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粟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不等脑中想好了如何措辞,便听一侧洛子羡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一公一母,挺好,黄泉路上有个伴。”洛子羡的扇子敲在红殊手中的鸡脑袋上,扬声道,“看不出来啊,小师妹,你人不错啊,鸡死了,都得给配个冥/婚,送着一块走。”
“二殿下!”红殊深吸一口气,抬手便要打掉洛子羡的扇子,却不想手一松,绑着两只鸡的绳扣一松,两只鸡瞬间扑棱着飞出去,直接扑在洛子羡脸上,随后振翅在整个帐内乱窜。
“抓鸡啊!抓鸡!”
洛子羡被扑了一下后当即气急,放下手中的匣子便向着满屋跑的鸡扑去,红殊本也没想真的让鸡伤到洛子羡,一听他喊,当即也俯身去捉,叶景禾左瞧瞧右看看,见二人皆动了起来,便也跑去捉。
一时间帐内鸡飞狗跳,三人在帐内乱窜着,眼见着那鸡对着沈银粟扑去,不等惊诧出声,便见叶景策几步迈去,方一抬手,直接拎住了在半空中翻飞的鸡。
“你们到底是来看粟粟的,还是过来演杂耍的?”
叶景策额间青筋直跳,红殊见状向洛子羡身后躲去一步,却见洛子羡慢悠悠地捡起地上的匣子,从中拿出个老山参放入叶景策手中。
“阿策,这都是意外,我们自然是希望云安妹妹快些康健,这是我带的老山参,刚好这这鸡一起熬了,老山参炖鸡,据说很补。”
“洛二,你!”叶景策被气笑,余光中瞥见叶景禾也小步向后退却,心中不免一颤,转首道,“小禾,你该不会也带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了吧。”
“我倒是没带进来……”叶景禾小声道,“只是来探望嫂嫂怎能不带些礼呢,我虽没带进来,但的确是准备了的。”
“嗯?”众人俱看过去,见叶景禾犹疑地指了指帐外,“我担心嫂嫂是吃得不好,所以从城中带了两只猪过来,想着宰了给嫂嫂炖肉。”
“……”
帐中寂静一瞬,片刻,沈银粟安慰似得对叶景禾笑了笑:“眼下能在城中一下寻得两头猪可不容易,小禾有心了。”
“那……那嫂嫂还想吃吗?若是想吃我还能寻来的。”叶景禾绞着袖子小声道,“我跟绵阳城城主说了,他若找不到猪让我宰,我便把他打成猪头宰了,所以眼下嫂嫂想要多少有多少,只管嫂嫂吃够。”
“我……我倒也吃不了这么多。”沈银粟勉强笑了笑,“这两头猪,不若给营中将士分了吧。”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前几日疫病蔓延,营中气氛紧绷,营中将士日夜忙碌,而今疫病缓和,将士们方能喘息片刻,也是该犒劳一番了。
沈银粟和叶景策对视一眼,俱有此意,刚要开口说话,便听门外传来洛瑾玉温润的声音:“景策,云安可醒了?”
“大哥!你来了!”沈银粟的轻快的语调传来,洛瑾玉抬手掀帘走进,见着屋内众人齐聚,叶景策手中拎着两只鸡,帐外不远处又拴着两只猪,顿时明白过来,不免无奈地笑了笑。
“云安这儿可当真热闹。”
“多有些人气也好。”沈银粟笑起来,见洛瑾玉在自己榻旁坐下,伸手拉住洛瑾玉的手道,“大哥,我同阿策想着营中将士不易,眼下疫病既已有缓解,不若寻个机会犒劳一番将士?”
