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鸿脑中已经飞快盘算起来,如果来的是容冲,那么一切疑团迎刃而解。瑶华宫调去四个营的禁军,看起来重重守卫,严阵以待,但以赵苻的性格,阵仗越大越说明有诈。要是萧惊鸿没猜错,瑶华宫里的孟太后多半是假的,真正的太后应当被转移到宫里了。
但他不受赵苻信任,被安置在外围做肉盾,无法探听到更多细节。萧惊鸿不愿坐以待毙,对手下说道:“国师乃是官家的恩人,这些年救亡图存,帮了官家不少忙,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福宁殿看看。”
殿前司侍卫们见萧惊鸿如此愚忠,扼腕不已,无可奈何抱拳:“是。”
萧惊鸿绕着福宁殿巡视,没一会,看到宋知秋带人出来了。萧惊鸿想了想,主动上前行礼:“卑职参见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大内太监看到萧惊鸿,不耐烦赶人:“宫闱之事,闲杂人等不得打探。”
“公公。”宋知秋抬手,拦住太监,笑着示意萧惊鸿过来,“惊鸿,你终于来见本宫了。前几天你去哪里了?本宫本想向官家举荐你去守瑶华宫,可惜你不在,硬生生错失了良机。”
萧惊鸿温顺应是,心里却想赵苻忌惮他,根本不会将演空城计这么要紧的事交给他,即便他在临安随时候命,又有何用?但面对宋知秋,萧惊鸿只是道:“是我不争气,辜负了娘娘的提携。”
宋知秋上下打量他,问:“还在寻你那位救命恩人?本宫倒是好奇,一介村妇,该是何等国色天香之姿,能勾得你茶饭不思,为她遣散府中姬妾,连前程都不顾了?”
萧惊鸿听到宋知秋提起救命恩人,眼中飞快闪过阴鸷,但最终忍下来,道:“皇后说的是,乡野村妇,哪里比得上前程似锦。是卑职公私不分,望皇后恕罪。”
宋知秋见萧惊鸿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的样子,占有欲重新被满足,对萧惊鸿贸然离京的芥蒂渐渐消散,笑道:“你明白就好。你是本宫的义弟,这么多年愿意一心一意为你筹谋的,唯有本宫。”
萧惊鸿垂着头:“娘娘的恩德,卑职铭记在心。卑职无以为报,此生惟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娘娘要去哪里,卑职护送您过去。”
他如此恭顺,仿佛桀骜的鹰唯独对她一人臣服,宋知秋心中极大满足,她不顾太监的眼色,说:“既然你有此心,本宫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了。那就跟着吧。”
萧惊鸿终于如愿以偿,不动声色后退,和宋知秋拉开距离:“卑职遵命。”
萧惊鸿一路低眉顺目,看起来安分守己,其实默默在心里计算路线。他跟着宋知秋走进花园,停在一座废弃宫殿前。太监清了清嗓子,说:“皇后娘娘,官家还等着您呢。”
宋知秋虽有私心,但也晓得轻重,她转头对萧惊鸿说:“你在这里候着,我没出来,不许任何人接近此处。”
萧惊鸿低头应诺,全程垂着眼睛,没有往里面偷瞟。宋知秋对萧惊鸿的听话非常满意,带着宫女太监走入宫门。
大门在萧惊鸿面前闭合,他始终谨守本分,没有丝毫窥探的意思。他感受到几道内力从他身上撤走,心中嗤笑。
他又没那么蠢,怎么会不知道禁地必有暗卫,他若是试图偷看,才是自寻死路。
这时,萧惊鸿注意到地面上的落叶打了个旋,擦着门缝飘入马上闭合的宫门,粘在宋知秋裙角。萧惊鸿眸光动了动,不露声色换了个位置,挡住后面的视线。
宫门关闭,禁制重新启动,一只苍蝇靠近宫殿,立马被一股无形的力绞成碎片。萧惊鸿收回目光,无事人一般望向夜空。
大门只是做个样子,真正的关卡都在后面。宋知秋出示令牌,和旁边的大内太监相互作证,守卫这才开启传送阵。宋知秋被传送到地下,经过重重机关,停在一扇门前。
宋知秋回头,对太监道:“公公,本宫有些话想和太后说,劳烦公公在此稍等。”
太监皱眉:“官家只是让检查太后是否安好,此地机密,久留不妥吧?”
