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葵:“……”
偌大的马场却已经听不九皇子的哭喊声,直到秦戈在众人面前勒马,翻身而下,将屁滚尿流的九皇子丢在地上。
离得最近的七皇子闻到一股骚臭味。
秦戈跪下请罪道:“属下失职,九皇子……胳膊脱臼,人晕过去了。”
几位皇子赶忙上前去瞧,才发现九皇子发髻凌乱,满脸的眼泪和鼻涕,嘴边还有没吐干净的秽物,身上的华贵衣物和嫩生生的皮肤都被粗粝的绳子磨破了,臀下更是湿了大片,狼狈得像流落街头的乞儿。
众人面上满是惊骇和无奈。
辰王压下心中怒火,勉力维持着神色平静,“兄长你看……”
太子淡淡吩咐:“松绑。”
又对秦戈道:“既是失职,自去领罚吧。”
秦戈从善如流地应下。
众人:“……”
这句“领罚”敷衍得好像让他去吃饭似的。
总之错在九皇子,太子不过是罚他骑了两圈马,就算胳膊脱臼,太子也罚了亲卫,谁敢说一句不是?
看过了热闹,太子兴致乏乏,转身回宫。
云葵赶忙跟了上去。
几位皇子只好将命人将九皇子抬回去。
一番折腾下来,也都忘记了来东宫的目的。
不过太子看上去精神尚可,都能亲自出来折磨人了,哪还有先前病恹恹、动辄昏迷的样子?
宫道上,云葵亦步亦趋地跟在大佬身后。
总觉得他脸色阴沉,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嫌她被九皇子欺负,丢了他的脸?
她抿抿唇,踩着他的影子跟上去,小心翼翼瞧他紧绷的侧脸,“方才多谢殿下替我解围,若不是您及时出现,奴婢恐怕当真要被九皇子骑回承光殿了,奴婢这小腰,肯定受不住……”
太子下意识地被她这话引导,竟果真看向了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暗夜里那些灼热的记忆涌上脑海。
那玲珑有致的凹陷处如雪似酥,软得一塌糊涂……
第25章
两人行到宫门口, 没等太子开口,云葵乖乖顺顺地道:“殿下回去歇息吧,奴婢继续守宫门啦。”
太子冷冷看她:“还嫌不够丢人?”
云葵道:“奴婢还没找到下毒的凶手呢, 岂能空手而归。”
太子目光扫过她膝上磕破的衣料,寒声问道:“近日为何不来承光殿伺候?孤不传唤你,不知道夜里要来当差?”
云葵小声嘀咕:“奴婢在宫门口站了一整日,回到偏殿倒头就睡,怕伺候不周,惹殿下不高兴。更何况, 奴婢先前唐突了殿下,以为殿下不愿见我, 这才将我远远地打发了……”
太子冷嗤一声。
云葵偷偷瞧他脸色, “原来殿下并不生气么?奴婢还以为殿下厌弃奴婢了呢。”
太子淡淡道:“不过是看你能入梦, 还有些用处。”
云葵唇角弯起,“原来如此, 那奴婢今夜去承光殿侍奉, 殿下等着奴婢吧!”
太子黑下脸。
她这话说得,仿佛不是来当差,而是帝王銮驾将至, 让他等着承宠。
没等他责问,小丫头已经一溜烟跑了。
……
御书房。
淳明帝正与朝中重臣商议要事,几位内阁阁老,包括国舅爷父子都在场。
贴身太监前来传话, 说太子身边的德顺有急事禀告。
太子找他能有何要事?
淳明帝心中一震,脑海中冒出个振奋人心的念头,难不成太子出了事?
事议到一半,淳明帝也不顾几位重臣在场, 立刻道:“快宣。”
德顺不紧不慢地进殿,先给皇帝及阁老们行礼。
淳明帝免了他的礼,急声问道:“太子究竟如何了?可有请太医?”
德顺这才道:“不是太子殿下,是九殿下。”
“与小九何干?”淳明帝满脸不解。
几名官员也都看了过来,尤其听到与九皇子有关,宁德侯世子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德顺便将方才东华门外发生的事如实道来,“……九殿下非要那宫女跪下给他当马骑,还扬言……”
淳明帝微微变了脸色,笑着打断道:“朕与阁老们还有要事商议,不如先到……”
没等淳明帝说完,德顺便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阁老们中也有九殿下的老师在场,陛下不妨容奴才把话说完。”
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沈丘桦是皇子们的老师,此刻就在殿中,闻言上前一步,拱手道:“皇子有过,微臣难辞其咎,微臣理应知情,再行规诲。”
淳明帝暗暗攥拳,压下心中不豫,对德顺道:“既如此,你如实说来便是。”
德顺便道:“九殿下扬言,侍妾本就是给男人当马骑的。”
此话一出,包括淳明帝在内的众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众人本以为九皇子深受宠爱,平素的确有些顽劣,但也不失孩童的可爱,却没想到九皇子竟如此出言无忌。
德顺继续道:“辰王想要将九殿下带回宝华殿,交由陛下管教,可九皇子却坚决认为自己无错,还要陛下前去评理。”
阁老们面面相觑,淳明帝脸色泛青。
德顺道:“太子殿下忍无可忍,才说代陛下行管教之责。”
一直沉默的宁德侯世子突然开口:“太子打算如何管教九皇子?”
