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没死他不也惦记上了?有贼心没贼胆,骗骗自己就得了。”
云英脱口而出,又想着这丫头和瑾娘情同母女,说来不妥,转眸又道:“你听我的,男人遍地都是,靠得住的是不多,但你若只挑模样,那还是多得很。”
水雾氤氲,裴晏坐在温水里,听着那头不着调的胡话,又气又笑。
他望着粼粼水波,心绪忽上忽下。
若他当真是遇了海难被她这个水鬼抓走的就好了,人间种种,皆成过往,他也不必苦于陈冤未诉,故友离心了。
不知何时,另一边没了声响。
裴晏直起身,想过去却下不了水,想喊又怕吓着那小丫头,犹豫间,水面划过一道痕,将水中月一分为二。
他失笑坐回去,在水鬼触到他腿根的瞬间将人捞起来。
她有些惊讶:“你看见啦?”
他抿唇:“嗯,看见你了。”
缄默对望,她从热泉那头潜过来,脸颊还有些红,身上也滚热,她笑着贴上来,将他已有些凉了的身子裹紧。
“轮到你了~”
作者的话
末雨
作者
2024-06-25
最近三次元有点忙,这几章会比之前短一点,稍微谈谈恋爱……
第九十六章 似水如鱼·下
目光自石岸旁的藤盒上扫过,指头勾上那脱了一半纹丝未动的衣裳。
“你还真等着我伺候你啊?”
裴晏笑着点头:“不是轮到我了?”
云英撇嘴道:“回头我得告诉那丫头,好看的男人难伺候,爱生气,还不好哄,多了可遭不住。”
说罢,一只手捏起他下巴吻上去,另只手摸到藤盒里,三指捻开一粒澡豆,顺着他颈边往下细揉。
唇舌交缠,勾上他后颈,探身向前,香丘微出水面,顶上茱萸隔着纱衣在他胸口磨蹭,水下面那只手也如小蛇,蜿蜒往腰下钻。
他倏地把她往怀里一揽,手护上后颈,起身调过边,将人抵在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
云英枕上他的手,又往下挪了挪,黠笑用腿勾他:“原来也不是干等着,还知道给自己寻个能站稳了使劲的地方。”
身子很诚实,但脸上挂不住,他俯身堵住这张嘴。
青丝散开,水波激荡,溢出湖岸,一旁放着的干净衣裳都濡湿了小半。
热泉自下而上地涌开,周身每一寸都如释重负地绽开,她仰躺着望向夜空,他眉眼便与明月相叠,枝梢嫩芽如星,交相辉映。
她如这池春水,偷来天上月。
映在眼里,落在心里,也浸没在身体里。
天会亮……那就亮了再说。
情满意足,也不知出了几身热汗,虽有温水泡着不至于黏腻,但她还是转身趴在石岸上安享伺候。
澡豆在后背捻开,指腹轻柔,倒是比她伺候得更像模像样。
“你过去是骗我的对不对?”她笑得黏糊,“装得一副假正经,不还是要做这戏水的野鸳鸯。”
腰身被狠掐了下,她转身抱上来:“我就说爱生气吧,敢做却又说不得。”
可要不做,那才是真的生了气就不好哄了。
裴晏没好说出口,闷声给她擦洗干净,上岸换好衣服。
春夜风寒,幸得热泉水雾弥漫,不算太凉。
裴晏给她拧干长发,以指为梳轻捋扭结处,心下盘算了会儿,才开口道:“我在京中见过怀王了。”
云英蓦地回身:“你没有按我说的做是不是?他为难你了?”
裴晏笑不作声。
“你回答我!”
“他以为我知道你在哪儿。”
云英凝神想了想,又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他娇纵的雀鸟,天高海阔,总要归家的,让我少打主意。”
“没了?”
“你以为会有什么?”裴晏想起那日刘舜看他的眼神,失笑道,“我看他倒是和我一样,求而不得。”
云英不应他的酸话。
“无诏回京是大忌讳,往年都是藏着掖着的,你如何见到他的?”