沈银粟话落,洛瑾玉点了点头。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要如何犒劳还未想好。”洛瑾玉语毕,叶景策瞄了眼叶景禾,叶景禾见状立刻上前,“殿下,臣觉得可以改善一下营中伙食,顺便让将士们休整两日。”
“小禾提议得不错,伙食一事……”洛瑾玉话至一半,叶景禾忙道,“此事便交于臣去办吧,那绵阳城主家中可私藏了不少东西,臣定让他都拿出来。”
“那就有劳小禾了。”洛瑾玉颔首,见沈银粟似有领命之意,抬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开口道,“云安,营中将士疲累需得休整,你和景策同样需得休整,这两日你们二人便养养精神吧,营中的余下事情我自会率人安顿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云安妹妹。”沈银粟话至一半,洛子羡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一柄折扇轻轻点了下沈银粟的眉心,笑道,“妹妹休息一日,天不会塌的,就算塌了,也有大哥和我们几个顶着呢,你怕什么,尽管放松去吧。”
洛子羡话落,余下几人纷纷点头,见着洛瑾玉已应了今夜篝火犒劳三军,便也不在此停留,只寒暄几句便提前告辞,各自安排相关事宜。
手中的两只鸡被叶景策塞到帐外将士手中,两只鸡一走,帐内总算是彻底清静下来。
沈银粟早想去绵阳城内看看,当初她来绵阳城恰逢疫病四起,只在这座城市中吃了苦,却来不及见见这座城市正常的样子,眼下有了时间,也不再犹豫,拉着叶景策的手便要他驾马带她去城内。
风雪初歇,日光洒落进城内,薄薄的积雪上满是交错的车痕。而今疫病已经缓和,城内早不似之前那般萧条,商贩的叫嚷声不断,各家各户皆正常出行,街巷上百姓三五成群地闲谈着,茶楼里的说书声不断,街角大娘一声暴喝,但见几个顽劣孩童嬉闹着跑过。
沈银粟四下环顾地看着,眉梢间染上喜色,拉着叶景策的手不由得攥紧,同他笑着道:“阿策,这里比原来有生气多了。”
“是啊。”叶景策点头应下,轻声笑道,“粟粟,是你帮了他们。”
“这期间出力的人太多了,论功劳,哪轮得上我。”沈银粟笑着摇了摇头,见不远处支着个面铺,香味断断续续的飘来,不由得有些嘴馋,抬眼向叶景策看去,杏眼弯弯道,“阿策,我们去吃碗面吧,我要饿死了。”
“走吧。”叶景策点了点头,二人牵手走进面铺。
铺子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大抵是年岁太大,眼睛也不怎么好,盯着二人瞧了半晌,也未看清真容,只以为是对平凡夫妻,拿了菜单上去,又俯首听了几遍二人点的面,方才缓缓去灶边准备。
绵阳城的天难得放晴,帐上余下的雪被风扬起,轻飘飘地散落在空中,晶莹闪亮。这样的冬日实则不应在路边吃面,该是在酒楼里才能让面热得更久一点,可沈银粟偏偏此刻饿了,偏偏就想在此时寻一个相对清静的地方和叶景策好好吃上一顿饭。
面被捞出放在碗里,阿婆的腿脚不便,叶景策见状起身去端,沈银粟便去一侧找筷子。两个巨大的面碗放置在面前,叶景策实则不饿,却见沈银粟是真的饿了,只管低头吃面,被呛了也是咳嗽几声,喝了口水后又继续认认真真的吃。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发顶,沈银粟咽下半口面后抬首,便见叶景策垂眼望着自己直笑,身前的面动了大约一半多,似乎也没有再动的意思。
“阿策,你看着我做什么,好好吃你的饭。”沈银粟嗔道,一双手捧着面碗不肯松开,她的身体虚弱畏寒,眼下靠着这碗面暖了身子,便想着捂热了手,身子就能暖得更久一些。
“粟粟,我早吃完了,看你……是在想一会儿我们去哪儿。”叶景策给沈银粟倒了热茶,见其小口抿下后苍白的脸色更添红晕,便知其身子一暖,精神便更焕发起来。
“一会去哪儿?”茶水咽下,沈银粟托腮想了想,思索道,“不若去集市上瞧瞧?红殊爱吃糖葫芦,小禾……小禾可能爱吃肉?买几个肉包子回去,红殊也爱吃……”
沈银粟说着,叶景策只管点头应和,偶尔嬉笑地调侃句沈银粟,怪她算了所有人爱吃的东西,偏偏将面前的自己忘了个干净。
二人如寻常小夫妻般吵闹着,方才的阿婆约么是年纪大了,待二人回首时已然靠在火炉旁安稳地打起了瞌睡。
“阿婆,阿婆——”
幼童的声音响起,惊扰了帐内小憩的阿婆,沈银粟和叶景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来,方跑至阿婆身边,便好奇地向二人看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眨了又眨,片刻,大呼道:“阿婆!是郡主姐姐和将军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将小憩的阿婆喊得一激灵,随即四周路过的百姓也停下脚步望过来,只待看清二人的脸,便都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
“多谢郡主和将军的救命之恩,如今我夫人已经痊愈了!”