宁德侯面色不善地瞥眼儿子,皇上都没发话,他着急开什么口。
就因为那是玉嫔的儿子?
几位阁老也跟着紧张起来,太子横行无忌,手段狠绝,但凡被他抓到错漏,不管你是天潢贵胄还是朝中大员,严刑逼供先斩后奏都是家常便饭,他那些刑讯的手段,听着便让人毛骨悚然。
九皇子才五岁,怎受得住他的“管教”?
德顺道:“奴才走之前,只听太子说要把九殿下带去马场教骑马,杀杀九殿下的威风。”
淳明帝愕然,“仅是如此?”
德顺颔首应是。
此事本就是九皇子有错在先,那就怪不得他煽风点火,用一些语言艺术模糊重点混淆视听,真若追究起来,他可没有说错一个字。
宁德侯世子扯唇:“太子能这么好心?”
德顺诧异道:“殿下一向赏罚分明,对几位皇子亦是不吝教导,难道在世子爷眼中,我们殿下竟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宁德侯终于忍不住瞪了眼儿子。
淳明帝及众臣也很意外,太子可不像是个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人。
内阁重臣在此,淳明帝即便再担心九皇子的安危,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叹口气,扼腕道:“只怪朕这几年溺爱纵容,竟把小九教成今日这般,朕实在是……”
宁德侯立即拱手相劝:“陛下不必过分自责,九殿下小小年纪,心性顽劣也属寻常,日后好生教导便是。陛下为朝政大事尽职尽责,还要管教近二十个子女的功课,千绪万端,有些疏漏也在所难免。”
他这一说,方才还满脸不悦的阁老们神情都缓和下来,颔首认同。
谁都有子女,可就算是大昭这些登阁拜相的顶级权臣,也不敢保证将家中子孙培养得个个出人头地、品行端方,何况是日理万机子女众多的淳明帝?九殿下还是老幺,多疼爱些也是人之常情,往后慢慢教导便是。
见淳明帝自责不已,沈丘桦也躬身请罪:“教不严师之惰,九殿下如此顽劣,是微臣教导无方,陛下信任臣,将皇子们交给臣,臣却有负陛下所托,臣实在汗颜,还请陛下降罪。”
又一番君唱臣和,眼瞅着风向扭转,德顺及时道:“殿下之意是,陛下虽操劳国事,也该以身作则,嘉言懿行,沈阁老授业解惑的同时,也要重视皇子公主们的品行教育。九皇子今日口出秽言,太子殿下代为教训,往后还需陛下和阁老们多加用心,劝善规过。”
几句话下来,说得淳明帝和沈丘桦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话说得,淳明帝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还要太子代为教训。
往深了想,太子是否也是借此事表达对淳明帝这个代职皇帝的不满,想要亲自执政了?
散会之后,宁德侯父子一道回官署。
宁德侯如今任户部尚书,宁德侯世子谢怀川也在今年擢升为正四品都察院左佥督御史,这都是家族振兴带来的荣耀。
经御书房一事,父子俩皆是神色不虞。
宁德侯斥责儿子:“你今日太沉不住气了!”
谢怀川在外还算冷静自持,可身为父亲的宁德侯却知他心中有鬼。
去年一场宫宴上,谢怀川喝得烂醉如泥,倚在妻子怀中,口中念的却是玉嫔的闺名!
宁德侯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家儿子成亲这么多年,且已有一双儿女,竟然还在惦记皇帝的女人!
好在只有世子夫人孟氏和宁德侯知晓此事,宁德侯怒气冲天,安抚好儿媳,又狠狠责罚了谢怀川。
今日在御书房,谢怀川竟然又为了玉嫔所生的九皇子,当着诸位阁老的面口不择言,议论太子的不是!
太子为人如何,阁老们心里自有一杆秤,怎么也不该是他这皇帝内侄胡乱议论,这叫旁人如何作想?
皇后母族对太子不满已久?
还是淳明帝也有此意,欲取代江山?
谢怀川心事重重,不知太子会如何吓唬九皇子,可眼下又去不得宝华殿,一时心焦难安。
“父亲,儿子知错了,方才是一时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