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片狼藉,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被萧随砸在地板上。
“谁……是谁?!好大的胆子!”萧随神情暴戾,目光阴鸷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锵——”的一声,他拔出剑,指向这群人。
所有下属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连屁也不放一声。
“本王要杀了你们!”萧随当真动怒,剑一出就要砍下一个人的人头,姚冠起身握住剑,“王爷,王爷息怒啊!莫要错杀,请给卑职一点时间,我们一定查出谁是内鬼!”
萧随浑身僵硬,怎么能,狗皇帝怎么能将虞娘接进宫,他根本就不是虞娘的亲生父亲,只把她当做制衡自己的工具。
“我又害了她……我又错了……”萧随痛心疾首,貌若癫狂。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王妃来了。”
萧随条件反射收剑,“让她进来!你们跪着干什么,全部起来!”
“是。”
书房门开,楚元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提步进来,面对一屋子男人,也毫无惧色。
萧随急忙迎上去,给她披了件外袍,又摸了摸她的脸,不甚冰凉,他才放下心来,“虞娘怎地来了?”
楚元虞摇头,“听闻这边吵闹,我就过来看一眼。”
她目光慢慢环视书房,里面的男人全部低垂头颅,一眼不敢看她。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记得用膳。”
“好。”
萧随攥着她的手松开,吩咐凉绛,“带王妃好生安置,虞娘,你也是,身子弱就莫往这边来了,免得被冲撞。”
楚元虞清冷的声音有了起伏,她轻笑一声,“我来看你,你倒是不要了,哼。”
“我!”萧随心跳猛烈,不自觉笑着,什么烦心事都忘了,“你来看我,我永远要,只是你更重要些。”
楚元虞唇角挂笑,转身离开。萧随连带着扶了她出门,矗立凝望了会儿才转过身,这时他内心已经平静下来。
“姚冠,甘兰,给你们三天时间,揪出内鬼。”萧随冷声吩咐。
“是!”二人同时内心庆幸,还好王妃来了,不然今夜,王爷该血洗书房了。
楚元虞被凉绛和雨霜仔细扶着回到藏月阁,因怀孕着要早些歇息,就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她心中藏着事,脑子里思考的东西多了,就不易入睡,只眯着眼。
罗帐映着烛光微弱的影,时时摇曳,忽的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哒哒”传来,楚元虞半睁着眸子,而后合眼,手交叠在腹部前一动不动。
萧随素手掀开纱帐,近乎陶醉地看着楚元虞安稳的睡颜,哪怕是在昏暗的床榻,萧随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等我……”萧随轻叹一声,目光从女人的脸上移动到她双手交叠下的腹部,他的呼吸骤然屏住了,生怕那孩子被闷死了似的,小心翼翼抬起楚元虞的双手。
这一抬,萧随就舍不得放手,沙砾茧子揉搓楚元虞柔嫩白玉的双手,指尖微透粉色,萧随忍不住俯身含住,目光紧盯她的脸,观察她的表情。
果然,楚元虞装不下去,从他口中抽出自己的手指,轻轻扇了他的侧脸,与其说是扇,倒不如说是调情。
萧随不是个能忍的,但是他此时忍得双眼赤红,“虞娘,皇帝要接你进宫。”
“嗯,我知晓。”楚元虞看向他,“这有什么问题?”
“虞娘,你如此体贴我,我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真想带你去西北,远走高飞,或举兵谋反,或偏安一隅,只要跟你,我萧随死也愿意。”
萧随一番话说的感心肺腑,他着实因为皇帝此举,胸中怒火灼烧。
他怎敢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人质?可怜我的虞娘,无人怜惜。
许是气极了,萧随红着眼,落下了泪,替楚元虞觉得不值,她当太子时如此精忠报国,一心为朝廷,到头来还要被亲生父亲送走。
“我……”萧随哽咽,从衣襟中掏出一条长长的链条。
楚元虞凝目看去,却因夜盲看不清。
只听“叮铃”一声脆响,萧随将它放在床头,然后去扶楚元虞起身。
楚元虞疑惑不解:“这是何物?”
萧随撩起她披在肩上的青丝,忍不住嗅了嗅,而后去拿长命锁,冰凉的链条贴上女人的脖颈,冻的她轻轻一颤。
“是长命锁,保佑我的虞娘,岁岁平安,长命百岁。”萧随说完,又亲吻她的耳骨,低声在她耳边补充了句,“要跟本王如胶似漆,永生永世不分离。”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楚元虞耳后,她从耳垂一直红到脖颈,瑟缩了一下。
被衾下,楚元虞的手不知何时,已摸上了匕首的刀柄。
第49章 皇帝病危
却又因男人浓烈的情意, 顿了一下。
萧随抚摸她挺直的脊背,巡着脊梁骨一直往上,圈住她宛若天鹅的脖颈, “好瘦, 太瘦了,虞娘,你怀着我的骨肉,受苦了。”
他原本想说, 即日起在王府会好好安排人照顾她,可是又想起碍事的皇帝,萧随不禁咬牙切齿,孟庭阙办事如此拖延, 还在舍不得什么?!
