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女人结婚生子,还是到二十五岁身子长好再说吧,你看咱们都是二十五岁以后才结婚生孩子,现在无论孩子们还是我们身体都还好,可见还是晚一些的好。”
两个娘考虑的方向不一样,但是结果都一样,婚事不要操之过急,好饭不怕晚。
鹅姐回去跟吉祥说了这个好消息,吉祥原本恨不得马上就娶如意,不过,听鹅姐这么一解释,吉祥也冷静下来了,说道:
“母亲和如意娘都考虑的周到,你们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张公公都说我是一员福将,不管什么仗都会胜。”
这倒也是,吉祥第一次出征,就是七年前平定宁夏王的叛乱,大军刚到宁夏,还没开打,宁夏王就被西北当地的军队打败并俘虏了。
后来,吉祥跟着御驾和鞑靼小王子这种强敌打仗,那么凶险的战役,吉祥不仅活着下来了,还救了皇上和赵铁柱!
吉祥在战场的表现就像他的名字,吉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两人亲事已定,当晚,下了暴雨,很是凉爽,但吉祥如意都心澎湃,不曾好睡。
也不晓得是做梦还是回忆往事,一会是两人小时候在四泉巷里玩过家家,吉祥当新郎,如意当新娘;一会是两人驾着马车,偷偷去朝天宫那边看房子;一会是当晚两人互泼洗澡水,湿了衣服……
次日天还没亮,吉祥就红着脸早早起来洗裤子,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回豹子营继续练兵去了。
鹅姐纳闷:这熊孩子,平日脸皮厚的像城墙似的,这会子害什么羞啊!
正德皇帝集结军队,御驾亲征,队伍在八月二十二终于出发了,出征那日,京城万人空巷,欢送出征的军队出城,如意等人也挤在街头,看着吉祥和赵铁柱的豹子营从眼前经过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枫园。
吉祥出征的日子里,如意和鹅姐两家人没事就去看房子,鹅姐一家终于把如意和吉祥看过的那个朝天宫西面井儿胡同的二进大宅子买下来了。
价格以前如意曾经还到一千五百两,最后鹅姐成交是一千六百五十两——鹅姐着急把这个大宅子修缮一新,当吉祥如意成婚用的新房,要不还能再磨一磨,砍掉五十两。
这下鹅姐和鹅姐夫都有活干了,几乎天天去朝天宫盯着工匠们干活。
如意和娘看了许多宅子,都没有合适的,京城房价太贵了啊,她们看上的,买不起,或者需要把这十年赚的银子全部砸进去,舍不得啊。
有时候也看看商铺——反正她们母女买宅子将来也是往外租,不会住进去。
如意和娘从夏天选到秋天,看中西四牌楼附近的一个小铺面,巴掌大的铺面,前面放个柜台,后面是货架,再后面有个只能放下四个水缸的小天井,最后面一个是可以住户的小厢房,就要价三千二百两银子!
几乎可以买下两座鹅姐在井儿胡同的二进大宅院了!
如意看中了这个小铺子,跟娘解释道:“娘,这四西牌楼从元代就是繁华街道里的旺铺所在了,到了咱们大明也是,这都几百年了,这么好的地方,估摸千秋万代都是旺铺,价格是贵了些,将来好收租,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这种母鸡当然贵了。”
如意娘问道:“这个铺子租出去每个月多少租金?”
如意说道:“连沿街的铺子,后面的天井和厢房,一个月能租十两银子。”
“这不和我们平日赚的差不多嘛。”如意娘一捏拳头,“好,那就买下这只下金蛋的母鸡。虽然以我的年龄,是看不见这个小铺子靠收租回过本钱,但是你,还有未来子子孙孙可以看见啊,买了!”
如意买下了西四牌楼的小铺面,九指和鹅姐夫帮忙把这个小破铺面修缮了一下,重新油漆过了,焕然一新,开价月租金十两都有不少商人抢着要租。
如意最后选开民信局的商人,把铺面租出去了,签契约的那天,天上飘起了雪花,如意看着雪花,心想吉祥去了江西征讨反贼,听说已经大获全胜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为什么还没回来?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话说正德皇帝八月出征,但是庞大的军队行军特别慢,着急打完仗回家和如意成亲的吉祥整天焦躁不安,不停的抱怨队伍前行太慢,还当面跟张公公说道:
“公公啊,皇上再这样拖延下去,江西那边,恐怕当地的军队已经平乱成功,把宁王活捉了!就像当年咱们去平宁夏王之乱一样,行军都没到呢,人家就投降了。”
张公公正要骂吉祥大逆不道,敢背后嚼皇上,前方有探子来报,说巡抚王守仁已经集结了军队,大破宁王军队,收复南昌,还俘虏了宁王以及所有叛党!
这下张公公和吉祥都惊呆了!
吉祥说道:“我就说说而已,怎么就成真呢?”
