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淮领着侍卫亲军司精锐,在大街小巷里追捕容冲。他嘴上喊着不能让逆贼跑了,其实并不真往上冲。
他想起不久前,皇帝和他的密谈。皇帝说:“殿前司有萧惊鸿把控,他们不向着朕,朕也信不过他们。唯有侍卫亲军司,是朕多年心血,唯一信得过的臂膀手足。亲军司里皆是精锐,供养不易,你带人去追容冲时,做做样子就好,不要当真消耗了精兵。需要出力时推归真观的道士们上前,让他们和容冲狗咬狗,你们只须在旁以逸待劳。无论谁胜了,待他们完全放松警惕时,悄悄补一刀。今夜归真观和逆贼容冲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你明白吗?”
戴淮看着容冲背着孟太后消失在小巷尽头,默默放慢了脚步。他当然明白,普通人对上容冲这样的修道高手,唯有车轮战、消耗战这一种打法。他可不会蠢到冲在一线当炮灰,为他人铺青云路。
不过话说回来,容冲的同伙呢?过了这么许久,怎么不见海州军接应?
第109章 画皮
“太后, 就是此处?”
“没错。”披着孟太后皮囊的画皮妖说,“你背了哀家一路,辛苦了。放哀家下来吧, 哀家自己能走。”
容冲依言,慢慢将孟太后放下来,小心提醒:“您脚上伤还没好, 慢些走。”
容冲将孟太后护在身后,率先往大门走去。他一剑劈开锁链, 推开门,灰尘四起。容冲扇了扇,问:“太后, 这是您何时购置的院落,看着有些年头了。”
“哀家住在宫外, 多少有些门路,提前为自己置办了退路。”孟太后说, “放心, 是哀家信得过的人置备的, 无人知晓。哀家脚疼,实在走不动了, 屋子里面应当有跌打药,你去找找。”
“太后您稍候。”容冲说, “我这就取药来。”
容冲握着剑,毫无防备迈过门槛,踏入院内。一道微光从墙角闪过,飞快汇聚成一个阵法。
容冲看着脚下繁复不祥的纹路,诧异回头:“太后,这是什么?”
身后哪还有孟太后的影子, 四周忽然传来桀桀怪笑,听着令人发毛。只见地上的阴影诡异抽动,凝成一个影妖;屋顶的避火兽倏而变大,化作一只毛脸獠牙的狼妖;围墙上的藤蔓蜿蜒爬到地上,竟然是一只蛇妖伪装的。
“哈哈哈,自然是取你狗命的杀阵。”一道黑衣悠然从堂屋飘出,宽大的斗篷拂动,露出下面黑气缭绕的根须,众多道士握着剑,纷纷从藏身之地跳出来。黑斗篷十分得意,猖狂大笑道:“容冲,江湖上赞你多谋擅诈,还不是中了我们的计。你脚下踩的是杀阵,主上做了改良,千变万化,杀机重重,便是只苍蝇飞进来也要神魂俱灭。你能成为第一个体验主上杀阵的死人,是你的荣幸。”
狼妖在屋顶抖了抖毛,矫捷跳到地上,围着容冲打量:“确实是只肥羊。画皮,干得好!你将他引来,待会分灵气时,允你吸第一口。”
如此猖狂,容冲哪能不明白:“孟太后是你们假扮的?”
“知道白玉京的天之骄子看不上咱们妖怪,画皮足足画了三天三夜,精心特制了一张人皮,才敢将容将军请到这里来。”青蛇绕着容冲,深深吸了一口气,变成一个婀娜妇人,陶醉道,“这么纯粹的灵力,还是至阳至刚的正派功法,若能双修,不知有多滋补女方。可惜啊,容将军不解风情,只能将你杀了采补。唉,真是杀鸡取卵,暴殄天物。”
方才还静谧凄清的民宅瞬间妖气弥漫,迷雾缭绕,都遮住了天上的月光。对方人多势众,占尽天时地利,而容冲却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敌我对比如此悬殊,容冲却丝毫不见被背叛、被算计的慌乱,他看着面前的树鬼,镇定自若笑了声:“果然是你,好久不见。当年我那一剑,还是太轻了。”
在鉴心镜回溯过往时,容冲终于敢确定,这只树鬼就是他和赵沉茜初遇时,将他们困在地下的柳树妖。那时容冲一剑砍死树妖,只当是一个寻常妖怪,没想到汴京城外频发命案并非偶然,他和赵沉茜在无意中撞破一条用活人做实验牟取长生的黑色利益链条,在那时他们就被有心人盯上了,而两人却一无所知。容家覆灭甚至赵沉茜遇袭身死,到底有多少和其有关?
