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场火真的从梦境来到现实, 两个锦衣卫都说刺客是在希言苑西墙墙角消失不见, 明知刺客不会是皇帝派的,那就只能是和王曰乾案相关的人派的,棠袖却也只是回棠府问棠东启,是不是和他有关, 而不是进宫找皇贵妃对质。
她不敢。
她害怕。
可现在陈樾告诉她,就是皇贵妃。
棠袖知道陈樾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
是真的。
皇贵妃想要她死。
棠袖忍不住想,为什么?
她只是不想掺合国本之争,她们棠府能出一位皇贵妃已经够了, 不能再往上了,连她都是嫁给长公主之子,而非嫁进天家或者宗室, 烈火烹油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信皇贵妃不懂。
难道真被权力迷了眼,看不清皇帝真正想要的继承人是谁?
怎么可能, 那可是掀起长达二十多年的国本之争,以及两次妖书案的皇贵妃啊。
棠袖又想起那天, 皇贵妃看她的那个眼神。
恨她不帮她,所以就要杀了她吗?
棠袖想着想着, 不自觉又有点腹痛。
一旁昭夏因为前夜走水的事, 这几天一直处于无比专注的状态中,此时立刻便注意到棠袖搭在桌上的手向下去捂肚子的动作。昭夏心里一慌,又迅速镇定下来,一面问小姐哪里不舒服, 一面让人赶紧去请太医。
待太医来了,迎面见棠袖在椅子上坐着,太医当即眼睛一瞪:“还不快把夫人扶床上去!”
昭夏为难地看向棠袖。
棠袖摇头,说:“我就当时疼了那一小会儿,现在已经不疼了。”
太医道:“那也不可大意。”
又是一番细致诊脉,太医沉吟片刻,方道:“孩子很好,胎象也很稳,只夫人似乎思虑过多,隐有惊悸之状……这两天可是不曾安睡?”
昭夏说是:“小姐前夜回府,后半夜一直没睡着,白天也几乎没睡。昨晚上倒有睡了两个时辰,但半夜又醒了。”
好巧不巧,正是前夜走水的那个时间点醒的。
流彩私下同她说小姐这多半是自己没觉着,其实潜意识里还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后怕,便在小姐榻边守了整个后半夜,今早又哄着小姐进了些吃食,直到晌午侯爷来了才去休息。
现下流彩不在,侯爷也不在,昭夏在伺候人上虽经验丰富,但伺候孕妇着实是第一次,且还是才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孕妇,昭夏很多东西都有些拿不准。她同太医说:“常人连着数天睡不好觉都受不了,孕妇更是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回她道:“夫人这是心有郁结,还需对症下药。”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且这个月份的孕妇最好能不吃药就不吃,太医便没给棠袖开方子,只让找点事做,或者不想出门,只看看书也可以,转换转换心情。
棠袖听了说:“知道了。”
她让昭夏送太医出去,自己闷在卧房里,不知想了什么。
不过第二天,棠袖开始看书。
看的京城最近特别流行的一本小说,据称好多夫人太太都十分喜爱推崇。棠袖慕名买来看了,却是刚看完开头几页,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等看到中间,愈发觉得不对。
再到后面,几乎越看越气。
尤其看到因为主人翁的不作为,主人翁妻子被奸人害得小产,主人翁却不知悔改,还反过来责怪妻子没保护好孩子,棠袖更气了。
“写的什么玩意儿,”棠袖直接把书扔了,“不看了。”
流彩捡起书,翻到最后几页,说:“结局好像还可以,主人翁功成名就……嗯?”
看到主人翁功成名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小产后再没能怀孕的妻子休了,转而娶了新的妻子纳了几房小妾,一家人和和美美生了一大堆孩子,并去前妻面前嘲讽前妻是个不能生的,流彩觉得小姐说得对,写的确实不是玩意儿。
流彩把书扔出至简居,并勒令其余人不许捡回来。
本来孕妇就情绪不太稳定,这本小说让棠袖情绪更不稳定了。
具体表现为之后陈樾每每来看她,只要他进到棠府里,甭管是走门还是翻墙,棠袖都仿佛能隔墙看见他来了似的,让流彩或者昭夏去给他传话,她要吃哪条街的某家店的谁谁师傅做的东西。
还点名必须陈樾亲自买,不能叫其他人跑腿。
流彩和昭夏起初还觉得惊异,小姐和侯爷可能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这不,侯爷一来,小姐居然立马就能感应到,她们没一次扑空的。
及至后面两人才慢慢回过味儿来,觉得小姐是不是故意折腾侯爷,又是天上飞的又是水里游的,有时甚至是她们这两个在北京城呆了这么多年的人听都没听过的,她们都快摸不清小姐的喜好了。
直到再一次替小姐传话,说想吃西郭一家卖荷包饭的,就见侯爷一叹,面上却带出个笑来。
昭夏对陈樾尚且不算熟悉,纵使想问也不敢开口,便听流彩问:“侯爷是知道小姐的用意了?”