“本宫是皇后,难道还会对官家不利吗?”宋知秋说,“本宫许久没见太后了,只是叙些旧话,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宋知秋终究是皇后,大内太监也不好拂她的面子,退让道:“好吧,皇后快些说,老奴还得向官家复命呢。”
宋知秋笑了笑,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进门。等关上门后,宋知秋温柔大方的笑容立即冷却,她示意婢女们退后,自己朝中间走去。
“太后娘娘,几日不见,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了?”
看押孟太后的武婢知道这是皇后,不敢忤逆,静静撤到门口。孟太后垂着眼睛拨念珠,并不理会宋知秋。宋知秋也不生气,笑着道:“也是,突然被人绑到地下,当然吃不好睡不着。太后可知,官家为什么要将你从瑶华宫带走?”
孟太后依然不理不睬,但拨动念珠的速度明显变慢了。宋知秋得意一笑,故意道:“因为有人不远千里,要来救你。你可知来者是谁?正是你的好女婿,容冲。”
孟太后手中动作一顿,宋知秋像是失言一样捂嘴,说:“呀,差点忘了,你那女儿不守妇道,嫁了好几个男人,太后恐怕分不清女婿是谁。”
孟太后终于忍无可忍,腾得起身,手指气得直哆嗦:“你……福庆有哪里对不住你吗,她已去了这么多年,你还要如此诋毁她,毁她清誉?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宋知秋冷笑,啪得一声打开孟太后的手,冷冰冰说:“别用手指着我。本宫贵为皇后,乃一国之母,你不过一介不得圣恩也没生下儿子的弃妇,哪配指点我?”
孟太后多日未食,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宋知秋一推她就踉跄地倒在榻上。孟太后胸脯起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宋知秋被笑得发毛,怒问:“你在笑什么?”
“我笑你可怜。”孟太后素来温吞,此刻眼睛里却含着前所未有的坚硬恨意,“你说我不得圣宠,未诞下皇子,可我至少有女儿相依为命。但是你呢,赵苻连对他有扶立之恩的皇姐、养母都如此算计,又怎么会善待你?你注定无恩无宠,无儿无女,失去利用价值后被人厌弃,身边无一人真心待你。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你……”宋知秋被戳中了痛脚,瞬间暴怒,孟太后无畏盯着她,仿佛恨不得她来个了断。宋知秋马上恢复了理智,再度变得游刃有余:“太后想引我动手,这样,官家就不能用你当人质了,是吗?我没那么蠢。你不是已经猜到赵沉茜没死吗?那我不妨给你个准话,她非但没死,还在海州和容冲狼狈为奸,意图反燕自立。”
孟太后明显怔了下,眼神变得慌乱。宋知秋很满意,她就喜欢看别人升起希望再绝望的表情,继续道:“可惜啊,如今容冲被引到临安,中了国师陷阱,命不久矣。官家已派人去海州散播消息,说赵沉茜为了讨好朝廷,故意将容冲骗到临安,你猜那些士兵听到,会不会放过赵沉茜?”
“你们……”孟太后似乎气狠了,连骂人都没有力气,“卑鄙无耻。”
宋知秋想到那副场景,咯咯笑了:“赵沉茜素来有些阴狠手段,就算她能稳住兵变,北梁人也不会放过她。刘麟与海州有仇,等他得知容冲已死,海州无帅,怎么会放过这块肥肉?若赵沉茜败了,她会命丧乱军,死无全尸;若她胜了,官家就用你要挟她交出兵权,官家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江北大片河山。官家成为天下共主,我就是他唯一的皇后,我未来的日子,远比你们长远!”
