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被扔到客栈的地上,那人便哆嗦着哭嚎道:“我错了,各位大人们,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偷东西,我就是一时贪心,我不该偷东西……”
伴随着这个人的哭嚎声,还有一堆从他身上搜捕出来的金银珠宝,也被扔在了地上。
客栈老板扑过去一瞧,正是他丢
失的财产没有错,立马抱起财产,喜极而泣。
哭过之后,他对着面前的盗贼,又狠狠地踹上了十数脚。
他每一脚都卯足了劲,恨不能要将人往死里踹。
要不是最后有人拦着,他还能再踹上不知道多少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祁云渺一头雾水,不明白偷盗之人,越楼西是如何抓到的。
越楼西便与众人解释了一番。
原来,越楼西和父亲越群山夜半出来寻找住处,结果人正走在济州城外的官道上,便见面前有人狗狗祟祟地骑着一匹小马而来。
那人骑马的姿势笨拙,一边骑着马还一边往后看,似乎是生怕有什么人追上来。
若是一般的盗贼,越楼西大可不多管闲事。
但是那盗贼骑的小马,越楼西和越群山都认得,正是他们和祁云渺在曹州见面时,跟随着祁云渺他们离去的那匹小马。
“小马?”
祁云渺浑身抖了一抖。
恰好此时,原本去往后院盘点物资的护卫也回来了,他告诉沈若竹和祁云渺,马车中没有丢什么大的箱笼和物资,但是原本拴在后院马厩里属于祁云渺的那匹小马驹,不见了。
果然是她的小马!
这盗贼,竟然偷走了她的马!
那可是阿兄临行前送给她的马!
过了新年之后,祁云渺步入十一岁,便甚少有同人明目张胆地发过脾气了。
这一刻,她却气到浑身五脏肺腑都在颤抖,不顾地上之人的哭嚎,对着他的胸口便也狠狠踹了一脚。
“你偷我的马!”她怒骂道。
那盗贼哭喊不停,喋喋求饶。
若是知晓自己最后竟是栽在一头马驹上,盗贼想,他便是说什么也不会偷走祁云渺的马的。
后院马厩里马那么多,高的马他不会骑马,便只能牵一头小的走。
祁云渺照着盗贼的身体,不解气,狠狠又踹了几脚,而后才着急问越楼西,道:“那我的马呢?你把我的马带回来了吗?”
越楼西让出自己的身体,叫祁云渺去外头瞧。
“放心吧,全乎的都带回来了。”
祁云渺激动不已,忙跑出去看自己心爱的小马驹。
沈若竹想喊住她,但她一股脑便跑了出去,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她只能无奈地看着女儿的身影,替她先同越楼西道:“实在是多谢小侯爷了。”
“无事。”越楼西道。
他看看沈若竹,又看看自家的父亲,原本好好的身子骨,突然咳了一声,道:“咳,其实,夫人,今夜之事,大多是我父亲出力,贼人是我父亲掳的,那匹马,也是我父亲率先认出来的。”
“啊……”
自从越群山进屋后,沈若竹其实一直都在刻意地忽视这个人。
没办法,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赤裸了,饶是沈若竹从前遇到过无数个对她向往倾慕的男人,但如越群山这般眼神赤条到叫她害怕的,还是头一回。
如今听越楼西这般讲,沈若竹只能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看越群山。
她同他道谢,身上披的外衣单薄。
“多谢侯爷了。”
“无事。”
越群山嗓音浑厚,自从进屋后,便不曾说过什么话。
他站在距离沈若竹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落在沈若竹的身上,明明也没有表露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无端的,沈若竹却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侵略,在朝自己袭来。
她不喜欢这般的感觉。
于是和越群山道谢过后,便不再同他说话。
倒是客栈老板,对着自己的宝贝金银反应过来之后,便与越楼西还有越群山搭话,问他们今晚是不是真来住店的。
济州城内繁华,郊外却多偏僻,这客栈虽处官道边,却也不是什么大的客栈,拢共几间房,都已经被沈若竹带着人占光了。
但好歹是他们替自己抓住了盗贼,客栈老板便是自己不住,也得腾出屋子来,给他们先住的。
想起他们军队中还有妇孺,沈若竹便也在此时搭了一句话:“若是需要,我们也可让出一半的房间来。”
这间客栈总共八间客房,让出一半来,已是极限。
不想,越楼西咧着嘴角便笑道:“不需一半的房间,只要两间就够!”
