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在上你。”
这句话粗糙、下流。
却是裴三曾经同楚荞荞说过的,在清水镇那座狭小局促的院子里,年轻的夫妇也曾荤素不忌过,裴三在这方面从来不是什么正经人。
后来的裴延年知道江新月喜欢儒雅随和的君子,才在这方面有所收敛。
可他此刻气急了,就算他再正经也永远不是她喜欢的样子,那装什么呢。
他对她的企图,从来就不是什么过家家的相敬如宾。
而是正常成年男性,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最原始的冲动与占有。
江新月咬着被面,喉咙间的尖叫化为意味不明的呜咽。被按着腰部时候,她用手臂挡住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失神片刻之后又被尖锐的刺激拉回来。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心里却难受,好像她与他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这种事。
她攥着被面,往上爬了爬,声线清晰,“裴三,我要去嘉应。”
裴延年声音更冷,“楚荞荞,你有完 没完。”
江新月咬着牙,“行,就继续;不行,就给我滚。”
后面的人没了动作,原先的那些剑拔弩张都消散在无形中,只留下一屋子的沉闷。
不远处,冰鉴外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水珠在不知不觉中蜿蜒低落,在黑色砖面上留下一摊水渍。
裴延年胸口起伏着,身体后撤往后退了退,声音发寒,“理由呢。”
女子声音很小,小到不用心都听不见,轻声说道:
“我想要,和你一起。”
裴延年闭上眼睛,遮住起伏的心绪,腰腹的肌肉紧绷着,沉默片刻问了一个看起来不大相关的问题。
“你是谁的妻子?”
“裴三……”
他摇了摇头,按着她的腰撤出来些,“换了一个回答。”
小妻子沉默的时间比他还要长,他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没有出声,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
最后听见小妻子呜咽的声音,“是裴延年的。”
“说完整了。”
“江新月是裴延年的妻子。”
裴延年继续问道:“江新月爱裴延年吗?”
可这一次,再怎么逼迫,小妻子始终不肯说出来,到最后听见人细碎的呜咽声。
裴延年多多少少有点失望,却又诡异地觉得庆幸,比以前好上太多太多。
往前的江新月,连是他的妻子这件事都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先前的那些话,那怕有几率是骗他的,他都有种苦尽甘来的庆幸感。
男人的身体压下来,肌肤紧密相贴,白与麦色的对比,在墙壁上落下两道摇摇晃晃的影子。
男人从背后咬住她的脖颈,类似于野兽将自己的伴侣叼进自己的窝里,而后是亲昵的吻触。
心跳声和他混重的声音组合在一起,在寂静的床帷之中漾开。
他从后拥住小妻子的后背,捏住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江新月,我就再信你这么一次。”
第112章
112
江新月其实也考虑过两个人那什么的事。
总觉得两个人再次做亲密的事, 应该会是在某个特殊的日子,出去游玩又或者是其他,累了之后回来洗漱一番双双躺倒在床上, 电光火石之间就发生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在她的想象中都十分正经,正经到恨不得在开始之前都要礼貌询问一下。
但是事实与此相反。
两个人吵着吵着就这么稀里糊涂睡了。
起初也并不舒服, 更像是一种破罐子破摔。两个人都成亲这么长时间, 又都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少男少女,自然知道正常夫妻间的生活是什么。
她也没想过一辈子同裴延年躺在床上纯聊天。
那早点晚点没什么区别。
可多少有点不自在, 身体也不能很好地适应, 肿胀当中夹杂着细微的疼痛, 但是也可以忍受。
就是忍着忍着, 身体沉睡的记忆就被唤醒, 只剩下水火交融。
裴延年年轻, 常年练武体力原本就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再加上两个人之间长久没有过,又带着火气, 猛然一下子比往常都要觉得刺激。
感受着大腿内侧混着其他的汗液不断流下, 她只觉得心跳不断加速, 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骤停,之后脑袋就一片空白。
看着男子被汗水浸湿的脸庞时, 她甚至有很长时间的出神, 直到被人抱进怀里。
欢好过后的裴延年像是得了一件好玩的物件,抱着她到处亲亲摸摸,觉得什么地方趁手还会动手捏两把,但是也没有再继续。
可有些问题也并不是两个人做做这类的事就会消失, 该讨论的还是要讨论。
裴延年冷静了些,“我不觉得你跟着过去是什么好事, 边境地区比你想得要艰难,各方面都是,而不仅仅是吃穿用度上。”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偏远苦寒之地,除了流放,压根都没有多少人主动前往。那边没有时兴的首饰、衣裙,也没有像样的酒楼,可能连像样的街道都没有。就算是嘉应城,往来的商旅多,算是相对繁华些的地方,可也同京城的棚户区差不了多少。”
江新月了解过青州,这几日无数次动摇去嘉应城的念头。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多少的必要,尤其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孩子。
孩子身体不如大人结实,前两日天热屋内多用了一盆冰,小明行就有点儿流鼻涕的迹象。
可要是把孩子留在京城,交给人带是一个问题,舍不舍得又是另一个问题。
她同裴延年两个人都有点像,在亲缘上不曾被厚待过,同样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
“那你要去青州多长时间?”
