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再如何不满,这个三品诰命夫人,还是不得不封。
她自己的儿子立不住,想要坐稳太后之位,安安心心掌权,就得依靠谢家,不敢真的跟谢家撕破脸。
所以,纵有千般不满,也得忍着。
谢太后的目光落在沈樱身上,挑剔又冷淡:“沈樱,你的为人本宫再清楚不过。如你这样不安分的狐媚女子,有幸嫁给谢家,是你的福分,日后当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别丢了谢家的脸面。”
这话说的委实难听。
沈樱早已习惯与她针锋相对,并不觉难堪,抬起眼眸,想说上几句。
身旁的男人却突然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挡在身后,脸色冰冷,语气更是生硬:“太后娘娘,臣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安分的狐媚女子?”
谢太后没好气道:“本宫说的不对吗?她十五岁就会勾引男人娶她,如今二嫁之身,竟还勾得你言听计从。”
她用鄙夷的眼光看向沈樱:“这么一个女人,也值得你们男人为她欲生欲死。”
谢渡当下怒极,冷冷质问道:“太后娘娘,您这话何意?我早已说过,阿樱是我的妻子,辱她犹如辱我!您今日所言,是在羞辱我吗?”
“既然太后娘娘如此看不上谢渡夫妇,不若下旨,收回官衔与诰命,谢渡万万不敢污了太后娘娘贵目。”
谢太后脸色一冷,斥责道:“明玄!”
谢渡深吸一口气,脸色同样冰冷难看,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谢太后忍了忍,“本宫不过平白无故说几句,你不要这样大的气性。”
谢渡不想再跟谢太后纠缠。
想起今日的目的,并不去说清来龙去脉,径直行礼道:“臣谢渡携妻沈氏,叩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赐封诰命之恩,二位娘娘万寿安康。”
他看了眼沈樱。
沈樱心领神会,与他一同行礼。
礼毕,谢渡一点都没耽搁,似乎是不想与谢太后同居一室,冷冷道:“恩典已谢,臣告退。”
“这诰命与官衔,太后娘娘若要收回,臣绝无二话。”
说罢,牵着沈樱,转头就走。
谢太后气的脸色都变了:“你……谢明玄!”
谢渡置若罔闻。
然而,尚未走出殿门,门外已传来小太监气韵悠长的嗓音:“陛下驾到。”
谢渡脚步一顿,看了眼沈樱。
沈樱面色不变,反握住他的手,朝旁边退了半步,给宋妄留出前行的路。
殿门外,宋妄步子迈的极大,匆匆忙忙跨过门槛进屋,急声喊道:“母后!”
谢太后遥遥看着他:“陛下怎么过来了?”
宋妄不答,大步走到沈樱跟前,脚步一顿,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毫发无损,狠狠松了口气。
而后,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脸色有些难看,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谢渡蹙眉。
沈樱拽了他一下,示意他行礼。
谢渡拱手:“臣拜见陛下。”
沈樱在侧,福身行礼:“臣妇沈氏,拜见陛下。”
行过礼,她又往谢渡身侧躲了躲。
“臣妇”二字,深深刺痛了宋妄的心。
可此刻,却顾不上这些。
他目光转过来,紧紧追随着她,来不及离开半分,哑声道:“阿樱,你没事吧,母后没有为难你吧?”
谢太后的脸色,顿时漆黑一片。
沈樱蹙眉。
谢渡冷冷淡淡地挡在二人之间,望向宋妄,毫无畏惧之意:“陛下,请您自重,不要随意关怀旁人的妻子。”
宋妄丝毫不给他眼神,只盯着沈樱,轻声道:“阿樱,你别怕,你告诉我,我会帮你。”
谢太后先怒了,冷冰冰喊:“陛下。”
宋妄回过神,敷衍行礼:“母后安康。”
目光却仍是未从沈樱身上移开半分,一幅好没出息的痴迷之色。
谢太后看的心梗,恼怒道:“行了,明玄,你们退下吧。”
谢渡道:“臣告退。”
宋妄道:“慢着。”
谢渡回头,与他对视。
宋妄咬了咬牙,对谢渡道:“谢渡……以后,你要对她好。”
谢渡脸色已是很难看:“不牢陛下指点……”
沈樱站在谢渡身后,握住他的手,平平静静与宋妄对视:“多谢陛下关怀,臣妇不胜感激。不过,如今罗敷有夫,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还望陛下恪守规矩,切莫再说些令人误会的话。”
宋妄呆了呆:“阿樱,我只是关心你。”
沈樱不咸不淡道:“我自有我的夫君关心,不需要别的男人。陛下,您是君,我们是臣,有些话本不该我说,然今日便逾越一回,陛下的关怀,该留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才对。”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上首的崔明意,声音冷淡:“陛下,皇后娘娘才是您的妻子,去年十月您往崔氏下聘,难道不曾许下夫妇之诺吗?如今之举,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
宋妄脸色惨淡:“阿樱……”
去年十月的事情,于他而言,是剜心之痛。
正是从那时起,他才一步一步,失去了心爱的女人。
再也无法回头。
可现在,他最爱的人,拿当时的事情,来诛他的心。
恍惚间,宋妄看向崔明意,眼底只有哀痛,没有情意。
谢太后似乎这才意识到,大殿内还有另一个人,偏了偏头,看向崔明意。
崔明意立于谢太后身侧,毫无掩饰之意,仍是含情脉脉望着谢渡。
谢太后与宋妄都只认为,她看的是宋妄。
宋妄顿了顿,偏过头,没有与她对视。
崔明意面色不变。
谢太后满意地笑了。
她本以为,被沈樱当枪使,当中揭破不得宠爱、不被重视事实,崔明意会尴尬不满。
没想到,此女竟如此沉得住气,毫无异色。
她的情深,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只要有这幅心平气和的气度,就足以母仪天下。
崔氏嫡女,名副其实。
崔明意看到谢太后赞许的神情,才出声,“沈姑娘,您不必为我鸣不平。为人妇者,以夫为天,陛下便是拿我当一根草一捧灰,我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卑微到了极点。
宋妄不由心生愧疚,低头没有说话。
沈樱冷冷一笑。
若非上元节那日,曾见过她对谢渡是何等反应,或许她真会信了这等腐言朽语。
以夫为天,便是当众含情脉脉看着另一个男人,还李代桃僵到丈夫身上吗?
沈樱忍了忍,没有揭穿她,只对宋妄道:“陛下,皇后娘娘一片深情,您要辜负她吗?”
宋妄惶然无措,看看沈樱,又看看崔明意。
他当然不喜欢崔明意。
可是一个女人,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他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崔明意笑了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贵为天子,做什么都有应该的,哪有辜负一说。”
宋妄下意识转头制止:“你住口!”
他不是真傻子。
不可能听不出来,崔明意这话,是在阴阳怪气沈樱。
谢太后却笑了声:“本宫觉得皇后所言没错。”
宋妄急了,“母后!”
又看向沈樱,只差赌咒发誓:“阿樱,你信我,我绝无这样的想法。”
沈樱讥讽勾唇,略一行礼:“陛下家事,臣妇僭越,还望恕罪,若无其他安排,臣妇告退。”
谢渡亦道:“臣告退。”
二人相携离去。
宋妄立于原地,不敢阻拦。
第46章 崔氏我会为你吃醋,沈樱
待沈樱走远,瞧不见身影。
宋妄蓦地转身,瞪向崔明意:“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崔明意柔弱无辜地眨眨眼,与他对视:“妾不懂陛下的意思,妾刚才字字句句,皆出自真心,绝对没有掺杂半点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