情要怎么去感觉。
江新月忍不住趴在男人的胸膛上,眼角的余光扫视一眼四周。
早在最开始见到镇国公回来之后,侍候的下人就已经离开,给两个人留出空间来。
屋檐下的灯笼早就已经点上了,昏黄的烛光之下,男人脸上的轮廓更显分明。原本凌厉的眼散漫地垂下,遮住了大部分的疲倦,总有种漫不经心逗弄人的意味。
江新月踮起脚尖,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飞快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自己不好意思却理直气壮地问:“感觉到了吗?”
“没有。”裴延年懒懒地揽着她的腰,没有松开,示意着还不够。
她便又飞快地在男人的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拧了一把男人的腰,“人太贪心是没有好结果的。”
“什么才叫贪心?”裴延年一把将她抱进来,转身将门合上之后就将她抵在门边。
这一切都发生地极快,江新月还没能反应过来时,唇上就一热。
她的视线都被遮挡住,视觉失灵的同时触觉就变得十分灵敏。
唇上先是被简单地碰了碰,然后被含进去啃噬着,蚕食干净之后就长驱直入,然后肆意地在久久未曾归来的领域中巡视标记,霸道地宣布着自己的占领。
那个瞬间,感受到手掌之下男人肌肉的肌肤,听着那些让人面红心跳的啧啧水声,她恍惚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头久久未曾进食过的狼。
那种汹涌而出的,旺盛而又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心尖发颤,口中溢出难以承受的娇口今声。
在她要晕厥过去之前,男人及时地松开,揽着她开始发软的身体。
裴延年看向含着湿气的唇,头抵着她的额头,连声音都变得暗哑起来。
“你说说看,同我的夫人,如何才算是贪心。”
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挑开衣领的一角,沿着锁骨处的皮肤慢慢地抚摸过去,带来阵阵战栗,然后在两片锁骨的凹陷处停住。
江新月的呼吸一沉,身体已经可耻地有了反应,猛然一把攥着他的手,自以为很凶地警告着:“裴延年,你不要胡闹了。”
可她眼底含着盈盈水光,脸上还带着亲吻之后的红晕,手上更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力道。
裴延年定定地看着她,手掌缓慢下移。
从侧面看,竟有些像她抓着他的手在……
那股羞耻感从头顶灌入,心跳加速彻底失去了秩序。
男人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唇,唇齿依偎之间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的心跳,真的好快。”
江新月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手足无措之际,耳边响起男人带着低沉笑意的声音。
“楚荞荞,所以你是真的想我了吗?”
第87章
087
江新月那瞬间, 像是被突然踩中了尾巴就要跳起来的猫。
“我才不想你,我在京城中的生活那么好,为什么要想你。”
她一边说着话, 一边推开男人朝着屋内走进去。
“我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最好的,无聊了青翡和青翠给我念话本听, 还要去和我娘一起做衣服, 老夫人和二嫂也经常过来陪我说话。”
她低着头,脸上的热度还没有消散, 回过头来瞪了裴三一眼, “我的生活都不知道有开心, 为什么会想你。”
“那看来我回来的还不是时候?”
裴延年走到椅子旁坐下。
外面的烛光昏弱, 看不清人脸上状态。现在换到室内, 脸上的疲惫就遮挡不住了。胡子草草刮过一遍, 深邃的眼窝下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黑色,整个人横刀立马地坐在椅子上,没了先前的板正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
当初江新月从汾州到京城, 虽说在路上耽搁了很长时间, 可也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换做正常骑马, 也需要半个月左右。裴延年回来得这么快,想必是一路飞驰, 在中间驿站不停换马。
有些话, 江新月忽然就没那么容易说出口了,转而问:“你用过饭了吗?”
“刚从宫里出来,没来得及。”
“小厨房里什么都有,你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
清风院的食物准备是最充足的, 小灶上时刻准备着一甜一咸两种甜汤,其他食材也都是紧着这边供应。没办法, 她现在胃口小,每餐吃不了多少东西,又因为要经常活动免得生产时不顺利,饿得也就更快些。
江新月听他说都可以,也没有继续再问,而是叫来青翡问问小厨房里还有哪些食材,点了道油焖笋和葱油鸡之后,再让小厨房随便炒两道素菜送上来就成。不过现在就可以将汤端上来,让厨娘动作快些等会好吃点热乎的。
裴延年就静静坐在旁边,看着低声和身边的丫鬟交谈。
她的眉眼依旧精致,脸不过巴掌般大小,因为怀孕的缘故比从前丰腴些,细腻的肌肤在烛火下笼着一层莹润的光芒。
躁动漂泊的心在她温软的声音中逐渐平静下来。
眼皮开始变得沉重,紧绷的神经也得到舒缓。
江新月再回过头来时,就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青翡见到这样的状况,凑到自家夫人耳边,用气音问:“现在还去准备吗?”