“郡主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若无郡主,我们一家恐怕都活不下来了!”
“是啊是啊,郡主,将军,这是我的一点薄礼,实在是拿不出其他东西,还望二位莫嫌此物寒酸……”
……
围上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沈银粟一边手忙脚乱地回应着,一边不知所措地接着百姓堆上来的蔬菜瓜果,眼见着要掉落砸下,叶景策忙伸手接过,却见沈银粟求助似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小声道:“怎么办,出不去了。”
“还能怎么办,跑啊。”叶景策笑了一声,拉住沈银粟的手便借着空档冲出人群,边跑边回首笑着喊道,“多谢诸位的款待,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叶景策高呼着,沈银粟便攥着他的手跟着他跑。身后还有百姓热情地追来,叶景策的步伐控制不住的放大,她便只能勉力跟着,拐至巷中,背靠着墙壁,气息尚未喘匀,听闻身后脚步声渐远,沈银粟方才小心地探出头去,略喘道:“百姓们没再跟着了吧。”
“没有。”叶景策站在沈银粟身前,也歪头向巷子尽头看去,见没有人影后探回身子,笑着道,“粟粟,你看,城中的百姓很喜欢你呢。”
“我知他们是好意,可这些蔬菜瓜果他们自己还要吃呢,若都塞给我,我实在过意不去。”沈银粟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墙壁缓着气,脸颊尚有些仓皇的红晕未退,垂眼向叶景策怀中的瓜果看去,正低头细细数着,却听头顶传来叶景策的声音,“粟粟,你抬一下头。”
抬头?看什么?
沈银粟刚将头微微扬起,便见身前的男子俯首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原本以为自己能上下两章全写完的,结果还差了一些QAQ
第81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下)
瓜果瞬间散落在雪地上。
“阿策, 你!”沈银粟一急,抬手便锤在叶景策肩上,奈何她现在身体本就虚弱, 轻飘飘的一拳不似懊恼,倒像玩闹,只叫叶景策轻微离开她的唇, 声音低低道, “瓜果掉了, 还可以捡起来, 郡主若是推开我,那我的心可就要碎了,拼都拼不起来的。”
“你又胡说!”沈银粟垂眼看下来, 正对上叶景策含笑的双眸, 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瞳中满是笑盈盈的讨好,倒叫她舍不得推拒半分,只小声嫌弃道,“阿策, 你的心可真娇气。”
“是啊,它娇气得很呢, 不信的话, 郡主摸一摸。”叶景策嬉笑地应着, 伸手将沈银粟锤在肩头的手带至心口, 倾身覆上, 垂首同沈银粟蹭了蹭鼻尖, 轻声笑道, “粟粟, 它虽娇气却也乖, 你哄一哄它,哄一哄,它就会为你而跳的。”
“这么听话嘛?”沈银粟低眉笑了声,慢声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哄哄它。”
说罢,微微踮起脚向叶景策的唇边靠去,叶景策也俯首下来,唇瓣柔柔地贴合在一起,他连亲吻都想着闹她,一双含情的眼盯着她看,直叫沈银粟满脸通红地紧闭上眼,才低低笑了一声,舌尖仔细地描摹着她的唇瓣,只待她微微张口,就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
温热的掌心扶在后脑,面前之人的吻由浅入深,从浅尝辄止的轻吮慢慢变得肆意掠夺,沈银粟的呼吸声渐乱,微喘声从唇边溢出,按在叶景策心口的手掌微微收紧,方要推拒他,便觉一只手揽着自己的腰将她托起。
“粟粟,你感觉到了吗?它在拼命的跳。”
炙热的气息洒落在耳边,沈银粟的脸红得像要滴血,她本就急匆匆的跑来,气息尚未喘匀,而今被这般掠夺似的吻着,气息便更急了起来,未等要说的话出口,便见叶景策的唇又覆了上来,男子清冽又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像耀阳般裹挟住她的身子,酥麻感从脚底蔓延,直叫她卸了浑身的力,任由他这般抱着。
屋檐的雪被微风扫落,在二人身后轻飘飘地落下,细碎银亮,悄然无声。
口中的空气被大肆侵占着,沈银粟的气息本就急,眼下更觉头昏脑胀,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在了一起,抚在叶景策心口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服,脚下也不安生地踢了一脚。
“阿策……唔……”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话语声,沈银粟的眼尾红的像抹了胭脂,一双水盈盈的双眸直盯着叶景策瞧,见其仍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张口便咬下唇边的柔软,见叶景策吃痛地放了她,抬手便在他心口拧。
“阿策!你贪得无厌!”略颤的声音传来,沈银粟一双杏眼怒瞪着叶景策,面颊红得像要烧起来,却见不等自己骂完,倒是恶人先告状,叶景策一双圆眼无辜地看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低声道,“粟粟,你凶我,还咬我!”