容冲痛失至亲,阖家遇难,赵沉茜险险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而柳树妖却用阴邪秘术,堂而皇之复活,化作妖鬼,依旧在人间作恶。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句好久不见,不止勾起了容冲的血海深仇,同样勾起了柳树妖的杀身之仇。树鬼盯着面前这个夺它性命、毁它道行的小子,眼睛变红,里面沁出怨毒的恨意:“本座没去寻你,你倒主动来了临安,是你自找死路!”
“不妨试试看。”容冲双指并拢,指尖亮起金光,使出降魔道术,骤然朝树鬼逼去,“看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
树鬼冷笑一声,他怎么会这么蠢,和容冲单打独斗?他示意两旁的大妖和道士们:“还愣着做什么,一起上!众弟子摆阵,随本座诛杀魔道。”
一个至邪至邪的妖鬼,竟然说他是魔道,容冲实在大开眼界。容冲手指结印,变化极快,五行法术接连朝树鬼打去,环环相扣,相生相克,逼得树鬼连连退步。但外有道士们操纵杀阵,内有影妖、狼妖助阵,还要防着蛇妖偷袭,容冲双拳难敌四手,疲于应对,渐渐落于下风。
鬼气将金光打得节节溃散,树鬼心中大快,狂笑道:“白玉京自诩为道门魁首、名门正派,连掌门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实在耻辱。本座看魁首之名,还是趁早让给我们归真观才是。”
妖气在打斗中被绞散,终于能露出外面的天空。容冲余光扫到城南升起一只烟花,在空中绽出五色绚光。容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树鬼伸着鬼爪朝他袭来,容冲不躲,在攻击近在眼前时侧身后撤一步,骤然拔剑,砍向森森鬼气。
“让你活着,才是白玉京的耻辱。”
白玉京以降妖除魔闻名天下,作为两位知名捉妖师的儿子,容冲从小苦修道术,道法本事不下于父母,然而但凡对容冲有些了解就知道,他动真格时,只用剑。
见到他的剑才会明白,为何诸长老视他为白玉京开山以来最出色的天才。
容冲出剑,看似一直被压着打的局势霎间逆转。容冲此番来临安,除了营救孟太后,也有许多旧怨想要了结。
复仇是道冷菜,因为等待一段时间后,你能从仇人手里夺走更多。
他为复仇,已经等待了太久。
树鬼,无疑是他复仇的第一站。容冲本以为在现实中遇上这个鬼物,他定会恨之入骨、义愤填膺,然而当这一刻来临,他唯有平静。
他想到幼时学道时,他格外想不通,问父亲:“爹,既然正道是为了降魔,为何修魔要比修仙快?只要能打赢,正道魔道又有什么所谓?”
父亲叹气,轻轻抚上容冲的头:“冲儿,你天赋卓绝,桀骜不驯,正邪皆在你一念之间。可越是如此,你越要记住,暴虎冯河,武功盖世,概匹夫之勇。这样的勇只需要几分血气和武力,便是有通天之能,所争不过一时意气,所求不过一己私利。真正的大勇,乃是心怀苍生,安天下民,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仍不怨不悔,不矜不伐。”
容冲似懂非懂,问:“如果敌人利用我们的仁,不择手段,无所不为,又该如何?”
“这就是你要握剑的原因。”母亲走到他身边,亲手将画影剑交予他手中,“纵恶,不是慈悲真法门。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慈悲心肠,雷霆手段,方可平天下之不平事,育慈伏魔。”
回忆结束,父母的身影在眼前消散,化作幢幢鬼影。容冲第一次觉得画影剑和自己如此心意相通,像是已经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如臂使指,人剑合一。
正邪颠倒,妖魔横行,他看不惯这个世道很久了。今日,他代父母兄长的英魂,和十万惨死于金陂关的将士,前来替天行道。
容冲年少时轻狂,到处找人切磋剑术,学习过许多剑法,甚至还自创过剑法。但今日他却突然明白,为何他跑去母亲面前嘚瑟自己的独门剑招时,母亲总是不屑一顾,只让他练基础。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白玉京所有弟子一入门就会收到的大路货,据说由先祖容峻亲自编写的基础剑诀《玉京剑谱》,才是大道。
《玉京剑谱》的招式在容冲眼前闪过,那些小人像是有了生命,自动在他眼前活动起来。容冲似有所悟,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容冲心无杂念,使出他握剑后学的第一招剑法。
“潜龙勿用。”
容冲剑上金光隐晦,剑势沉重,却有劈山断流之力,一招将蛇妖拦腰斩成两段。
众妖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容冲突然爆发出这么强的威力。树鬼沉着脸,喊道:“他失了一半心头血,定是强行拔高功力,支持不了多久的。都围上去耗他,他剑出得越多,死得越快。”
容冲进入天人合一状态,周围人的动作在他眼前无限放慢,他清晰看到狼妖朝他扑来,利爪上泛着幽幽绿光,腰部的破绽毫无遮挡,像是等着他动手。容冲当然也不会客气,横剑欺近。
“见龙在田。”
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容冲一剑刺在狼妖腰上,狼妖受到重创,来不及反应就被容冲的剑气震碎内脏,重重弹飞,轰隆撞倒一面院墙。院子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外面,周边百姓忙带着自家老人小孩走远,还有些胆大的,站在巷口观看。
树鬼本想一拥而上,在几个回合内迅速解决容冲,没想到节节失利,还引来了人群。树鬼气急败坏,不断叫嚣着再上,影妖却不想奉陪了。影妖悄悄后撤,融入树影里,试图逃走,忽然面前一阵金光大盛,阴影飞快退散,影妖被困在当地,动弹不得。
“或跃在渊。”
只要光足够强,影子也可消失。容冲的剑法层层突破,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影妖被重重一击,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他心里已十分后悔,他就不应该听信树鬼的话,来临安埋伏容冲,前天下第一的命,就那么好买吗?