宋知秋说完,等着孟太后露出羞愤、憎恨、自责的表情,然而孟太后却十分抽离,她甚至没看着宋知秋,眼睛不断往后瞟。宋知秋心生奇怪,回头,看到一个吊儿郎当的黑衣人对她笑了笑,一柄长剑抵在她后心,后方,武婢和宫女歪歪扭扭躺了一地。
“多谢提醒。”苏昭蜚说,“我会转告容冲的,有人已经计划好了,等他死后怎么欺负他的心尖尖,他估计会亲自带兵灭了你和你的皇帝。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心尖尖来。”
秘牢机关重重,怎么会闯进来一个外人?宋知秋不可置信:“你是何人?”
“不重要了。”苏昭蜚作势要塞药,宋知秋立即闭嘴,他手伸到跟前时却突然转了向,手腕上的铃铛在宋知秋眼前轻轻一晃,“有劳皇后,护送我们出去。”
第108章 降魔
苏昭蜚控制住宋知秋, 立刻奔向孟太后,递上赵沉茜的亲笔书信:“太后,我是容冲的朋友, 来救您离开。摄魂铃效果只有一炷香,没时间多说,您赶快换上宫女的衣服, 先离开地牢,具体情况等路上我慢慢和您解释。”
孟太后接过信封, 都无需拆开,仅看“母亲亲启”四个字,她就知道这是赵沉茜。孟太后忍不住落泪, 问:“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苏昭蜚已飞快扒下宫女的衣服,说:“她过得好不好, 请太后见到她后,亲口问她吧。”
苏昭蜚跟着容冲来临安, 当然不可能赤手空拳, 毫无准备。他们出发前就考虑过最坏的情况, 即行动泄露,临安皇宫已经知道他们要去救孟太后, 甚至已提前将孟太后转移。
容冲进城后,发现瑶华宫的岗哨和谢徽的布防图有些极细微的变动, 就知道他没猜错,最坏的情况当真发生了。幸好他们早有准备,出发前赵沉茜也仔细和容冲讲过皇宫诸人的性格秉性,容冲和苏昭蜚按照计划,兵分两路,施展计中计。
容冲来瑶华宫, 明知前方是针对他的陷阱,依然孤身赴险。他先用孔明灯运送傀儡,用调虎离山之法转移侍卫亲军司的视线,他趁机偷袭辟病堂,劫走“孟太后”。侍卫亲军司的人假意追击,以为容冲上当了,殊不知,其实容冲的调虎离山之计才刚刚开始。
容冲中计的消息传回宫里,皇帝大喜,不知不觉松懈了防备。他得知假货失窃,肯定会忍不住去看看真品,而以宋知秋贪功自负却又自卑谄媚的性格,多半会主动请缨。苏昭蜚藏在皇宫里,紧盯帝后动向,寻找机会混入关押孟太后的暗牢。
事情进行得比想象还要顺利,宋知秋遣散内家太监,独自在孟太后面前耀武扬威,苏昭蜚趁机解决屋内的看守。孟太后原本万念俱灰,心存死志,她有意刺激宋知秋发怒,结果看到宋知秋裙子上的树叶变成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撂倒了一群武婢。
树叶成精了?
孟太后后半程注意力都在树叶精身上,根本没留意宋知秋说了什么,宋知秋兀自说得开心,殊不知自己已成为瓮中之鳖。
苏昭蜚原本担心要花些口舌才能说动孟太后,没想到孟太后根本没怀疑他的身份,二话不说跟他走。省去了拉扯的时间,苏昭蜚求之不得,他让孟太后去屏风后换衣服,自己扒下宋知秋另一个侍女的衣裙,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容冲,当年为这厮豁出半条命,如今竟还要换女子裙钗。等回去,他一定要和容冲绝交!