裴晏细思不得解,他是想让她放下顾虑旧事重提才讲这事,却不想她对刘舜倒颇有些在意,心里不太高兴。
半晌没个回声,云英脾气也上来,用力拧那方才被她咬破的痛处。
裴晏咬牙忍着,缓了会儿才交代说:“念在柔然战事初定,天子开恩,诏他回京随元琅筹办刘昭仪的生辰祭。”
云英一怔:“元月初三?那不是殿下的生辰么?”
白姨总会放他们休息,统统赶出门去。只不过她盛装以待的那个人,临近子时才来,翌日天不亮就走。
春宵苦短得很。
裴晏点头:“你不知道?怀王与刘昭仪是孪生子,同一日出生。”
云英忽地凝滞不动,似是陷入沉思。
心口酸得有些凉了,裴晏主动吻上去,好一会儿才将魂勾回来。
她气息纷乱,倚在他怀里也不忘接着问:“你见过刘昭仪吗?”
“见过。”
当初天子尚为争储的皇子,阿爷不顾族亲反对,早早择定新君,刘昭仪自然也与他阿娘交好过。
“她是怎样的人?长什么模样?”
裴晏抿唇犹豫,但见她一脸希冀,眼底水光闪烁,还是坦诚道:“刘昭仪心气高,事事争先要强,常言女子缘何不如男?但我阿娘是在高门深院里长大的,性情柔弱,习惯了忍让,她们总说不到一处去。”
元琅幼时多病,无法像寻常北族男子那般操练骑射,每每跟着刘昭仪来,便与他对弈。少时,他亦年少气盛,断不相让。
还是后来回京重逢他才知道,元琅每次在他这儿输了棋,回府后都少不了挨一顿骂。
但那时她已殁了。
裴晏不免想起东山别院里元琅告诉他的秘密。
那么意气风发的巾帼娘子,却被枕边人猜忌,甚至不愿颁下明令,只敢在她临盆产子最脆弱的时候动手。
实在可笑。
“时隔多年,我那时还小,模样记不清了,但印象中是个不拘小节,率意随心之人。”他想了想,浅笑道,“如此英姿,容貌并不重要。”
更何况,她还有那个敢毒杀新君,拥兵胁上的亲弟弟。
云英垂下头,默了会儿,自顾自地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
她喃喃着,双眼望向彼岸,望向那凄凄怨鬼。
你恨我又有何用?
裴晏若有所思地凝睇,见她愁容转晴,愈发喜乐。
忽地,云英仰头搭上他双肩,冁然笑道:“他是不是还与你骂我了,偷吃也该挑挑嘴,羸弱书生,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难当大任,如此窝囊,实在让他失望。”
裴晏微微扬眉:“他没有骂你,但你在骂我。”
“那我说错了?”
他苦笑。
好像也没有。
云英眉眼弯弯,笑着贴上他双唇。
“但我喜欢。”
黑云压了几日,海浪一日比一日高。
秦攸带来的羽林军刚刚适应海船,禁不起这般颠簸,便撤回来让吴峻召集赶海的熟手四处登岛搜寻。
“秦校尉,这起了风胎,不日恐有飓风,怕是……不宜再出海了。”
卢湛听了就来气:“不就是风大些?让你找人就是应对起风的,那北地戈壁,遇上风沙,都是靠熟手引路。”
吴峻忙摆手:“此风非彼风,四方而来,聚于一处,有撼天动地,移山填海之能,非神佛仙人方可安然。”
秦攸蹙眉:“这么说,若此风来之前寻不到人,那就……”
吴峻干笑作叹:“那定然是……凶多吉少。”
卢湛还欲争辩,秦攸抬手制止:“那风来之前,还是派人找着。尽人事,听天命,如此大家都有个交代,吴县令以为呢?”
吴峻缓了口气:“那是自然。”
又等了两三日,果真风浪骤起,临岸田宅淹没大半。
众人按吴峻所指,避往县城西南方的山坳后,青山做掩,耳畔的呼啸风声总算轻了些。
秦攸派人快马传信后,穆弘便带着驻守建康的其余人赶往鄮县支援。车马走的慢些,穆弘带着三五个亲信星夜赶路,总算在飓风来之前抵达。
他此行职责便是护裴晏周全,裴晏若真的出事,他人却在百里外的建康,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回京后太子定要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