“活该!谁让你……不知道适可而止!”沈银粟小声嘀咕一句,撇过头去不去瞧叶景策,白皙的脸颊绯红一片,两瓣唇水润红艳,引得叶景策偏过头去瞪大眼盯着瞧。
“粟粟,你真好看!”
“你……你这人怎么就不知羞啊!”沈银粟气恼出声,却见叶景策浑然不在意被骂一般,将她轻轻放置在地,整个人俯身抱上来,埋首在她颈间温声哄着。
“我才不管羞不羞,我喜欢你,就想亲你,抱你,恨不得把你藏在我的怀里,谁也不给看。”
静谧的深巷中,男子的声音低沉温和,怀抱坚实有力,足以让二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让沈银粟感受到他胸口处剧烈的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心好像要跳出来,跳到她的胸腔里,同她的心,她的脉搏缠绕交织,血脉相融。
微冷的风带去面颊的滚烫,沈银粟眨了眨眼,更觉身前男子的气息包裹住自己,她的一切动作都该是主动的,发自真心的。
吻他是,抱住他的脖颈,将爱给他,也是。
“阿策,你的心真的很乖,我听见它在为我跳了。”沈银粟笑起来,声音温和柔软,“它会为我跳动多久?”
“直到它的主人身体冰冷,没有声息。”叶景策笑了笑,心满意足地歪头蹭了蹭沈银粟散乱的发丝,两人的身子俱是暖的,他在她榻边守了两天两夜的惶恐终于彻底褪下,只剩拥抱怀中人的安稳之感。
浅雪飘飘洒洒地落在二人发间,沈银粟方觉安心,却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惊诧一声挣开叶景策的怀抱,“阿策!咱们方才给那买面的阿婆钱了嘛!”
“给了给了,放心吧。”叶景策适时地松开手,一边俯身捡起地上的瓜果,一边求表扬似的同沈银粟高声道,“粟粟,一看你方才吃饭之时便没有关心我,我早将咱们的饭钱放桌角了,你一点都没注意到。”
“吃饭当然是关注饭了,你又不能吃,关注你做什么?”沈银粟反驳了句,叶景策立刻抱着萝卜起身,“粟粟你要想把我吃了也行,我立刻把自己洗干净送过去!”
“阿策!捡你的萝卜去!”沈银粟怒骂一声,叶景策这才笑着消停下去。二人收拾好了地上的瓜果蔬菜,又去集市上逛了一圈,到了黄昏时方才捧着怀中的一众吃食走回,远远的便瞧见营中炊烟袅袅升起,篝火旁,有人在向他们高呼招手。
“哥!嫂嫂!你们回来了!”
落日的余晖映在晶莹的雪地上,将人影拉得颀长,霞光披落在山头,一片霓红。叶景禾与红殊兴高采烈地向二人呼喊着,抬腿便跑了过来,洛子羡闻声回头,不紧不慢地扬扇跟二人打个招呼,随后慢悠悠地起身迈步过来。
“哥,嫂嫂,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叶景禾歪头向二人手中的布袋里望,见沈银粟转头去叶景策手中的布袋中翻找,连忙自觉地伸出手来,扬唇一笑,先行道谢,“谢谢嫂嫂和哥!”
“小禾不必客气。”沈银粟从中拿了些糖糕出来,见红殊也凑过来,便将一模一样的东西也递给了红殊。
“谢谢小师姐!”红殊话落,洛子羡也探过头来,一双手平摊出来,见二人愣怔地四目相对,不满地扬了扬扇子,“怎么,少将军区别对待?妹妹们有,我就没有?”
“洛二,姑娘家爱吃的糖糕,你也爱吃?”叶景策打开洛子羡点上来的扇子,但见洛子羡灵巧地一躲,懒散道,“吃什么无所谓,阿策,主要是你对我这二舅哥的心意没到。”
“去你的二舅哥,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叶景策笑骂了一声,从怀中抽出个白萝卜塞进洛子羡怀中,“这回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