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五个字,好似电流通过指尖传遍全身,引起一阵酥麻。季窈被他温驯的模样折服,软下嗓子来,伸手拍拍少年宽厚的肩膀。
“是我不好,明知道自己还没学会武功就一个人跑这么远,下次一定叫上你,好了吧?”
自少女肩头直起身子,南星眸色转暗,喉结上下起伏。
“不过都是哄我的话罢。”
“才不是……”
季窈话没说完,他的脸陡然凑近,一低头将她吻住。
两人站在南风馆侧面的小巷里,街上人头攒动,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人看见。少女羞得不行,奈何后脑勺被他大掌捧住,无法脱身,急得少女一下下拍打在他胸口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嗯……”
南星沉浸在少女清冽甘甜的香气里,唇齿相缠只觉如痴如醉。听到她憋气似的哼唧声睁开眼瞧她。
“怎么了?”
少女耳尖羞红,眉宇间带上几分苦恼,以袖遮面的同时眼神不停地看着不远处街上过往的人群。
“别在这儿啊,要是……”
她差点又要说出‘被人看见了怎么办’,怕他听见生气,赶紧收声。
“……大庭广众的,羞死了。”
南星简直爱死了她娇羞的模样,跨步过去用高大的身躯将季窈完全挡住,目光温柔。
“没人看见……再说就只亲了一下,又不是别的什么。”
“我口渴,想喝水。”
瘪了瘪嘴,少年松开她,看着头顶青天白日,以为她仍是害羞。
这是在暗示他晚上再来?
嗯,一定是。
拿起缰绳,南星将马牵着往后舍走,一面带着季窈进到南风馆,将马交给三七。京墨拎着算盘刚好走出来,看见季窈笑问道:“掌柜何时回的?钟四娘子的账可要到了?”
啊,对啊!她一拍脑门,一脸懊恼。
“光顾着替孙乐知出气,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我再回去一趟。”
南星赶紧一把拦住她,将她带进大堂坐下,“好了,收账的事儿交给他们去做,哪有掌柜老是在外奔波忙碌的道理?”
一杯凉茶下肚,清爽宜人。晚膳时分,少女胃口也好,只是偶一抬头瞧见杜仲看她的眼神,平淡之中带着审视,让少女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那日跟随孙乐知出殡仪式回来,她就总是无意间撞上杜仲深沉的眼眸,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他在看她。
“或许是这次也没能从孙乐知的游灵那里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吧。”
谁叫他什么都藏着掖着,那琉璃瓶中装的红色液体是什么也不说,就不要怪别人帮不上忙。
入夜,龙都的初秋,天气已经转凉。
洗去一身疲劳,季窈披散着头发从浣室走回房间,路过杜仲房门,发现里面漆黑一片。
“睡这么早?”
少女耸肩,走过木桥刚推开房门,一个高大的黑影突然笼罩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呼救,嘴立刻被一只大手捂住,接着这个黑影关上房门,将季窈整个人抵在门口。
莫名响声惊动了架子上昏昏欲睡的珍哥儿,扑腾两下说了句“吵死了、吵死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中,季窈背对着木窗,借皎皎月色将面前高大身影的面容看清。
“杜仲?”
第38章 三人 “慌什么,怕他看见?”……
假千金月琴被捕入狱的当日,孙乐知尸体被接回孙府。
孙老爷带着对她深深的愧疚,将葬礼办得十分隆重,七七四十九场水陆法事做足,九九八十一份超度亡经抄满。
孙乐知出殡那日,车马队伍连绵数里。季窈三人带着目的坐在挂满白色经幡的马车里,等到仪式完成,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从一侧无人的密林中走出来,等候游灵出现。
知道真相的绿衣女娘将所有扎人布偶尽数烧毁,孙乐知再度出现在杜仲眼前时,已经变得平静如水。
如同往常那样,杜仲从怀中掏出装有红色液体的琉璃小瓶递与面前游灵,心跳加快。
这已经是第六个游灵了,她会知道些什么吗?
皎白的月光下,那团似烟若雾的白色虚影凑近,几乎要将脸贴在瓶子上。片刻后她突然抬头转身,抬起手指向一边,视野开阔的墓地。
顺游灵手指方向,杜仲分明看清,一轮弯月下,少女纤瘦的身影正背对自己。她将树上随手摘来的李子放进嘴里,然后被酸得龇牙咧嘴。
她指的是季窈?
从记忆中回过神,郎君面容冷冽肃清,他低头看着面前表情疑惑的少女,眼神如电般摄人心魄。
季窈被他抓住手腕按在门后面,心里懊恼。
怎么白天被南星抓住,晚上又这人又来!她一定要赶紧学点功夫,将来这帮人只有挨揍的份儿!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大手捉住季窈下巴,逼迫她仰头,与杜仲目光对视。
“嫂嫂,你到底是谁?”
他还问!他到底要问多少遍?
季窈怒火攻上心头,抬起膝盖照着他大腿根部用力顶了一下,郎君吃痛,将手松开的一瞬间,季窈抓住他的胳膊往后带,同时踮起脚尖,手肘顶住他喉咙,两人瞬间位置对调,成了季窈将他按在门上的姿态。
“我是谁?我他妈还想知道我是谁呢。你有功夫来问我,怎么不干脆自己努努力,早点帮我调查出来好赶紧把我送走啊!”