“差不多吧。”陈樾道,“她心里不得劲,想折腾人,又不好折腾你们,便逮着我折腾。”
也对。
陈樾想,折腾他才好,不折腾才不对。
陈樾转头去西郭买荷包饭。
买完回来,因为是刚做好的,陈樾骑马速度又快,打开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正是最好下口的时候。棠袖吃了没两口,说:“还想吃榛松糖粥。”
陈樾说好,问清是哪家的,即刻起身:“我这就去买。”
不多会儿他回来,果然带了现做的榛松糖粥。
陈樾如此任劳任怨,棠袖要吃什么他就买什么,哪怕像今天这般,刚买回来一样,还没歇歇脚,就又要去买同一条街上的另一样,这么大热天来来回回到处跑,他却也从头到尾半句不行都没提过,半点脾气都没有。
按说棠袖该满意的,可事实是她吃着吃着,突然生起气来。
她把勺子一撂,说:“你怎么这么听话啊,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陈樾手一伸,接住勺子,顺势舀了糖粥喂她:“你是我夫人,我当然听你的话。”
棠袖扭头,不让他喂。
她道:“我才不是你夫人。我早就跟你和离了。”
陈樾说:“你是。”
他跟着把勺子转过去,棠袖却还是不肯吃,他只好自己吃。
嗯。
难怪棠袖惦记,味道确实很好。
吃完了,他蹲下来搂住棠袖的腰,脸也贴上她日渐显怀的小腹,说:“皇上把和离书给我了,说不作数,我们没有和离。”
棠袖没再发作了。
她眼睛一眯。
“和离书在你这儿?给我。”
陈樾说:“我没带在身上。”他面上没显,心里却骤然警惕,“我已经撕了。”
棠袖哦了声。
陈樾更警惕了。
仿佛又回到她说和离的那天,陈樾心有戚戚焉地问:“你该不会想着让我再写份新的和离书吧?”
棠袖道:“怎么会?”
明明是否认,陈樾心却越提越高。
果然,棠袖接着道:“我最近天天练字,已经把你的字仿得差不多了,我自己就可以仿照你的笔迹再写份新的。”
陈樾:“……”
合着他天天给她跑腿,她就这么对他。
陈樾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低头咬了她一口。
棠袖嘶了声,咬哪不好,非咬她腿上肉最嫩的那块:“你是狗啊。”
陈樾:“嗯,我是。”
末了还汪了一声。
棠袖:“……”
真狗。
陈樾汪完,没再咬她了。
但:“想做。”
他隔着薄薄衣料亲了亲刚咬的地方,适才来回奔波都没觉得热,这突然一下子浑身燥得不行。算算已经快半年没碰她,陈樾觉得自己也是怪能忍的:“我问过太医,太医说现在可以,等到下个月就不行了。”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棠袖突然也有点想了。
她低头看他。
她今日穿的浅色,被咬的地方衣料沾湿,色泽已变得深了,对比十分明显。而他还没抬头,呼吸徐徐吹拂,棠袖只觉那块皮肤不仅热,还麻,她手指动动,按上他后颈。
这一按,陈樾立即懂了。
他本就埋着头,只消往旁边稍微挪挪,便碰到此时他最想咬的地方。
才一下,棠袖就被刺激到了。
她不由道:“你轻点。”
陈樾含糊道:“我知道。”
本来陈樾用的力道就不大,这下更是小心温柔。他敢说当年他第一次的时候都比不上这次轻柔。
但听着上方棠袖的声息,以及唇舌感受到的,陈樾还是不免将力道再放轻了点。
许是太久没做,也可能是因为孕期的缘故,棠袖反应很大。陈樾全咽下去,抬起头问:“怎么样?”
棠袖轻轻喘气,说还好。
“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陈樾细细观察一阵,确定棠袖确实没有哪里不适,他便站起来,抱她去床上。
解开彼此衣服时,陈樾试探地道:“我今晚不走了。”
棠袖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