江新月点点头,做了个让她先离开的手势。
二月已经快过完了,可入了夜天气依旧很冷。她怕裴延年这样睡下去会着凉,想了想还是从里间拿出一件斗篷来,弯下腰轻轻给他盖上。
她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就在斗篷落到男人身上的瞬间,她的手腕便猛得被人攥住。
很疼。
可对上男人沉冷的视线时,身体就像是被猛兽盯住一般,几近生理性的僵硬和失声。
他的眼里充斥着红色的血丝,冷峻的脸上淡漠得如同天生就不拥有情感,浑身的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孤狼。
等察觉到眼前的人是谁之后,他又很快地松懈下来。
那层冷漠很快褪去,深邃的瞳仁里出现愧疚的情绪,声音沙哑,“被吓到了?”
裴延年很快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揽着她的腰不停地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着,“荞荞,不要怕,没事的,刚刚我还以为是别人。”
烛火之下,两个人静静地相拥着。
他的怀抱沉稳而有力量,同刚刚见到的裴延年简直是天差地别,江新月都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下次要是还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就直接不用理我。”
“你在汾州……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江新月问完话之后,能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腰上的手缩紧。
裴延年低垂着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沉默下来,不太想提及。
而江新月心里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她感觉自己的周围已经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自己身处其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着力的点,像是随时会被事件推动着随波逐流。
她厌恶极了这种被埋在鼓里的感觉。
她猜想裴延年不想告诉自己的原因,因为自己的身体,又或者是其他。
但是她必须得知道。
江新月想了想,决定先将这段时间自己在京城的经历说出来。
“你离开京城之后,徐宴礼来见过我一次,告诉我我母亲当年成亲,并不仅仅因为真的喜欢上江仲望,背后是江家和徐家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合作,所以两家才会联姻。后面就发生了疫病,在此期间舅舅也没有找过我,我并不知道徐宴礼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我猜,如同两家真的有合作的话,可能和当年徐家调查出王天印拖延战机致使前线失利的事。”
她双手捧着裴延年的脸,宽大的袖口滑落到手臂的中央,露出刚刚被裴延年捏出的红痕,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同他对视。
“裴延年,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江家是不是同当年裴家的事有关系?”
她眼里出现许多复杂的情绪,将这段时间自己一直思考却没有同旁人提起过的问题说出来,“那么我们算什么?仇人的……”
“你怎么想得这么多。”裴延年及时阻止她的话,将她的手拉下轻轻抚摸着红痕的地方,“如果真的算起来,都是江家野心下的受害者。”
“所以江家真的涉及到谋反?”江新月立即抓住到重点。
裴延年低着头,看着将女子的手腕翻来覆去地看着。小妻子皮肤很是娇嫩,平日里就算是轻微的磕碰都会有淤青。刚刚捏了一下,莹白的皓腕上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猩红,且中间已经隐隐有发黑的趋势。
江新月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最后就听见男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许多年前的事。”
前朝大梁接连出了四位昏聩的君主,致使民生凋敝,豪强林立。到了末代皇帝庆阳帝手里时,大梁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沦丧,士族为了自保一味支持朝廷议和,继续偏安一隅过着奢靡生活。而此时大梁已经民不聊生,饿殍满地。先皇出身乡野,又恰逢大旱,走投无路时带着众人起义,随后攻破国都建立了大周。
庆阳帝以身殉国,死在宫门口。然而他的儿子萧景成却在心腹的掩护下,逃离京都,重新召集旧部形成不小的势力,反扑过来想要复国。
彼时的镇国公带兵,将萧景成斩于马下。
“庆阳帝登基时,其实也想要改变大梁的局面,几次组织大军想要北伐收复清平、兰州一带。可惜大梁在那时候,沉疴旧疾严重,并不是几次出兵就能够缓解国内的种种矛盾。但是作为帝王,庆阳帝仍旧是合格的,萧景成若是不死,前朝旧部便会不断集结起来引发社稷的动荡。”
那次战败之后,萧景成的妻妾及子嗣也被押送回京城。但是当时唯独算漏了一点,萧景成的幼子其实是双生子,早在出生之前就被抱走隐藏起来。
这些年前朝旧部中出现了一个叫‘大将军’的人,找到了当年这个被藏起来的孩子,又将那些旧部召集起来,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当初我父亲和长兄相继离世,处处透露着蹊跷,我的二哥在接手镇国公府时,就开始找寻当初父亲和长兄死亡的真相。可没有过多久,二哥也死在了青海之战中,随后我也先后遭遇不同的刺杀,最后被圣上接回到宫中,镇国公府才得以保全。
可当年青海之战消耗了过量的人力财力,大周这些年一直在休养生息,也就没能够腾得出时间去调查前朝旧部的事,使得这股势力发展起来。
他们将自己伪装得太好,大周又已经建朝这么多年,前朝臣民都已归顺成为大周子民,不好再大张旗鼓调查,致使现在都没摸到这股势力的藏身之所。这些年或许是他们自认为有了与朝廷抗衡的能力,又开始频繁活动起来。此次我前往汾州,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这也就是我让你留在府中不要随意走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