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继宗道:“并非不相干之人。阿樱乃我相中的儿媳,与我们是一家人,所以特意先带她来见太后娘娘。”
秋萍震惊得失言。
谢继宗问:“不行吗?”
秋萍不敢与他争辩,只道:“谢相,还请您稍候片刻,我要去请示太后娘娘。”
谢继宗点头:“无妨。”
秋萍顾不得任何仪态礼节,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宫内。
第28章 问名朝雾之中,竟是宋妄
片刻后,秋萍去而复返,恭敬道:“相爷,夫人,太后娘娘宣诸位觐见。”
谢继宗略一颔首,提步进去。
谢渡看向沈既宣,温声道:“沈将军,走吧。”
一行五人往里走。
秋萍忍不住警告道:“谢相爷,太后很是生气。”
谢继宗面色无异。
谢夫人笑了笑:“太后身份尊贵无极,谁敢惹她生气?”
摆明了装傻。
秋萍咬了咬后槽牙。
长乐宫正殿内,谢太后高居主座,富丽妆饰下,脸色冷沉漆黑,双目中的怒火,几乎要迸发出来。
谢继宗拱手:“臣谢继宗拜见太后,太后安康。”
其余人皆随之行礼。
谢太后咬紧牙关,森森道:“兄长,我如何能安康,只怕以后连觉都睡不着。”
谢继宗抬眸,语气平静:“若有人胆敢令太后忧虑难眠,便是死罪,臣愿为刀俎,替太后解决不忠不义之人。”
谢太后气恼不已,拍了下椅子扶手,厉声道:“兄长不必与我装傻!我只问你,你带沈樱前来,到底为何?”
谢继宗拱手:“回太后,臣与拙荆商议,以为沈氏有停机之德,咏柳之才,与三郎甚为匹配,便上门提亲,聘沈氏为谢家妇。今日前来,是记得太后昔日所言,待三郎有了意中人,要亲自为他赐婚。”
说罢,向后看一眼。谢渡亦拱手行礼:“明玄斗胆,请太后娘娘为我赐婚。”
谢太后冷冰冰看着自己的兄长与侄儿,心底怒火翻涌,恶狠狠道:“不可能!”
谢继宗微微蹙眉,不悦至极:“贵为太后,岂可出尔反尔!”
谢太后当即发火,豁然站起身,道:“本宫出尔反尔?兄长,你看看你要明玄娶的是什么人?”
谢继宗道:“辅国将军沈既宣长女,沈樱。”
谢太后抬高声音:“哥哥不会不知道,沈樱是宋妄昔日的妻子,是本宫昔日的儿媳!宋妄是明玄的亲表弟,兄弟同娶一人,说出去天下人该如何议论?本宫丢不起这样的颜面!”
谢继宗蹙眉不语。
谢夫人上前半步,嗓音温和平淡:“太后娘娘,我们并不认为丢颜面。阿樱德容言功俱佳,是我谢家佳媳。何况,陛下乃天下之主,无上尊贵,明玄岂敢高攀,自认为兄弟。”
“不管你们怎么说,总而言之,这门婚事我绝不同意。”谢太后偏过头,绝无答应的意思。
谢继宗眉头皱了皱,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太后身份尊贵,不愿轻易下旨、劳民伤财,是百姓的福气。”
“既如此,明玄的婚事,便由我们夫妇二人做主,不再打扰太后娘娘日理万机。”谢继宗偏头看向夫人,“夫人以为如何?”
谢夫人姿态温婉:“我都听主君的。”
谢继宗点点头:“既然太后娘娘不愿赐婚,臣便不扰娘娘清净,先带家人告辞。”
谢太后转过头,怒目而视:“哥哥!”
谢继宗与她对视。
谢太后眼眶一点一点红了起来,咬着牙质问:“你们就非要娶这个女人吗?哥哥,你就不能顾忌丝毫我们的兄妹之情吗?”
谢继宗神态平静:“明玄的婚事,当由他自行做主,为人父母,不该也不会强逼于他,所以,谢家非娶她不可。”
“至于兄妹之情……”谢继宗叹口气,温温和和地反问,“太后,我顾念的还不够吗?”
谢太后哑然无声。
随即横眉,冷眼望向沈樱,高声质问:“你是怎么勾引了明玄?”