影妖心知再犹豫下去只会落得和蛇妖、狼妖一样的下场,什么都捞不着不说,还要赔进去自己的命,他狠狠心割掉大半身体,只留下一片黑影,顺着墙缝飞快往人多的地方钻,他藏入行人的影子,像鱼一样在街上腾挪,没一会就消失不见。
容冲知道影妖跑了,但影妖已受了重伤,不成威胁,容冲不慌不忙将影妖舍下的妖气剿灭,执剑转身,看向树鬼。
他一言未发,但所有人都明白,轮到树鬼了。
树鬼这边连折三员大将,终于知道主上说得没错,他们应该躲在阵法后消耗对方,而不是正面强攻。树鬼示意道士变幻阵旗,后退道:“是本座低估了你。本座倒要看看,你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意突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但容冲为了复活赵沉茜,失了一半心头血。他体内气血不继,剑法突破对他不是进阶,而是催命符。
元宓算得没错,如果用杀阵耗他,根本不用杀,容冲自己就支撑不住了。
容冲嘴里已经嗅到血腥味,他忍住,不动声色举剑,抵御杀阵的攻击。树鬼见容冲被杀阵困住,颇为得意,突然,一条阵法线熄灭,灵力流动受阻,随之整个阵法都黯淡下去。
树鬼不可置信地看向角落,画皮妖手里拿着一面阵旗,刚才,就是她把阵眼的旗子拔了。树鬼不解又愤怒:“画皮,你在做什么!”
先前当画皮妖是自己人,树鬼不曾留意,此刻他嗅了嗅,悚然大惊:“你不是妖,你身上有人味!”
树鬼眼前飞快闪过之前没当回事的疑点,容冲这么看重这次任务,却只是放了一个傀儡调虎离山,完全没有担心过孟太后还在不在瑶华宫;他将“孟太后”救出来,一直任由“孟太后”自己跑,但“孟太后”引他来埋伏点时,他却一反常态背起“孟太后”。
画皮妖妖如其名,擅长画皮,画出来的人衣足以以假乱真。一旦画皮妖的伪装被识破,它并没有什么斗法能力,很容易被降服。如果逆着思路想,妖能穿着画皮扮人,那人能不能穿着画皮扮妖呢?
精美得难辨真假的画皮之下,究竟什么时候调换了敌我?
“飞龙在天。”
树鬼来不及思索这个问题了,因为一阵强烈到刺眼的金光已经将他笼罩。容冲经过前面三剑,剑势已经达到巅峰,这一剑若落实了,多深厚的修为都要烟消云散。更何况树鬼还不是踏踏实实修炼上来的,他吞噬了太多“养料”,光感受到容冲磅礴刚烈的浩然剑意都刺得生疼,怎么敢接这一剑?
树鬼不敢大意,使出杀手锏:“霸下印。”
一枚古朴庄严的石印浮起,亮起一层浅绿色的光芒,护在树鬼前方。容冲气吞山河的一剑撞在护盾上,只是让石印微微晃了晃。容冲被剑气反噬,气血翻涌,没忍住吐了一口血。
树鬼得意非凡,高声道:“有归真观的法宝助阵,容贼已无计可施。尔等快将那个假扮画皮的逆党诛杀,恢复阵旗,齐心掠阵。容贼已到强弩之末,我们耗也能将他耗死。”
容冲用力拭去唇角的血丝,抬眸,目光漆黑狠厉:“谁说这是你们归真观的法宝?霸下印负三山五岳,镇煞迎福,乃是举世皆知的白玉京三宝之一。我父亲佩戴左右,从不离身,直至绍圣十五年我父母遇袭身亡,霸下印从此下落不明。原来,在你们手里。”
树鬼不以为然:“那又如何?霸下印原本就属于白玉京吗,还不是太祖赏赐给你们容家的。白玉京无法替上面分忧,自然该退位让贤,这霸下印,早已被先帝赐给归真观。”
容冲剑势层层铺垫,刚才那一剑已至巅峰,本应是威力最大的一剑,却被树鬼用霸下印挡住。容冲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玉京剑谱》第一页就写着盛极必衰,月盈则亏,乃世间常态,无人可以幸免。如果先祖那时候就料到容家和皇家迟早会渐行渐远,盛极必衰,那他编写玉京剑法时,又为何在最强剑招飞龙在天后,留有一招亢龙有悔?
