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嫣然一笑,盛起一盏汤:“汤好了,夫君喝汤吧。”
贺知煜伸手接过汤,轻轻尝了一口,仍是当初鲜甜曼妙滋味,经年未改。
……
两人的婚事因为涉及两邦相交事宜,两国礼部都不敢耽搁,十分快便敲定了七七八八。
盛皇这边为宁音公主李笙笙筹备了丰厚的嫁妆,太后更是着意从自己的私库中添了不少。
萧明征这边亦是出了厚礼,贺知煜自己更是不敢怠慢,筹备良多。
不知不觉已是盛夏,终于到了接亲的日子。
李笙笙因着公主身份,于大盛皇宫出嫁。
寅时三刻,九重宫阙尚于夜色未醒,宫中却已亮起千盏宫灯。
三十二名穿着明艳大盛盛装的宫女迈着款款碎步鱼贯而入公主所居宫中,手中皆端有盛着梳洗之物与衣装头面的金盘,开始为公主细细梳妆。
眉峰叠翠映花钿,乌发轻拂玉容边。
十二对李记制金累丝点翠凤钗妆点发间,红火如霞金线密绣凤舞嫁衣曳地丈余,颈间那穿上了珠王的南洲珠串溢彩流光。
到了吉时,李笙笙凤冠霞帔,接过礼部官员手中金册,拜别盛皇与太后,于齐整列队宫人之后,遮面踏出宫门。
门外,是身着大红婚服,早已等的忐忑心焦的贺知煜。
在他身后,朱漆描金喜轿垂下百根夺目珠帘,黑亮骐骏系着红绸与将士组成的迎亲队伍一眼无边。
他向她伸出手,迎她入轿。李笙笙回望身后,旭日冉冉,正于宫阙层叠中升起。
队伍行了整整十日,才到达汴京。
外邦公主嫁至汴京,也是许久未有的喜事。汴京百姓聚在长街上看这场盛大繁盛的亲事。
有人疑惑道:“素闻贺将军与其发妻情深,怎么仍是又娶了呢?”
旁边之人附和:“唉,毕竟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也可以理解吧。”
就在此时,那喜轿中的公主忽然伸出纤手,掀开了帘子,朝往瞧去。
有一妇人惊道:“可是……那不就是他曾经的夫人么?”
旁边人道:“还真是!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之时,有人画过他夫人的画像!我记得,便是这公主的模样!这究竟是长得像还是仍是本尊啊!”
那妇人看他一眼道:“你低声些!那公主要听到了!”
谁知李笙笙听见,却冲路边交谈之人笑了笑。
那人惊道:“哎呦,这公主听见也未曾生气,怕就是曾经他那夫人吧!”
又有一人道:“莫说画了,我见过真人,确实便是同一人!便是胞妹也没有如此像的!”
李笙笙看着窗外汴京之夏。
初嫁天寒地冻,去时山花烂漫,今朝碧树遮天。
数载岁月于这轮回人间倏忽而过,亦清洗掉这场意外相逢阴差阳错的外壳,露出其中真章。
她看向队伍前列高头骏马上的玉树郎君,曾经别离是为了过得更好,如今相知亦是。
是夜新婚,礼宾喧嚣,玉盘珍馐。
贺知煜却早早推了,迫不及待回去找他的新娘。他仍有经年的心愿尚未达成,又怎能荒废时间在推杯换盏间?
屋内龙凤花烛照彻,他掀开李笙笙头上的喜帕,斟满合卺酒,郑重邀李笙笙一饮而尽。
不待李笙笙放下杯盏,贺知煜又拿出提前备好的剪刀,撩起一缕李笙笙的长发与自己的长发,一齐剪下相缠在一起,谨慎放入了彤色锦袋之中,终是满意长吁一口气,似多年夙愿达成。
李笙笙看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笑着拍了他一把。
贺知煜却不在意,又慎重用红绳给锦袋牢牢封了口,终于安下了心。
命运曾经错系的红线,至此终于绕成了同心结。
从此,恩爱结发,缠绕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