“也说不准,快的话可能一年多。要是拉锯战,多久都有可能。青海那边才平定,国库的账面上压根就没有多少银子,今年京城又发生疫病,又往里投了一部分钱。若是这时候开战,每一日都是在烧银子,民间恐生怨怼。”
“要是可能的话,圣上也不想打这一仗,最好是能拖上一两年,提前规划。可前朝旧部埋伏颇深,所图不小,不会轻易错过这次机会。”
江新月听来听去,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大概率会在边关呆几年。
几年的时间啊。
若是中间没有出现过裴延年离开京城去剿匪的事,她可能很容易就接受了,并且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有了先例,她就知道等待是多么漫长的事。
这倒不是说依赖,也不是说真到了离开裴延年就到了活不了的程度,而是一种惦念一种牵挂,一种面对长久分离对其中不确定因素的恐惧。
她想要他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简单说几句话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算不算正常,好奇地看向裴延年,“那假如说要好几年呢?这么长的时间……你会舍得吗?”
单薄的蚕丝被被拉到肩膀的位置,露出白白净净的脸。
欢好过后,偏圆的眼眸里含着一层水光,凌乱的头发散发一种说不出来的慵懒劲。区别于少女时期的羞涩,浑身都透着明晃晃的风情。
先前发生的一幕幕涌入到脑海中,男人咽了咽喉咙,掌心覆在的光滑的被面上来回摩挲。
真的能接受这么长时间的分别?
自己都不确定起来。
江新月想了想说:“要不然你先去那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呆一年就回来,我们去一趟也不过就是来回折腾人,没有多少必要。要是说真的要在那边呆上好几年,我再带着孩子过去。到时候昭昭和明行也有那么大,不至于出不了远门。”
裴延年又问了一遍,“青州那边真的和京城不大一样,你真的想去?”
江新月点头点了一半,就看见男子重新压了下来,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我们一家人就一起。”
——
去青州就这么暂时确定下来。
因为裴延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发,两个人商议了下,想着才过去时就不必要带很多东西。等开春之后,若是江新月前去青州,便随着押送粮草的官兵一同出行。
这时候江新月已经出了月子,裴延年的假期也结束,开始正常上朝和去军营练兵。
两个人继续住在京郊的山庄,裴延年若是能赶得回来,就尽量回来。若是时间实在来不及,也会直接在军营中暂住一晚。
过来请两个人回去的信件来了一波又一波,就连老夫人都拉下脸写了几封催促的信件,说自己最近身体不大畅快让她们回去看看。裴延年请了几次太医去镇国公府,自己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
之前在山庄住着,众人心里虽然有猜测但是摸不清裴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裴延年开始正常参加早朝出现在众人面前,行动的路线自然也瞒不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点猫腻。
他们不敢拿这些事去找裴延年求证,便一窝蜂跑过去找裴策洲打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问题,他是我小叔,我是他的亲侄子。”
“为什么在庄子上住着,我怎么知道,难道我把国公府的大门堵着了不成?”
“罪犯江仲望,首先是罪犯,才是他的丈人。别说是丈人了,就是我小叔自己犯了错,我依律缉拿又有何不可。”
……
裴策洲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烦,将袖子一甩,黑着脸对围上来的人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非要看我们叔侄反目成仇才甘心是吧。”
“哪里哪里。”同僚程前华上前,一把揽着他的肩膀,“我这不也是听多了外面那些不靠谱的传闻,担心你罢了。你也别生气,哥们今儿请你去喝酒。”
裴策洲抖了抖肩膀,结果没郭凯程前华的手,狐疑地问:“你还有这银子,不是早被娘子收了小金库。”
程前华娘子林氏,是当今林太傅的旁支后辈,嫁到程家原本就算是下嫁。后来程家父母接连病重,林氏用自己的嫁妆替二老治疗,又将二老的后事办得体面又妥帖,因此在周围名声很好。
不过没了嫁妆,两个人的生活也开始变得局促,林氏操持家业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收走了程前华锦囊里的大部分钱财。于是没了银子的程前华应酬时,往往只带一张嘴。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家是什么情况,没人真的计较过。
“有有有,就冲今天你给我这个面子,那必须酒水管够。”
两个人就勾肩搭背出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