孟太后这些年生活在道观,身材清瘦,换上宫女的衣服一点都不显臃肿,只要遮住脸,仅看身形,没人认得出这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太后。苏昭蜚面若好女,这些年浪迹花丛从无败绩,换上女装竟然眉清目秀,颇有些雌雄莫辩。
连孟太后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你换上女装,倒比先前那身衣服看着更正派些。”
苏昭蜚皮笑肉不笑呵了声:“我绝不会再穿第二次了,等出去我一定要找容冲算账!”
大内太监守在门外,踱来踱去。皇后怎么去了这么久?就在他忍不住敲门询问的时候,房门突然从内打开。
宋知秋面无表情,疾步往前走,背后的宫女缩着头,畏畏缩缩跟在皇后身后。太监知道他们这位皇后心胸狭隘,却又喜欢装作贤惠大度,她进去这么久还不让人跟着,多半和孟太后起了龃龉。
太监怕得罪这位小心眼的皇后,不敢多问。他匆匆往门缝内扫了一眼,孟太后衣冠整齐,背对大门坐着,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太监也不欲多事,交待守卫小心照看,便快步追宋知秋去了。
宋知秋一路走得飞快,太监一边追一边心道邪门,皇后到底和孟太后吵了什么,能气成这样?暗牢进时繁琐,出来却很容易,他们很快走到传送阵前,看守清点人数无误,启动阵法。
众人站在一起,等着阵法生效。大内太监总觉得宋知秋的状态不对,试探问:“皇后娘娘,官家让您带的东西,您递给太后了吧?”
正巧这时传送阵亮起,灵光流溢,掩住了剑刃上反射的月光,大内太监也猛然出手,擒向旁边的宫女。苏昭蜚剑锋先到,刺穿太监的手掌,太监早有准备,化掌为爪,反擒住苏昭蜚的剑。这时一线冷光划过太监眼眸,他这才意识到,剑招只是幌子,对面真正的杀招是暗器。
银针在夜色的掩盖下,刺破太监的护体神功,钻入他眉心,一击毙命。苏昭蜚当机立断弃剑,掌中划出一柄短刀,割破太监喉管,阻止他向外传信。
苏昭蜚怕他没死透,又在太监心口补了两刀,确定太监气绝后,才扶着他缓缓落地。孟太后愣在不远处,还没反应过来,一场生死较量已在她面前分出结果。孟太后看着苏昭蜚身上的血,战战兢兢问:“怎么办?”
苏昭蜚低头扫了眼,将外衫脱下,和太监尸体一起扔在草丛里。他扯平衣袖,说:“反正宫女穿得多,少一两件没人注意。快走,地牢里的人随时可能发现尸体,我们要赶紧出宫。”
萧惊鸿守在宫门外,耳尖微动,听到里面可疑的闷响。他握拳,佯装咳嗽,只希望里面的人动作麻利些,再耽误下去,血腥味就要传出来了。
宫门打开,萧惊鸿抬眸,和其中一个宫女四目相对。宫女作为宫廷的摆设,时刻摆在各位贵人身后,随处可见,却又无人在意。大家都会下意识忽略宫女的长相,可萧惊鸿是皇后的义弟,不说如数家珍,好歹还认得全坤宁宫宫女的脸。
这位“宫女”,似乎有些面生呢。
苏昭蜚手臂不知不觉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出剑。然而萧惊鸿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熟稔地对宋知秋说:“娘娘,卑职护送您回宫。”
随后,他站到宋知秋身侧,扶着她往花园走去。萧惊鸿是宋知秋带来的,宫里人人皆知他和皇后的关系,暗卫们见怪不怪。有萧惊鸿作保,苏昭蜚和孟太后垂着脸扮演宫女,有惊无险走出禁区。
苏昭蜚不知面前男子什么身份,但他刚才既然没有揭穿他们,应当暂时是友非敌。苏昭蜚默默算着距离,眼看马上就到接应地点了,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喊声:“太后不见了,刚才那伙人有问题,快追!”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才蒙混过关的暗卫霎间朝他们追来。千钧一发关头,萧惊鸿一把将宋知秋推到桥下,对苏昭蜚说:“快带太后走,这里我来解决。”
苏昭蜚飞快撇了眼水池,宋知秋中了摄魂铃,一炷香内像离魂之人一样,无知无觉,自然也不能凫水。他记得先前宋知秋叫此人为义弟……
这……可真是好弟弟。
苏昭蜚可一点都不心疼这个女人,既然能祸水东引,苏昭蜚毫不客气跑自己的。苏昭蜚带着孟太后赶到约定地点,打出手诀,引动传送阵。
多亏小皇帝猜忌,迁都后一概不用容家的人。要不然换成汴梁皇宫,有容家先祖的錾龙阵镇守,苏昭蜚还进不来。
萧惊鸿用力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剑,故意高声呼喊,惊动殿前司众人:“皇后落水,快救驾!”
