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曾经的四大家族:
是薛家、杜家、怀家以及意玉的婆母家,却因势力大被皇帝忌惮。
其中,得以保全的是薛家和婆母家。
薛家因为只出了一个薛洺,太过功高,一人撑起一大家子,还是皇帝阵营。
其余薛家人又全是酒囊饭袋,即便是武将也不大忌惮,才得以保全到了今日。
而婆母家全是文官,又没什么大错,一直谦卑谨慎,算是东京平稳的家族。
但意玉所在的怀家,和杜家,却是落寞了。
意玉所在的怀家,本来落寞的也没有这么快。
之所以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还是怀己参与了人口贩卖的买卖,人口贩卖在这个时代虽说被朝廷禁止,可却被高官显贵当成摆设。
不知道被谁一封密信禀告了官府。
怀己被当成了典型,直接他的官成了个挂名的,领俸禄没实际的职位。
而杜家,意玉熟悉。
所谓冤家路窄。
杜家,是大房,也就是薛洺大伯父的亲生娘家。
那个坑了老太太一把的杜家。
杜家之所以落寞,是因为早些年被圣上有意着捧得过于膨胀,膨胀到瞧不上老太太的婚事,悔婚,直接让嫡长子娶了大官的女儿。
结果这大官女儿家里,正巧被搜出谋反罪证,整个杜家也被牵连。
还是老太太偷梁换柱,保下了杜家的残余族人,以及未婚夫所生的大房,才得以让杜家在京城外苟延残喘。
而杜衍,便是余下这杜家财产的继承人。
只不过杜衍实在太过愚孝。
为了防止家族争端,把自己的那份财产分给了几个哥哥保管。
结果便被赶出家门,沦落成了穷苦书生。
几经周折才来到东京,凭着曾经资源的堆砌,加上人情冷暖后文章更为犀利,直接成了状元。
杜衍成了状元,背信弃义的杜家却因为被老太太发现包藏祸心,直接打压断供,明州妄图吞下的庄子也被意玉收回。
他们在明州的豪奢生活成了泡影。
结果正好打听到杜衍中了状元。
这不,杜家拖家带口,就赖上了杜衍。
如今杜衍还在外任,不在京城。
九堂妹怀孕也不好奔波,所以留在京城,这不就被杜家给缠上了。
九堂妹见意玉来了,也就不藏着了,直接把杜家人做下的全部事都说了出来。
什么拿杜衍的月俸赏赐供养一大家子、不要脸地把主屋给抢了、借杜衍是御前红人宰相苗子,在外头摆谱欺男霸女、一堆族老压着九堂妹跪祠堂认祖归宗,都算轻的。
最不要脸的是,拿九堂妹的嫁妆去嚯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让她出钱办红白事。
九堂妹不给,杜家人就蹲在九堂妹屋子前哭哭啼啼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说她忘本。
杜家人还为了多拿钱,要把持杜衍,在杜衍外派不在府里的时候——
给杜衍塞了六个美娇娘,以此为由多了不知道多少支出,让九堂妹不得不拿嫁妆补贴。
但薛家早在嫁女儿的时候,便有明文规定,若子则不得纳妾,若女所嫁婿也则不得纳妾。
杜衍早早也立誓不会纳妾。
意玉听了这些,她眉头皱得紧紧,道:“这些人,单纯拿捏住你是薛府教养出身,拉不下脸面恶人对恶人。”
意玉几乎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做生意见过太多类似事情。
对付这种人,就得刀见刀,刃对刃,强权用强权压,无赖用破皮对付。
旋即,意玉指出问题:“我觉着妹妹性子高傲,但也并不迂腐,为何不遣人去薛府报信?是有难处不成?”
九堂妹掩面愤愤,眼眶泛红:
“意玉姐姐说得不假,我不是迂腐的人,你最了解妹妹我了。”
“我谴去薛府的人,不知为何,全部都杳无音信,仿佛是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爹娘的面都见不到。”
“也不知道是那股势力护着杜家人的,可恨。”
小姑子气得很,义愤填膺问:“那你为什么不同我说?”
九堂妹叹气:“我每次要同你讲,你不都被明玉大娘子给叫了去?”
