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了,阿婆不必麻烦。”宋泊摆摆手,接着道:“我是帮期安传个话,近来无事,就不要出府了。”
“出什么事了。”花漓凝眸追问。
宋泊蹙紧眉头,“这几天圣上不是安排的春狩,结果在围场遭遇刺客,现在整个皇城都在严厉排查。”
众人一听皆神色凝重。
“那林鹤时。”花漓追问。
“他随同四皇子查案,估摸是有得忙了。”
那就是没事了,花漓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因此消散,有种感觉,这只是山雨欲来前的征兆。
果不其然,几日之后萧琢被皇上一道圣旨贬至封地,十日后必须要离京。
消息传的快,都不用宋泊来说,都城的百姓几乎无人不知,这个消息就如同一记惊雷砸下,无人不惊骇犹疑,这六皇子到底是如何触犯盛怒,竟被贬出京城。
“我看这一下,六皇子是彻底失势了。”
茶楼里,两个文人打扮的男子低声谈论,花漓坐在旁边的雅座,竖着耳朵听两人说完,只觉大为解恨。
结合围场刺客的事,她猜测萧琢会被贬至封地,无外乎是这个原因,而且从这个结果来看,皇上明显留了情,要不就是证据还不够充足,否则怎么只会是贬去封地。
不过这对花漓来说,也算是好消息了,那混蛋,就该是这个下场。
她略靠近身旁的花莫,义愤填膺道:“你可听见了?以后你就再不用怕他了。”
花莫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垂着眼睛出神,隔了良久才顿顿点头,而后又点了一下,唇角扯了两下想弯出一个笑,然而怎么也做不到,遂放弃。
“是,没有以后了。”
极轻的声音好像被抽了力气,她勉励让自己不去想更多的东西,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花莫手背一热,是花漓握住了她的手,她茫然抬眸,花漓弯睫朝她笑,眸光坚定温暖,手也紧紧握着她。
“会越来越好的。”
花莫卷着空寂的心口被温暖,是的,会越来越好,所有种种,爱恨遗憾纠缠纷乱,都已经过去。
两人走出茶楼,就看到司徒洺从街对面过来,花漓第一时间拉了花莫到身后,声音凌厉:“你要干什么?”
萧琢如今不夹着尾巴做人,怎么还敢现身。
司徒洺拱手行了一礼,对花莫请求道:“殿下希望离开前能再见姑娘一面,最后一面。”
花漓张口就想回绝,却还是先看向花莫,花莫沉默许久,松开抿紧的唇,摇头道:“不必见了。”
“听到了?”花漓没好气地瞪着司徒洺,“请你让开,别挡道。”
“姑娘。”
司徒洺还想再劝,花漓已经拉着花莫快步离开。
司徒洺的出现让两人情绪都不太好,一路回到府上,两人先后下了马车,并肩往府中走,没有留心出现在一旁的赵汐芷。
赵汐芷几乎朝着花莫冲过去,狠狠推搡她,“你现在满意了!”
花莫心神不宁,没有防备,人被推着朝前跌去,所幸花漓扶住了她。
花漓惊慌扶稳她,“有没有摔着?”
赵汐芷大口喘着气,充血的眼眸怨恨盯着花莫,“你为什么要回来,死了为什么不死的彻底一点!”
花漓正忧心检查花莫有没有撞碰着,闻言眸光冷下来,走上前朝着赵汐芷便是一巴掌。
掴掌清脆响亮,赵汐芷捂着脸不敢置信,花漓素来柔甜的脸庞冷似淬冰,声音凌厉,“哪里来的疯婆子,伤了我妹妹,我要你好看!”
花莫急忙上前,拉住花漓,摇头道:“我没事。”
花漓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没见过赵汐芷,但听她的话就能猜出她是怎么回事,莫莫的苦难都是因她而起,她竟然还敢咒她!
“要发疯别来我府上发。”花漓说罢拉着花莫打算进府。
赵汐芷恨声道:“你把殿下害成这样,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
花莫身子一僵,花漓率先回道:“你少泼脏水,我妹妹与你口中的殿下毫无瓜葛,他发生什么与我们都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赵汐芷泛红的双眸里满是怨恨,“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的那句话,殿下不会不顾危险去龙脉去玉石,还因带着人马从而受人诬陷!”
花漓听得稀里糊涂,扯着花莫就要走,“你别听她说。”
花莫却怎么也抬不动脚,回身看着赵汐芷问:“玉石?”
“那块玉出自龙脉一处,就是围场所在的关岭,往日那里不允许人靠近,因为狩猎才有机会过去。”赵汐芷一字一句无不痛恨的说:“是你害了殿下!”