季窈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好在力气大,杜仲被她手肘顶住喉咙,甚是难受,听她开始胡言乱语不像是演戏,又觉得好笑,禁不住稍稍站直身体,任她就这么抵着自己。
想起他这几日的奇怪举动,似乎是从孙乐知出殡之后才开始的,莫不成是游灵说了什么?
早知道那天就该盯着他,而不是和南星光顾着去摘树上的李子。
少女踮脚久了有些累,可放下手肘,自己矮他一大截,气势上又输了。于是干脆拉着他坐到一旁椅子上,整个人双手握住交椅扶手,居高临下将杜仲围起来,恶狠狠开口道:“是不是孙乐知的游灵说了什么,让你又开始怀疑我?”
她神色坦然,面对杜仲的质疑丝毫不曾畏惧,郎君目光幽深,决定如实相告。
“她什么也没说,不过,她用手指向了你。”
指她?指她做什么?
“那能说明什么?我是你死去爱人的转世?还是杀害你爱人的仇敌?”
她连他在找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就只能靠猜测胡说八道了?
对了,她好像想起来,他曾经说过。
等等。
季窈突然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说,我就是埋在地下的宝物?!”
原本杜仲还一脸严肃,听她这话没控制住表情,用看傻子的眼神横了一眼面前犯傻的少女,目光顺着她白净的面庞往下,无意间瞧见她脖子上还挂着银项圈,眉头忽然蹙起。
“孙乐知出殡那日你可曾佩戴此物?”
顺着他的视线,季窈将银项圈一隅捏在手里,“这个?对啊,我曾听赫连尘的娘亲说起,佩戴银饰祛风褪寒,所以自从拿回来之后,我便经常带着。”
难道游灵指的不是季窈,是她脖子上的银项圈?可他要找的明明是……
借着月光,季窈又一次细细端详起银项圈上的图案。那是两个带着头冠的人形图案,最诡异的是,两个人的身下只有一个身体,这身体连接着一条长长的蛇尾,盘绕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圆形的诡异图案。
“对了,我记得你第一次瞧见这银项圈的时候,眼神颇为惊讶,是为什么?”
郎君纤长手指捏住银项圈,指腹无意间擦挂少女颈部肌肤,显得十分暧昧,他的目光落在镌刻的图腾上,语气笃定。
“这个图腾,是世代侍奉苗疆王族的圣衣族人身上所带才会镌刻上去的图案,代表着无上圣洁与荣耀,如果这东西这是嫂嫂你的,那你必定跟苗疆人脱不了干系。”
苗疆人?回想起尤猛和他身边的护卫,他们身上确实都佩戴着款式类似的银饰,可那些银饰上并没有这个图案。
“那这个图案又是什么意思?蛇精?”
杜仲看着那个图案,眼中闪着精光,好似透过这个图案看见了自己苦苦找寻之物。
“这是委蛇,苗疆族人世代信奉的神明。传说中它是一条长着双头双身的巨蛇,蛇头人紫衣红冠,见到它的人可以称霸天下。”
原来是这样。
少女指尖摩挲着那个图案,回想起自己当时从赫连尘身边醒来的场景。
“我不知晓这到底是不是我的东西,我只知道半年前,睁开眼睛已经身在赫连家宅之中,身边放着一身寻常布衣,其中便夹杂着这只项圈。赫连尘告诉我,他在从苗疆回龙都,进入神域地界的边驿客栈外发现我昏倒在路边,四下问来都没人认识我,便将我救起带回龙都。”
若这项圈真是她的……
一抹喜色浮现少女面庞,她忍不住抓着杜仲又问道:“你确定这是苗疆人的物件?那有没有可能,我也是苗疆人?我不是孤儿,我的家人都在苗疆?”
她眼中闪烁期待,在他看来不屑一顾。杜仲嗤笑一声,甩开少女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的夫君并不是个坦诚之人,同一件事,嫂嫂听到的与我听到的,截然不同。现下,我无法回答你任何事情。”
低头整理衣冠,他准备离开。
“至于亲人,不过是这世上先他人一步知道你姓名那样单薄的存在罢了。也许对某些人而言,亲人也不过是被血缘和氏族束缚在一起,被迫要一辈子戴上枷锁的工具而已,利用完就可以扔掉。我劝你别对这两个字报太大期望。”
说完,他往门口走去。谁知杜仲腰间玉带钩与季窈的腰带勾缠在一起,拉着季窈一瞬间失去重心向前扑过去,杜仲躲闪不及,被她压住,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嘶。”
该说不说,总之每次与杜仲离得太近都没有好事。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同时伴随指节轻叩房门之声。
“师娘,你睡下了吗?”
南星!他怎么会来?!
少女眼露惊慌,赶忙低下头继续解两人勾缠在一起的腰带,杜仲看看门外高瘦的身影,又看看面前心慌意乱的季窈,鄙夷之中带上一丝冷漠。
“慌什么?怕他看见?”
“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这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