“这家务事本来就难开口,我爹娘也都说万事别求人。我好不容易开口,你却次次都走,我以为是你走是在委婉拒绝,心气都没了,谁都不想说了。”
小姑子静默了,直悔。
她性子又直,哪想得到这么多。
意玉处理这种事太多了,她给了在场的姑娘们一个安心:
“管是谁的势力?小九妹妹你还怀着孕,别陪着他们折腾。”
“能安稳一时便安稳一时,先派私兵围住小九妹妹你的院子,不放进杜家的一个人来。我去叫信得过的稳婆医者来,让他们一直待到你生产,你就安心养胎,别动了胎气使得害了自己的身体。”
九堂妹狠狠点头。
意玉拍拍她的手,最后道:
“这家子事多如牛毛,我也不好劝离劝和,等杜衍回来了,看看他态度。如果他态度还是愚孝,没长记性,意玉姐姐拿你当自己人,说句狠心的,就得劝你和离,不要耽搁。”
现今和离二嫁的数不胜数,这好几任的妃嫔皇后都是和离二嫁的,皇帝的母亲也是二嫁。
甚至在这个子嗣为重的时代,带着孩子二嫁的妇人,虽说孩子不是亲生有被继父不喜的风险,但生过孩子的妇人会被人看作好生养。
和离二嫁,名声不会毁坏。
九堂妹到底是这种高门养出来的世家小姐,还年轻,见识得不算太多。
琴棋书画管账处理后宅阴司事,是能独当一面。
可对上杜家这种泼皮,还是能避则避,在羽翼未丰明显处于弱势时,扬长避短。
若是杜衍也是愚孝,和离为上上选。
如今只能恶人压恶人。
只是到底是哪股势力,帮着杜家人为非作歹,就有待考究了。
*
三日后,意玉在港口谈生意,上了一条看着水平无波的货船,可却被一老嬷嬷和老男人的喊叫给震停了耳朵。
意玉抬眼一瞧——
是个奔跑的女子,带着脚铐,疯疯癫癫咿咿呀呀,可能是被拔了舌头,说不出一点话。
意玉越看越熟悉,她对人特征的记性向来极好。
带着脚铐奔跑的女子,身形修长,应当为自小载歌载舞。
多半是得梅。
老嬷嬷怒吼:“臧货,手脚的筋被挑断治好才多久,还没给钱呢就要跑?”
俨然一副治病不给钱的模样。
意玉皱眉,这明显是发卖的人,不是治病的。
这奔跑的女子,多半不情不愿被发卖了。
直接上前截住了奔跑的女子。
女子颤颤,意玉撩开她的发丝。
此人果然是得梅。
跟来的小姑子也震惊:“得梅,你不是回了明玉身边吗?怎么落得了这幅田地?”
但得梅在见到意玉后,就呜呜咽咽地哭,说不出话,一直摇着头。
意思是她不想回去,救救她。
小姑子和意玉对视一眼。
有了成算,有了疑问,把得梅赎走。
得梅在看到钱交出去的一瞬间,看到自己被赎走的一瞬间,当即浑身瘫软,松下气来。
意玉和小姑子带着得梅上了马车,把救下得梅的消息捂得死死的。
几人便就一起回了小姑子名下的院子,意玉随身的医师给得梅治病。
得梅仿佛丢了魂,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东西后,才用手比划道:给我拿纸笔。
她舌头被拔了,说不出话。
意玉和小姑子觉着奇怪。
得梅竟然会写字?
得梅在纸上解释:幸好当年我被怀明玉赎走时,说并不识字。当初为藏拙,现下却成了保命符。
小姑子嘀咕:“什么意思?难不成明玉把得梅给发卖了?”
得梅写:是,她背信弃义,薄情寡义,我为她做了这么多,甚至付出自己的身体给那种人做妾,却因为我知道的过多,把我发卖,拔了我的舌头,挑断我的四肢筋。
得梅怒到她的笔锋都扭曲,字却娟秀。
因为她曾经是落寞的官家小姐,家里有请学究。
她写:
怀明玉假死的真相,怀明玉做下的腌臜事,我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