沈若竹有些奇怪。
他们军队那么多人,雨天不好安营,还有妇孺相随,两间房如何能够?
越楼西便又解释道:“不敢瞒夫人,其实我们白日里便已在城中找到州府接应了,只是那州府地方小,又逢雨天麻烦,住不下我们这许多人,便只能先紧着一部分人住,我和父亲夜里再出城来寻新的住处。”
州府……连给堂堂陵阳侯安排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沈若竹不是三岁小儿,自然不会信他们这般的鬼话。
但如今夜半,对方又位高权重的,她又好到哪里找人对峙去?
她便看一眼越楼西,又飞快地扫一眼面前的越群山,终于出声,唤回了在门外的祁云渺。
祁云渺差点就失去了阿兄送给自己的小马驹,抱着小马驹在门外,倾诉了许久的衷肠。
听到阿娘唤自己,她这才蹦蹦跳跳地又进屋来。
她见越楼西他们还在,便问:“越楼西,你们也是投宿吗?我怎在外头没看到大军?”
“大军不在此处。”越楼西回答,“今夜只有我和父亲带着几个人手出来寻地方住。”
“只有几个人手?”
祁云渺左右环顾一圈,见他们人手好似的确不多。
越楼西又道:“嗯,你阿娘已经答应分两间房给我们了,多谢你们了!”
既如此,祁云渺点点头,便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她在自家阿娘的招呼下,跟着她一道回到楼上去。
母女俩人关紧房门,沈若竹思忖着,有些事情想要开口,却听祁云渺居然先道:“阿娘,我觉得越楼西他们怪怪的。”
沈若竹便问:“你觉得哪里怪?”
“唔……”
祁云渺说不上来。
这般的雨夜里,他们带着几个人手单独出来寻住处很怪;雨夜里恰巧碰到盗贼也很怪;最要紧的是,他们抓的还刚好是他们客栈的盗贼,又同他们刚好在济州碰到了,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无巧不成书,却也说不准一切都是天意呢?”沈若竹反问道。
“唔……即便是天意,那也是古怪的天意。”祁云渺道。
沈若竹便笑了。
她摸摸女儿的脑袋,知道她其实也没有自己想得那般心思单纯,至少碰到不对劲的事情,她很是舍得动自己的脑筋。她很是欣慰。
原本要说的话,沈若竹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将祁云渺搂在怀里,嘱咐她不要多想,等到被笼稍微暖和一些之后,她便如同她幼时一般,给她讲故事,哄她睡着。
半夜这般起床闹腾了一番,如今时间还不到子时,她们还可以睡不少时辰的觉。
祁云渺原本就是睡梦中惊醒,如今又躺回到被窝里,难免犯困。
她窝在自家阿娘的怀里,听着听着故事,不消多时,便又再度沉入了深深的睡眠。
沈若竹靠坐在床头,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
祁云渺长得不是很像她。
这是每一个见过她们母女之人,都会发出来的感慨。
但是沈若竹很喜欢祁云渺的长相。
因为她的眉宇,完全同她的阿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带着一股山野之间的灵气,满腹朝气。
这是她和祁琮年的孩子。
是她最为心爱的孩子。
沈若竹轻轻抚摸着女儿
的脸蛋,完全都不敢想,若是没有女儿,自己在祁琮年去世之后,要如何才能承受住这一切,又要如何去度过这将来漫长的余生。
幸好她有女儿。
幸好她有一个可爱又机灵的女儿。
正在她对着祁云渺的睡颜出神时,措不及防的,居然又有人敲响了她们的房门。
沈若竹小心翼翼地掀了被子,警惕地走到门边上,问:“什么人?”
“我!”负责在客栈后厨忙活的阿婆慈祥的声音响起,道,“夫人,适才新来的那位将军道,夜半闹了这么一场,想必夫人和小姐身子骨都沁了不少的寒气,如今天本就下雨,冷,他便叮嘱我们煮了姜茶,说是送来给夫人和小姐,一道暖暖身子,祛祛寒。”
第三十六章 上山打猎去不去?
第二日,济州城的雨总算是小了一些,不再如前几日那般轰轰烈烈,大得像是掀了女娲补天的七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