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皮笑肉不笑:“谢大人,奴只负责传旨,您若有折子,可通过中枢上达,奴无能,帮不了你。”
谢渡淡淡道:“是吗?那就算了。”
他收回折子,随意道:“好走不送。”
内官脸色一变:“谢大人要抗旨?”
谢渡微笑:“要么你带着折子回去,要么你自己回去。”
内官无法,只得咬牙接了他的折子。
谢渡轻嗤。
不管怎么说,宋妄都不可能要他的命,更不能对他用那些羞辱的刑罚。
自古刑不上大夫,何况谢家还没败落。
内官带着他的请罪折子回到万寿宫,递交给宋妄。
将在刺史府的经历,添油加醋禀告一通。
宋妄脸色阴沉。
面前自有人道:“陛下,谢明玄辜负圣恩,抗旨不遵,乃是大罪,请陛下降罪于他,不可轻纵。”
宋妄没说话。
其他人劝道:“陛下,不可因情废公,谢明玄虽乃皇亲国戚,却有违国法,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宋妄叹了口气:“只是,他毕竟是朕的表兄,太后内侄,朕只怕伤了太后的心。”
“陛下仁孝,臣敬服不已。但臣以为,太后娘娘母仪天下,向来公正,绝不会因亲缘便轻纵枉法之人。陛下不忍责罚谢明玄,才是陷太后于不义啊。”
宋妄眼神一凛,叹息道:“爱卿言之有理。既如此,朕只得暂放私情,以天下为重,以太后清名为重。”
“传朕旨意,夺谢明玄刺史之职,贬为庶民。”他顿了顿,到底还有些理智,没有多加刑责,“如此,可安民心。”
眼前诸位官员皆俯首道:“陛下圣明。”
没人去说他罚的轻。
他们在战队中选了宋妄,却也没打算真的得罪死谢继宗和谢家。
夺了谢渡的官职,是正常的政治斗争。
但若是对谢渡用刑,不出三日,他们就得死在谢继宗手里。
内官又一次带着圣旨到了刺史府,传旨时特意道:“陛下恩典,容谢郎君三日时间,只需三日里搬离刺史府,不必匆忙。”
谢渡接了圣旨,淡声道:“谢陛下恩典。”
转过头,将内官晾在一旁,便对侍从道:“问问夫人,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若是好了,就走吧。”
内官得了个无趣,灰溜溜离开。
出门时,便见刺史府门口已停了数辆马车,车上堆满了行礼,不仅有帐子家具等物,还有些花草树木。
内官看的愕然,这是把整个刺史府搬空了?
他不敢言语,悄悄离开,回万寿宫禀告给宋妄。
宋妄听了,冷笑一声,心下畅快。
谢渡这是心气不平,才挖空刺史府,好膈应下任刺史。
可见,这回罢官真是伤筋动骨了。
他心里好久没这种愉快的感觉,赏赐了内官,起身去后宫。
内官见他高兴,凑上前问:“陛下,今儿去哪个宫?”
宋妄道:“去瞧瞧江贵人。”
江贵人是前日一位豪绅进献的美人,说是他家幼女,生的冰肌玉骨,美貌非常。
更难得,是容颜有几分仿佛沈樱。
入宫三日,受尽宠爱。
刚到门口,江贵人已等在门口,温柔小意挽着宋妄的手臂,柔柔唤他:“陛下……”
宋妄摸了摸她的脸颊:“爱妃今儿怎么出来这么早?”
江贵人娇羞道:“妾一直盼着陛下呢。”
宋妄心底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痴迷地盯着她的脸,幻想这是沈樱。
快了,很快对他说句话的人,就会是阿樱了。
这个女人,只是个玩物。
哪能真的与阿樱相提并论。
从刺史府回到谢府时,已经入夜。
沈樱躺在谢府的大床上,有些愉悦:“还是这张床舒服。”
这张床,是以岭南花梨木打造的,简单却宽敞舒适,还有淡淡的香味。
沈樱一直很喜欢,但这张床过于宽敞,刺史府的卧室根本放不下,只得无奈放弃了搬过去的想法。
谢渡沐浴后,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闻言笑道:“过两天带你回陈郡一趟,那有张更舒服的床。”
沈樱挪过来,靠在他肩膀上,没说话,一只手伸到被子里,去解他的衣带。
谢渡顿了顿,按住她的手,问:“不累?”
沈樱双眸亮晶晶的:“你累?”
谢渡翻身,垂首吻她,轻笑一声:“累也不要紧。”
沈樱轻哼:“别勉强。”
谢渡去解沈樱的衣裳,慢悠悠地笑:“怎么也能对付你。”
屋内烛火未熄,亮皇皇的。
宽敞的大床,足以叫人翻身三个来回。
第三次翻身时,沈樱终于熬不住求饶。
谢渡握着她的手,笑问:“勉强吗?”
沈樱偏过头,不理会他。
男人,真小气。
谢渡失笑,吻在她耳边,声音温柔:“阿樱,我爱你。”
沈樱睡着前,听的清清楚楚,迷迷糊糊之间,反握住他的手。
她听到自己睡意含糊,却坚定的声音:“谢渡,我们生个孩子吧。”
谢渡愣住。
他垂眸,盯着她熟睡的脸庞,伸手捋捋她散乱的长发,不知是回答她,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好。”
第二天清晨,沈樱睡醒时,天色还未全亮,谢渡已经起床了,坐在她床边,就这烛火看书。
听到床上传来动静,过去拉开帘子:“醒了?”
沈樱坐在床上,看他衣冠楚楚的模样,又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痕迹,想了想,又躺了下去。
谢渡纳闷:“怎么了?”
沈樱伸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你上来,陪我睡会儿。”
谢渡脱了外衫,在她身边坐下,低头捏捏她的肩颈:“还困?”
沈樱翻身,靠在他腰间,打了个呵欠:“不用上衙,起那么早干嘛?”
谢渡温声道:“习惯了,你睡,我看着你。”
沈樱弯了弯唇,又闭上眼睛,却没睡着。
谢渡摸摸她的脸:“睡不着了?”
沈樱轻轻“嗯”了一声,抱着他的腰,慢吞吞问:“你记得,我昨天说了什么吗?”
谢渡看她片刻,笑了声:“当然记得。”
沈樱问:“你想要吗?”
谢渡很坦然:“当然想要。”
沈樱点了点头。
谢渡问:“那你想要吗?”
沈樱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我觉得,有个小孩子也挺好的。”
谢渡道:“那就要一个。”
沈樱又有些纠结:“我怕自己做不好一个母亲。”
谢渡笑了笑,对她说:“不用担心,过几天姣珞要带着她儿子来洛阳,到时候给你玩几天,你先试试。”
沈樱一愣:“她还在坐月子,怎么能赶路?”
“出了月子再来。”谢渡道,“宫里传来的消息,宋妄为了对付我吧,让我母亲和姣珞一起来洛阳。”
沈樱蹙眉,不悦至极:“卑鄙。”
为着私心,胁迫一个产妇和婴儿赶路,真是卑鄙无耻。
她担忧道:“那会不会对他们身体不好。”
谢渡道:“倒也无妨,和华阳公主同行,又有母亲照顾,路上不会有事。而且洛阳比京城暖和些,气候也好,冬天对小孩子好一些。”
说到此处,倒也罢了。
沈樱又开始挑毛病,问谢渡:“你怎么不先试试当父亲。”
谢渡理直气壮道:“因为我不怕,我能当好一个父亲。”
沈樱蹙眉:“你又没当过父亲,怎么知道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