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虞穿着凉爽的嫩白茱萸丝绸,将她的美貌更衬得惊世无双,暖融融的日光逆着照在她身上,穿过三千青丝收进萧随的眼眸。
在萧随眼里,楚元虞好似发着光,一时停了步不愿走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多美好。
楚元虞不管他,提步往里头走去,走出好几步了,察觉到身后的目光还如影随形,她才转过头,看着萧随说,“你愣着做什么?”
“好,我来了。”萧随忽而笑得灿烂,没有一丝的阴霾,“虞娘,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楚元虞如一朵盛开的花苞,注视他。
“我要娶你了。”
风骤急,楚元虞听不清,面上露出疑惑,“你说什么?”
萧随却笑了,也不再去重复,毕竟娶她已经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事情,不妨给她一个惊喜。
他去处理公务,心还挂在美人身上,时不时想着他的虞娘会去做什么,遇到什么人,会不会有危险。
明明不会有什么事,但萧随总是灾难性地去想她,怕她出事离开自己,或者腹中胎儿有恙,一个人无助。
可现在皇宫遍地是他的眼线,能有什么事。
孟庭阙原本批阅奏折,余光中感知到萧随全身神经质地抖动着,他眉间微皱,“萧随,你怎么了?”
“我?无碍。”萧随心头颤抖,“我出去一趟再回来。”然后就在孟庭阙诧异的目光中转身出了御书房。
他循了一圈,在御花园看到楚元虞伸手触碰树枝上花儿柔嫩的花瓣,岁月静好的模样,瞬间平复了萧随焦躁的心。
“我爱你,虞娘……”
萧随深深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离不开楚元虞,不是楚元虞离不开他。
楚元虞原本赏花着呢,就感受到有道视线炽热地看着自己,灼烧感油然而生,她循着视线来源的方向望去,还未看到萧随,心里就浮现出答案。
“你这么快就处理完公务了?”楚元虞漫不经心地收回手,不伤一片花瓣。
“我不放心你,怕你受伤,就想过来看看。”萧随扶她的手腕,从善如流贴上她的腹部,不自觉揉捏着。
“带我去御书房看看。”楚元虞想起她还是太子时,常在御书房与皇帝共同处理朝政。
如今皇帝病危被拘禁在乾阳宫,她也落得个为人圈进的笼中鸟,楚姓皇权旁落。
萧随扶着她到御书房,二人双双撞进孟庭阙的眼里。
孟庭阙目光穿过男人,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手被男人紧紧抓着,但姿态气质淡然,清冷孤傲的面容少了以往的悲悯,多了一丝残酷。
终究还是变了。
楚元虞没忘记自己现在的人设是失忆金丝雀,便自若移开目光,少师?是指在背后给自己捅刀的人么。
“来,坐这儿。”萧随铺了块软垫在皇宫圈椅上,楚元虞白色的衣裙铺开在大红酸枝颜色的椅上,肌肤衬得莹白,整个人贵气了不少。
萧随就在她旁边处理了会公务。
“王爷,太子殿下请您去东宫一趟。”外边来了人报信。
萧随将狼毫笔放下,沉眸看向他,“叫他来御书房。”
“是。”
孟庭阙平复完心情,开始整理奏章,闻言轻笑,“你好大的威风啊,王爷。”
“我带虞娘去东宫不合适。”萧随言外之意便是,留他跟楚元虞共处一室,不放心。毕竟孟庭阙有掳走她的前科。
孟庭阙听出来了,不置一词,只轻轻看向楚元虞,只见她揣着暖炉,目光沉静凝视窗台,似乎在思索什么。
萧随不离开她半步,她就无法联络任何人。
那是一只被镣铐锁住的鸟。
就在等待楚烬过来的时候,突然一声低吟,萧随敏/感地抬起头,目光扫了过去,见楚元虞捂着肚子,面露痛苦。
“虞娘,你怎么了?”萧随猛地起身过去,楚元虞虚弱地看着他,“好像肚子有点痛。”
这一听萧随更是心中颤抖,肚子怎么能有事?“快,快叫御医来!”
他想抱楚元虞,可是一动弹,胸口的痛感就让他冷汗密密麻麻下来,从肩胛骨一路颤栗到手指尖,萧随眸中赤红看着在痛苦中的女人,万分痛恨自己的无能。
孟庭阙凝重地站起身,“萧随,你可以去外头看看,快去快回!”
萧随没理会他的话,咬咬牙,狠心将楚元虞抱起,能感受到刚好了一些的伤口撕裂开,衣裳湿濡了。
他径直抱着楚元虞去太医院,姚冠和甘兰跟着去了。
御书房人走楼空,只余孟庭阙一人,他站立原地目送他们,良久,孟庭阙走到那张圈椅边。
伸出手,掀开软垫,一张折叠的绢帕赫然在其中。
第51章 应召进宫
楚元虞被放到太医院的软榻上, 萧随踉跄几步,不住踹息,黑色的衣服掩盖住他身上的血迹。
御医过来把脉, “这位姑娘应当是受了凉, 影响到腹中胎儿,又体弱,容易滑胎。”
“得好生养一段日子保胎才是。”
“是,都怪我……”萧随胆战心惊, 恨自己为什么要带楚元虞出来,那狗皇帝有什么好见的,差点害了我的虞娘。
楚元虞苍白着脸,看着萧随, 竟然是说出了一句她从未说过的话, “无碍的, 我不怪你。”
“什么……”
萧随的目光从震惊转为惊喜, 再到整张脸都挂上了喜色,“你说什么?虞娘, 你再说一遍!”