张公公大喜,拍了拍吉祥的脑袋,“说你是个福将,你果然是个福将!咱们再一次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说完,张公公就跑去跟正德皇帝报喜,吉祥腿长,追上张公公,问道:“这什么意思?我还没上战场给我爹的眼睛报仇呢,这就不打了?”
张公公骂道:“你傻啊?不用上战场就能立功还不够好吗?打仗是要死人的。”
张公公乐颠颠的去报信,可是,正德皇帝的反应居然和吉祥一样,说道:“就这么胜利了?多没意思啊,朕都还没有到江西。不行,朕说好了要亲征,就得征一下,要那个王什么来着?”
张公公说道:“巡抚王守仁。”这个王守仁真厉害啊,算是一战成名了,我大明真是人才辈出。
正德皇帝说道:“就要王守仁把宁王放了嘛,朕亲自带兵捉他,再玩一次。”
还能这样?张公公顿时傻了眼,这个皇帝也太荒唐了吧!
无论如何劝,正德皇帝就是要亲征,不肯回京!
正德皇帝终于到了南京,王守仁把宁王释放,要他跑,然后正德皇帝带着豹子营就像狩猎似的,包围了宁王,再次把宁王捉住,上了镣铐,关在大牢里头。
这下总该回京了吧?
不!正德皇帝好容易下江南,以他好玩的性格,岂能轻易回去?他就留在江南,玩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吉祥是靠着和如意的通信熬过来的,如意的信会送到红霞那里,然后红霞要人捎给吉祥。胭脂也写给夫婿赵铁柱,依然通过红霞这里转交,吉祥和赵铁柱就成了魏国公府的常客。
魏国公因红霞讽刺他为魏跑跑,觉得红霞伤了他的自尊,从此就冷淡红霞,独宠郑姨娘。
但是红霞挺着大肚子在城墙上稳定军心是立了功的,吉祥就跟张公公说了魏国公临阵逃跑,童红霞临危不惧的事情。张公公很佩服童红霞,不齿魏国公这个懦夫,就走了关系,要礼部给了童红霞六品安人的诰命,从此童红霞不是童姨娘,是童安人了。
红霞有了朝廷给的诰命,才不稀罕魏国公的宠爱,就当魏国公死了,一心抚养儿子徐邦瑞。魏国公见红霞在朝中有人罩着,他这个老鼠胆子怎么可能苛待红霞母子?一应该有东西都短不了红霞的。
因此,红霞虽然失宠,但在魏国公府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豹子营里,吉祥把如意的信件都快摸出包浆了,偏偏赵铁柱还抱着胭脂给他寄过来的新衣服,说道:“我好想我娘子,我都一年没见过她了。”
你这家伙好歹有个娘子想一想!我还没成亲呢!吉祥暴跳如雷,把赵铁柱赶出去了。
皇上再不走,吉祥都想学宁王造反了!
就在吉祥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正德帝终于玩够了,宣布班师回朝。
红霞和王延林都把很多江南的风物交给吉祥和赵铁柱,要他们两个带回去给如意和胭脂。
御驾走水路,途经淮安府时,正德帝看到水里有很多鱼,就要停下来,钓会鱼再走。
正德帝果然掉了一条大鱼,那条鱼太大了,正德帝就在钓鱼的小舟上站起来,收回鱼线,谁知那鱼在水里拼了命的挣扎,反而扯着鱼竿左右剧烈晃动,正德帝毕竟是个北方人,在船上站不稳,失了平衡,身子跟着鱼竿左右摆动,钓鱼的小舟又小,鱼摆摆把船给摆翻了!
船翻了,正德帝落水,负责保护皇帝的豹子营纷纷下水,去捞皇帝。
吉祥从小就极通水性,曾经在颐园的长寿湖捉过一只磨盘大的大老鳖,这一回也顺利的把穿着黄袍的正德帝捞上来了。
这一捞上来啊,把吉祥吓一跳!
“郑……郑侠大哥?”吉祥不敢相信,“你怎么穿上龙袍了?”
第一百六十章 溶于水正德要驾崩,不低头少年要登基
正德帝生病了,还病的不轻,在宣府和鞑靼小王子打仗的时候,他亲自上战场杀敌,肋骨断了几根,伤了肺腑,留下了病根,这回钓鱼落水,虽然又是吉祥把他救了,可是肺里呛进去了水,当晚就烧起来了。
次日,正德帝暂时退了烧,但浑身软绵无力,尤其是肺,呼吸的时候就像拉风箱似的。
饶是如此,正德帝还是亲自跟吉祥解释,“朕生来就是要当皇帝的,但是朕最想当的就是游侠郑侠,自由自在。朕最快活的时候,就是以郑侠的身份出现的时候,所以朕一直刻意瞒着你和赵铁柱,不想让你们知道朕的真实身份。你……不会生气吧?”
吉祥心道:当然生气了,把我当傻子戏耍。
吉祥忙道:“末将不敢。”
正德帝苦笑道:“瞧瞧,知道朕的身份就没意思了吧。你可千万不要告知赵铁柱,我希望他脑子里永远都是郑侠这个人,而不是一个无聊的皇帝。”
吉祥心道:你那里无聊了?无聊的皇帝能够把反贼放了又抓?能在江南一玩就是一年?害得我至今都无法和如意成婚!