殿前司奉命守城,对高层的阴谋一无所知,他们听到皇后落水,赶紧跑过来营救。花园里顿时嘈杂起来,到处都是脚步声和不明所以的询问声,极大干扰了暗卫的视线。萧惊鸿看着树荫深处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他放了心,推开殿前司侍卫,不顾伤势跳入水中,朝宋知秋游去。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孟太后头晕眼花,刚刚站稳便被人架住,脚不沾地往另一条街跑:“太后,冒犯了,快往这边来。”
他们刚走,便有一伙卖货郎出现,飞快铲除了传送阵的痕迹。苏昭蜚带着孟太后在临安内传送了好几次,确定行踪被彻底打乱,根本无法施展追踪术后,才在戏班子眼花缭乱的杂技表演中,放飞一只烟花。
随后,苏昭蜚背着孟太后下井,看似废弃的枯井下,是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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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依水而建,小巷横斜,桥梁飞越,商贩店铺随街开设,有些地方堵得水泄不通,有些地方空无一人,繁华和阴暗仿佛只有一墙之隔。容冲带着孟太后,专走冷僻无人的小巷,比那群禁军还熟悉临安地形,没一会就将身后尾巴甩干净了。孟太后突然按住小腹,痛苦道:“不行了,哀家难受。”
容冲只能停下,问:“太后,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孟太后靠着墙,缓慢说道,“许是刚才走太急了,哀家缓一缓就好了。”
孟太后以为容冲会给她输灵气,毕竟修仙者的灵气对凡人来说是最好的灵丹妙药,没想到容冲只是干巴巴站着,当真等着孟太后休息。孟太后暗暗在心里骂了句木头,暗示道:“再等下去,官兵恐怕要追上来了。这点小痛哀家能忍,我们继续走吧。”
孟太后心想这回总能听出来了吧,不料容冲清脆地应了声好,大步流星在前面领路,一点都没有为人女婿的自觉。皮囊下的画皮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心道真是开了眼了,便是榆木疙瘩成精,也没有他这么不识趣。
他能为一个抛弃他数次的女人以身涉险,不应该二话不说为岳母当血包吗?可惜了,画皮妖久馋天下第一剑的大名,还以为今夜能饱餐一顿前白玉京魁首的灵力。反正他都要死了,不如将灵力传给她,也算死前做桩功德。
画皮妖故意拖延时间,很快侍卫亲军司追上来了。画皮妖忽然哎呦一声,容冲连忙回头,问:“太后,怎么了?”
“哀家崴了脚。”画皮妖痛苦地皱着眉,说,“别管哀家,你快跑。哀家是太后,他们不敢对哀家怎么样的。”
“这怎么能行。”容冲说,“不如太后先藏在一个地方,我将他们引开,等安全后我再回来接太后。”
画皮妖装作孟太后的样子,眼含热泪道:“容将军,你真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我儿能遇到你,真是她的福分。”
容冲笑了笑:“能得太后此言,冲百死无悔。禁军要追上来了,我背太后走。”
“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娘俩可怎么办。”画皮妖情真意切擦泪,说,“哀家这些年置办了一个隐蔽之地,宫里没人知道。哀家给你指路,你送哀家过去。”
容冲扶着背上轻飘瘦弱的老妇人,真诚颔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