旁边的御医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有什么吗, 至于如此兴奋。
楚元虞笑得温柔,“我不怪你。”
不这么说,你如何肯带我出来?
萧随哈哈大笑起来,“好!虞娘放心,这样的错, 我萧随不会再犯。”
开好安胎药, 萧随直接放弃公务,言辞更是肆意, 对着太子楚烬派的前来请他去御书房的人冷哼一声,“他楚氏的天下,与我何干?不去!”
然后,一步步小心翼翼扶着楚元虞往宫外走。
马车上,楚元虞疲惫躺在榻上,萧随握住她的手,“马车颠簸,虞娘躺我身上?”
楚元虞摇了摇头,眉间蹙起,“不,让我缓缓。”
萧随撩开车帘吩咐车夫走得稳些,慢了也无碍。
马车刚走到一半,突然间,街道两侧官兵骑马迅速奔腾,将萧随一行人的马车包围,刀枪指向马车。
姚冠和甘兰手按在刀柄上,蓄势待发。马车内,萧随眸中暴戾。
“王爷,圣上有旨,请您立刻将王妃送回宫中居住!”
萧随掀开帘子,露出他那张暴虐邪祟的脸,“哦?哪里来的王妃。本王知道了,姚冠,去府里请那位柔姑娘送到宫里头去,陪皇上叙叙旧。”
“放肆!”为首的禁军首领提枪指向萧随,“王爷明知故问,犯欺君之罪!来人,将罪臣萧随拿下!”
官兵齐步上前向中心逼去,摄政王府的人一退再退,生存空间迅速被挤压殆尽。
而马车内,萧随正要提刀出去,却被楚元虞拉住了胳膊。
“萧随……”
“虞娘。”萧随反手握住她,心中升腾起极其残酷的想法,皇帝还能不死,只能是孟庭阙办事不力,心存善念,这一次危机过去,他定不会轻饶他!
“萧随,你听我说。”楚元虞状似艰难起身,“倘若他是我的父皇,他不会害我。”
“会!”萧随目红耳赤,面上怒容翻腾,狗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可他的虞娘却如此单纯,还傻傻地相信皇帝会因父子情不会对她动手!
楚元虞当然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心,说这话只不过想蒙骗萧随,她若是脱离不了萧随的掌控,翻身之事则无处下手,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萧随,皇命难违,我信我们终有一日会团聚的。”楚元虞从榻上坐起,默然看着萧随。
萧随很难被说服,他从来不是一个认命的人,“本王跟虞娘一道进宫,面见皇上。”
“皇上特令王妃一人进宫,王爷莫要纠缠。”
萧随忍不住了,就要下马车,楚元虞面色冷凝,喝止道:“回来,闹什么?”
萧随定住了身,目光迥异看着楚元虞独自下了马车的背影。
楚元虞直到上了皇宫的马车,走了一段路,没听到后头传来声响后才松了口气,心想,萧随这人,偶尔还能吃点硬的。
总算是摆脱了他。
但摆在眼前的是幽暗的皇宫,那是另一处无底的深渊。楚元虞不知自己是否会再次死于皇帝的桎梏下,只能尽自己一番能力去博出一条生路。
“王妃,到乾阳宫了。”马车停下,外边传来禁军首领潘泽的声音。
楚元虞一袭白裙,眉目生雪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宫殿,眸中感慨万千。
潘泽止步宫门,只能看她提步跟随宫人进入乾阳宫。旁边他的属下走了过来,盯着楚元虞的目光难以言喻。
潘泽发现了他的异处,转念一想,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原先是跟随在废太子身边的侍卫?”
侯仲的面容与以往没太大的区别,但是那张憨厚的脸也有了被风霜打磨过后的冷砺,看起来更加果敢坚毅。
“是,当时听闻摄政王府的传言,属下不信,如今,真是物是人非。”
侯仲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正统领萧随,会变成今日的摄政王爷;当时他效忠的太子殿下,如今会成为被萧随圈在府里的禁/脔。
他心中杂味相陈,最后跟随潘泽去了禁军领地。
这厢,楚元虞走在宫路中央,两边是服侍的宫女和太监。
谷丰熟悉的脸转了过来,面对楚元虞躬身敬道:“公主殿下请进,奴才们在门外守着。”
楚元虞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动到敞开的门内,半晌,她动了,“好。”
公主么,还是太子殿下听起来更顺些。
她踱步进入,路过在外殿站着守岗的宫女太监,迳直走到要进内殿的帘子前。
左右两位宫女拉开垂落的珠帘,俯首恭迎她。楚元虞脊背如清竹挺立,仪态尊贵越过她们,再往里走些,就见一张龙床横在台上,明黄色的纱帐轻轻搭在地板,遮住里头人的身影。
床沿,坐有一位白衣丞相,他面容总是忧郁的,也盖不住清秀俊雅的美色。孟庭阙缓缓抬头,道:“你来了。”
“是你。”楚元虞沉眸,“好一出狗咬狗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