她眼底的厌恶要化为实质:“狐媚子!出身低微,先勾引宋妄为你要生要死,又勾搭上明玄,简直恬不知耻。”
沈樱无辜抬头,眼圈也跟着泛了红,可怜巴巴看向谢渡:“太后娘娘为何这样骂我?”
谢太后一看,更加来气,拿起桌案上的杯盏,随手一掷,冲沈樱面门而来。
谢渡眉头紧皱,将沈樱拉到身后,用手挡掉杯盏,对上谢太后的视线:“太后,阿樱乃我未婚之妻,辱她犹如辱我。”
谢太后怒:“明玄!”
谢渡分寸不让。
谢太后怒目而视。
谢继宗皱眉道:“明玄,不可放肆。太后若当真不愿赐婚,不肯同意这门亲事,臣告退,届时婚礼诸事,便不再入宫禀告,以免扰太后不喜。”
谢太后转过目光,恨道:“哥哥,你在逼我。”
谢继宗道:“臣并无此意。”
谢太后胡搅蛮缠:“你就是在逼我。”
谢继宗懒得再争辩,只道:“臣告退。”
谢太后道:“哥哥,我劝你死心。纵然你用够了欲拒还迎的手段,我也绝不会妥协!”
谢继宗瞥夫人一眼:“走吧。”
谢夫人微一施礼,随着他的脚步,走出宫殿。
其余几人,亦跟着走出去。
沈既宣一个字都没有说,此刻夹着尾巴,战战兢兢出了门。
谢太后狠狠一拳砸在座椅软垫上,维持不住端庄姿态:“狐媚祸水!”
秋萍心疼地拿起她的手:“太后息怒。”
谢太后咬牙:“是本宫小瞧了她,没想到这女人,一边勾着陛下不放,一边竟又勾搭上了明玄,果真心机深沉。”
秋萍叹口气:“太后息怒。”
谢太后眉目森冷:“本宫要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去太庙,说本宫病了,让陛下即刻回宫。”
秋萍颔首:“奴婢这就去传话。”
出了长乐宫,走在宽阔的宫道上,谢渡拉住沈樱的手臂,低声道:“太后不肯赐婚。”
沈樱弯了弯唇:“不奇怪,更不重要。”
她并不在意谢太后的想法。
昔日她为太子妃时,因着出身低微,又得先帝看重,谢太后便厌恶她至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今日若痛痛快快为她和谢渡赐婚,沈樱才要怀疑,背地里是不是憋了什么坏水。
谢渡看着她,道:“她的想法,自然不重要。只是这样一来,你嫁给我,朝野议论未必会好听。”
沈樱仰头,对上他的眼睛,问:“你怕吗?”
谢渡摇头。
沈樱笑笑:“我亦不在乎。”
谢渡定定看她片刻,道:“可我在乎。”
沈樱看向他,不懂他话中意?是顾忌她声名狼藉,要反悔吗?
谢渡抬手,理了下她额前的发丝,笑了笑:“沈樱,你放心。”
不过是世间物议。
旁人泼在她身上的脏水,便不能洗去吗?
沈樱微微一怔,隐约有了猜测:“你……”
谢渡笑了笑,没说,轻松转了话题:“方才在长乐宫,你真是装的好一幅柔弱无辜。”
沈樱顿了顿,平静道:“见笑了。”
谢渡低头,含笑盯着她:“你在宋妄跟前,也是这幅样子吗?”
沈樱愣了愣,有一瞬茫然,随即反应归来,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她从不会指着宋妄为她出头。
宋妄的性情,若有谢渡一半强硬,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谢渡心情似是极为愉悦,轻笑一声:“那恐怕,太后要气坏了。”
沈樱想了想,忍不住弯了弯唇。
走在前头的谢夫人回头,瞧见二人咬耳朵,不由莞尔,抬高了声音:“明玄,再不走,天可就黑了。”
嗓音里带着笑意,调侃之意,胜过催促。
谢渡抬头,拽着沈樱的手臂,加快了脚步。
到了宫门口,上了各家的车马,便分了两条路。
沈既宣没坐来时的轿子,而是上了马车,擦了擦额上的汗液,忍不住道:“如此忤逆太后,惹她发火,当真不碍事吗?”
“不要紧。”沈樱心平气和,“太后本就对沈家不满,不在乎多得罪三分。至于谢家,就更不怕了。”
“何况。”她提起茶壶,倒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沈既宣,“父亲是功勋赫赫的三品武将,于北境声望极高,实不必如此卑微。”
沈既宣道:“你说的,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