花莫呼吸变得沉重,眸光似无处安放般胡乱闪动,怎么会如此,眼眶越来越酸胀。
花漓见状心急不已,这个疯婆子好好的来说这些做什么。
“还不送赵姑娘离开。”清润如涧的声音自开外传来。
“林鹤时。”花漓快速朝他看去。
林鹤时几步走上前,揽过花漓的同时,对无涯示意。
赵汐芷不甘心的盯着花莫,那眼神说是恨入骨髓也不为过,林鹤时淡道:“赵姑娘身子抱恙,若是让令尊知道,只怕要心疼了。”
赵汐芷咬紧唇瓣,如今的形式,父亲早就勒令她不许再与殿下有纠葛,她反复气息,不得已离开。
花漓关切的唤花莫,“莫莫,你万不要听她胡说。”
花莫怔怔点头,花漓心急的不行,朝林鹤时看去,“你说呢,萧琢分明是为了皇位剑走偏锋和莫莫没有关系。”
林鹤时眉心稍蹙,“进去再说。”
……
花厅内气氛低迷,林鹤时看着坐在一处的两姐妹,并没有隐瞒,坦诚说明情况,“此事,确实是我与四殿下顺势而为。”
花莫原本还抱着与自己无关的侥幸,在林鹤时说出来的那刻彻底呆住。
连花漓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林鹤时抿了抿唇,“如今的局势已经不能再拖,萧琢也一直在下暗手,唯有这样才能彻底将他扳倒。”
花漓忽的说不出话,诸位之争比她想的还要残酷,林鹤时继续道:“但因没有直接的证据,皇上就算疑心,也只是将萧琢贬至封地,不过他已经没有了威胁。”
林鹤时把目光放到花莫身上,漆黑的深瞳里含着审视,“往后他也无法再纠缠你,你可以安心了。”
花莫抬起眼帘,对上林鹤时和花漓的目光,提起所有力气点了下头,心里却像嚯开了一个口子,不断的往里灌冷风,吹得她胸肺麻木。
第72章 怜爱
林鹤时是抽空过来, 因为还有事不能待太久,故而也不做别的,只搂着花漓贪婪与她厮磨, 可怀里的小姑娘显然心不在焉。
林鹤时托起她的下巴, “在想什么。”
“我不放心莫莫。”花漓蹙紧着细细的眉头,“她那样子看着不太好。”
林鹤时似也上了几分心,手肘撑在扶手上,屈指的指节支在额侧,偏头看着花漓问:“怎么个不好法。”
花漓也说不太上来, 反迷茫看向林鹤时, “你说她是不是担心萧琢还会卷土重来。”
林鹤时默了几许, “也许她还没有真的放下。”
“怎么可能。”花漓当即反驳道:“若没放下, 她一开始就不会假死也要逃了, 还伤了自己。”
花漓觉得自己对情爱一事实在是参悟不够, 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舒服喜欢就在一起, 不然就一拍两散, 多简单的事。
林鹤时轻抚着她的发丝但笑不语, 打趣问:“若你是花莫,萧琢这般做, 你如何想。”
“报应, 活该。”花漓满口道。
若是她, 只怕还要拍手叫好呢。
林鹤时一下下抚着她的发, 目光凝在她娇妩的侧脸,一母同胞的姐妹, 一个看似无情其实碎弱,而小姑娘瞧着似花茎柔弱, 其实顽强的很,到哪里都能生长,开的娇艳。
花漓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花莫,从林鹤时膝上起来,“我去看看莫莫。”
林鹤时握住她的手腕,攒眉说:“我过会儿就该走了,有日子不能过来。”
花漓都习惯他这些日子的忙碌了,轻轻点着下巴:“那你记得与阿婆说一声。”
林鹤时抿起唇角,须臾,什么也没说只把手放开。
花漓走后,林鹤时独自坐在屋内,临近傍晚,日头逐渐落下,他垂低的眉眼,眉心紧缩,他知道自己越来越不知足,他的贪婪在放大,不满足于拥有她,甚至于,他开始想占据她的所有关注,这是他的祟念。
不该有,他知道,可是他无法克制,就像此刻必然要升起的暮色。
*
从宫中离开,无涯随着林鹤时往外走,被斜阳拉长的身影沉静清绝,暮色扫过深邃的眉宇,是一派漠然。
不然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些日子,林鹤时情绪不太对,可又寻不出缘由,按理一切都再照着计划顺利进行。
宫门外已经备好马车,林鹤时踩着脚凳而上,无涯顺口问道:“你不日就要离京的事,可要我去给阿婆他们传个口信。”
圣上临时下旨,时间又紧,想来林鹤时没什么功夫亲自过去。
隔了一会儿,林鹤时的声音才想起,“我过去。”
无涯颔首朝车夫下令出发。
而这会儿子,沈崇山刚派人往随府送了信,花漓翻着手里的帖子,眉头皱起,上头写着三月初三上巳节,沈家也要上宗祠祭拜,请她一并过去。
大抵因为她是林鹤时的未婚妻,故而才有此举,花漓正犹豫不决,青菱快跑进来道:“公子来了。”
花漓抬起眼帘,果然见林鹤时自门外跨步进来,不禁诧异,“你怎么来了?”
见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应当是刚散值。
林鹤时望着她那双噙着犹疑的乌亮双眸,而余光里,他的衣摆还在因快走而晃动着,现在才一点点慢慢平息。
她大抵是忘了他有多久没来了,也是,他说了要忙,她很懂事也体谅,一回都没有想过让人来传过话,很多时候,她一个人都很好。
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林鹤时原本要说的话在唇边盘桓了一圈,又咽下。
“怎么了?”花漓问。
林鹤时笑着摇头,视线移到她手上,“那是什么?”
“你府上送来的。”花漓自然的把东西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