吉祥说道:“末将遵命!”
看到吉祥的反应,跟普通臣子没什么区别,正德帝唉声叹气,“哎呀,没意思,这个世界少了一个有趣的人,朕就剩下赵铁柱了。”
说完,正德帝一口气没喘过来,剧烈咳嗽起来,吉祥连忙叫太医。
水路平稳,正德帝虽然病重,但行程没有耽误,不过,正德帝的病情一直反复,到了通州的时候,正德帝身子虚弱,预感到大事不妙,这一次恐怕真的把自己给玩完了,需要赶紧定下接替他的皇帝,以防他驾崩之后,大明起内乱。
于是,正德帝把张公公、吉祥还有武安侯郑纲都叫到龙榻旁边,说道:
“朕无子嗣,按照皇室宗法,兄终弟及,下一个皇帝应该是朕的堂弟,兴献王之子朱厚熜。但是朱厚熜远在湖广安陆州(注:湖北钟祥),路途遥远,且其他藩王对皇位虎视眈眈,唯恐中途有变,吉祥和郑纲带着豹子营乔装平民,去安陆州保护朱厚熜。”
“倘若上天要收了朕,朕会派人带着传位诏书去安陆州迎接朱厚熜进京继承皇位,你的豹子营要保护好朱厚熜,切莫有失,否则,天下大乱。”
正德帝是在给他的豹子营留后路,因为新帝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正德帝的亲军肯定会被解散。
但是,豹子营远去安陆州保护朱厚熜,那就不一样了,如果正德帝驾崩,豹子营保护朱厚熜跨越千山万水来京城顺利继位,那么,豹子营就有拥立之功,将来就不愁饭碗了啊。
这个道理,吉祥是明白的,未来的前途就在安陆州之行上了,否则,新帝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千户够呛能保得住。
吉祥和郑纲双双跪下,“末将定不辱使命!”
豹子营经过宣府那场惨烈的战役,只剩下一百多个人了,吉祥和郑纲带着豹子营兄弟们换上平民的衣服,坐上民船,从运河南下,奔赴安陆州。
正德帝班师回朝,依然在德胜门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如意等人挤在街头等待吉祥和赵铁柱,可是,当所有军队都进了城,依然看不到想见的人。
幸好张公公派人去了枫园,说豹子营捉拿反贼余党去了,暂时不得回京。
如意等人这才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鹅姐安慰众人,“食得咸鱼止得渴,孩子们既然选择从军,咱们就得等。有活干是好事,能升官。咱们在家里把日子过好,他们在外头干活也安心啊。”
如意听了,觉得言之有理,说道:“明天咱们去给新家挑选家具去吧,我知道吉祥喜欢什么样的,以前胭脂和赵铁柱成亲时,就是我和吉祥去买的家具。”
当时为了选家具两人天天吵架,现在回想起来,吵架也是甜蜜的。
且说正德帝回朝之后,一反平日懒散的常态,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反贼以及反贼的同党。
冬至那日,正德帝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些,就去天坛祭天,寒气刺激着心肺,正德帝剧烈咳嗽起来,居然当场咳出了鲜血!
之后,正德帝身体每况愈下,次年开春,就卧病不起,三月十四,在豹房驾崩。
正德帝的遗诏,是传位给兴王朱厚熜。皇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张太后下了懿旨,命太监谷大用等人,以及大学士梁储,定国公,寿宁侯,驸马崔元等大臣火速赶往安陆州,迎接朱厚熜登基。
张太后是留了个心眼的,这群迎接朱厚熜的朝廷官员里,定国公是张家的女婿——张家大小姐张德华的丈夫;寿宁侯就是自己亲弟弟——东府侯爷;驸马崔元是张家的亲家——西府崔夫人的父亲。
总之,张太后为了新帝继位之后张家依然能够享受富贵荣华已经竭尽全力了,尽力把拥立之功给张家,或者给张家的亲家,以巩固张家的地位。
一个月后,十四岁的兴王朱厚熜在大臣们和豹子营的迎接之下,到了京城。
就在即将入宫的时候,东府侯爷说道:“请兴王殿下从东华门入宫,在文华殿继位。”
朱厚熜就不肯走了,说道:“大明天子应该在奉天殿继位。文华殿是太子学习的地方。”
东府侯爷说道:“兴王殿下是以太子之身继位,当然要在文华殿继位,殿下以后要改口,称呼孝宗皇帝为皇考,生父兴献王为皇叔父了。”
皇考就是死去的爹,意思是要给朱厚熜换个爹,朱厚熜要过继给孝宗皇帝,成为正德帝的弟弟,以后不能把亲爹兴献王叫爹了。
这是张太后的意思,以后孝宗是爹,她就是娘,朱厚熜就是她过继而来的儿子。
如此,张家东西两府的侯爷就是朱厚熜的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