致虚极,守静笃。天道圆圆,各复归其根。既然盛极必衰是天道,那么周而复始、衰而再盛,又何尝不是天道?
容冲意念通达,终于悟到《玉京剑谱》的最后一招。他收了内力,不再像刚才那样全力以赴,而是仅用身体能负荷的残力,抱元守一,使出最后一剑。
看似走下巅峰,不可避免滑向没落,实则知常守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剑。
“亢龙有悔。”
树鬼见这一剑光芒黯淡,明显后力不继,败局已定,心里颇不以为意。树鬼甚至都懒得躲,悠然站在护盾后,等着看容冲的笑话。
然而这轻飘飘、软绵绵的剑光,在撞到霸下印的结界后速度不减,还在慢吞吞往前爬。僵持片刻后,无坚不摧的霸下印护盾寸寸皲裂,轰然破碎,剑光看着缓慢,却倏忽千里,逼至树鬼面前。
树枝触之即断,上面缠绕的鬼气嚎叫着被金光烧成灰烬,树鬼不可思议看着霸下印落地,骨碌碌滚到容冲脚边,被他轻描淡写拿起。熟悉的死亡的气息袭来,令他瞬间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树鬼不敢犹豫,效仿影妖,立即舍去本体,将全部精魂凝在一缕黑气中,意图逃跑。
容冲用袖子擦去霸下印沾的土,像对待一个老朋友,熟稔而郑重。霸下印敦厚温热,似乎还沾染着父亲的血,容冲珍而重之将霸下印收好,抬眸,目光凌冽锋利,如有实质。
“元宓不过一个杀人凶手,窃国佞臣,也配和白玉京比?我今日先杀你祭旗,以慰我父母、二兄在天之灵。”
容冲缓慢出剑,雪白的剑光映在他脸上,似仙似魔,似慈悲似冷酷。
蜃梦幻境中树鬼能逃出去本就是容冲有意为之,如今容冲已经拿到了元宓的把柄,树鬼也该为做过的恶付出代价了。画影剑微微颤动,满城明火受到剑意感召,星点起浮,逐渐汇成一条火龙,收至剑前。
容冲并没有注意到他引出的阵仗,他脑中没有剑法,随意一指。
火龙随着他的剑尖涌动,在容冲出剑那一刹那,火龙长啸,天地共鸣,剑意如流矢穿过鬼瘴,追上逃逸的精魂。树鬼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熔成灰烬,烟消云散。
这一剑满城火光俱灭,全城哗然,纷纷抬头观望,却擘两分星,平民百姓无一伤亡。只除了火龙落下时,轰隆隆将一口枯井砸成废墟,街前的戏班子仓皇四散,有些看客在逃跑时跌了跤,摔得哎呦直叫。
苏昭蜚扶着孟太后,刚刚从地道出口爬上地面,身后忽然传来沉闷的倒塌声。士兵们连忙来报:“将军,不好,地道入口被埋了。”
苏昭蜚回头,瞥见了那惊世一剑的余晖。哪怕两人无一句交流,苏昭蜚依然听到了容冲的心声。
快带孟太后走。他借打斗毁了地道入口,从此没人知道孟太后从何处出城,要朝哪个方向追。他今夜这番作为必然已经成为临安的眼中钉,他在明处,越多人来追杀他,孟太后和苏昭蜚就能走得越安全。
“苏将军,怎么办?”士兵问,“密道塌了,容将军要如何出城?要不我们再去挖一条新的?”
孟太后也道:“你们快去,宫里许多人都认得容三郎,他一个人困在临安城里多危险!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找个僻静地躲一躲,等他出城,我们一起走。”
“不。”苏昭蜚望了眼黑暗中的临安城,坚定说,“我们人手有限,不能再分散兵力了。撤,全速护送太后渡河。”
“啊?”士兵们不忍,“容将军为了掩护我们,独自引开追兵,我们难道要抛下他吗?”
“我正是知他用意,所以才要走。”苏昭蜚沉了脸,露出一军主帅的威严,冷声说,“全军听令,疾速行军,不许回头。敢有违者,斩。”
士兵们肃然生畏,齐刷刷抱拳:“是。”
孟太后被人扶上马车,苏昭蜚最后看了眼紧闭的城门,斩钉截铁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