楚元虞面露倦色, 靠着他的胸膛, 静静感受男人心跳有力的起伏。
这样壮的人, 被一刀捅进心脏,会喷射出多少血。
楚元虞再次握紧手中的匕首, 打算开口留他今晚在这儿就寝,就听到他先开口:“时辰不早了, 虞娘要早些歇息,入宫的事情,为夫再想想办法。”
萧随心中狠辣,大不了就是杀,皇帝此举, 在他私心里已经是等同于夺妻之仇, 有相当严重的后果。
杀了,拼了所有的力气, 也要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
他安置楚元虞躺下,仔细替她掖好被角,脑海中快速复盘如何有一个完美的计划。
原先,萧随大可以剁了皇帝的脑袋再带着楚元虞奔波西北,可如今楚元虞要养胎,受不得劳累。
楚元虞刚阖上眼,就听萧随说:“虞娘,今夜你暂且一人睡着,我喊雨霜和凉绛进来陪着你,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你要去做什么?”楚元虞一惊,她准备等萧随睡着时,悄无声息结果了他,但他偏偏今晚就不歇在这里!
萧随揉了揉她的头,“莫怕,让你入宫,我还是不放心,今夜我去想一个万全的法子,保你在王府安心养胎。”
楚元虞更觉荒谬,让她入宫为质,本就是皇帝的指令,萧随有通天的本事能违抗皇命?只怕是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你不要去……”楚元虞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眸中有哀求,“无碍的,我进宫也没什么,夜已经深了,你快来歇息吧,明天还要上朝。”
难能柔软的姿态,萧随被她一体谅,心中顿时暖洋洋的,激动地握住楚元虞是手说:“没事,没事,我不睡觉,看着你一夜也好,虞娘放心睡吧,我就坐在床边想着,哪儿也不去。”
楚元虞无言以对,她是要趁萧随入睡没有警惕的时候,了结他的性命,可是萧随死活也不肯睡。
“你……气煞我也。”楚元虞狠狠闭上眼,握着刀柄的手心早已出汗,就怕是要握不住了。
“虞娘不懂,皇帝对你不好,利用你,还将你当做私物送来送去,你进宫后必定会受苦,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如此委屈。”
“什么送来送去,你细说。”楚元虞想装听不懂,但听到她亲生父亲的做法,心里寒凉。
“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萧随却不肯再说了,怕她多想,可楚元虞已经猜出来了,必定是父皇知道萧随钟意她,为了笼络萧随,便将自己当做礼物赠予萧随,不顾自己的死活。
而如此萧随羽翼丰满,父皇就拿她进宫做人质,以此来限制萧随。
父皇,父皇……你的心,更加狠辣歹毒。楚元虞收回与萧随握着的手,尽管早有预感,可掀开后表面的皮后,还是疼得吓人。
她压抑喉中的呜咽,与此同时,握着刀柄的手也松了,任由匕首流放在被窝之中,难以再寻。
为什么,明明很清楚父皇对自己只有利用,她还是会为他的做法而悲伤。
楚元虞不断提醒自己,父皇逼死了母后,如今的一切都是父皇的推动下造成的,她才勉强拉回理智。
哭,是因为发觉真心待自己的人,都已经寻不见了。
“怎么了?虞娘,你在伤心吗?”萧随很敏锐地感知的身边人的情绪,着急地撩她的发丝,果然已经被泪水湿濡。
“虞娘,你不要伤怀,那不过是些不重要的人,若是你想,为夫也可以当你的长辈,你的幼弟,甚至你的姊妹兄长,我都可以!”
“我比他们好一万倍一千倍,若是你还想……我可以当你母亲,或者你的婢女,只要,你眼里有我……”
“够了!”楚元虞吸了吸鼻子,终于是吐出两声哽咽,她断断续续地说,“你说的是什么话?听着怪渗人的。”
“我真的……”楚元虞话未说完,有一只手从她的脑后穿过,将她的头抬起来,同时萧随欺身覆上唇瓣,相贴之后,他撬开女人的牙关,舌头伸进去吮着。
“唔、唔!”楚元虞抬手格挡胸前,却丝毫不能抵御半分。
萧随重重吮着那朱红的唇瓣,舌头进出,透明银丝从女人雪色脸颊滑落,污了枕巾,竟是连吞咽的机会都被男人剥夺了去。
唇瓣松开一瞬,楚元虞终于得以喘息,却不小心吐出一声泣音,男人误以为是还在哭,他就重新印下唇瓣,直到女人再也哭不出眼泪为止。
片刻后,二人气喘着,楚元虞嘴边的污渍被男人擦去。收拾整洁后,萧随脱了鞋子坐在床沿,盖着同一床被子,他伸着手轻拍女人的后肩,像哄着婴孩入睡,喉中时不时发出几声哄骗。
楚元虞沉沉睡了过去。
“别时容易见时难。”萧随顿足楚元虞背后。
楚元虞坐于妆台前,穿着宽松的淡粉樱花罗裙,凉绛在一旁给她盘发用佩饰装点着。
透过铜镜,楚元虞轻飘飘看了眼男人,“不过是去书房处理公务,这距离怎么就远死你了。”
“咳咳。”萧随看凉绛退开了,他上前一步将女人揽在怀中,手掌一路往下,轻盖在女人肚子上,感受内里的胎儿,虽然不能察觉,但他笑得甜蜜。
“哪是说现在呢,我是说,若是我真去了西北,可就再也见不到虞娘了。”萧随此话当然假,他哪怕是死,也要跟楚元虞在一块,岂有分开的道理。
楚元虞凉凉起身,她心里还记着昨晚未能熬到男人入睡,不能杀了他,“我去用膳。”
“走,正巧我也饿了。”萧随牵着她的手,从善如流扶着她的腰际,一边感慨,“虞娘甚美。”
楚元虞入座净手,水声哗哗,她抬眸见男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你什么时候去西北?”
“不急。”萧随望着她的脸,忍不住想俯身亲去,楚元虞微偏着脸擦过他的唇瓣,“你还想着要去纠结么?”
“嗯。”萧随托腮,“我可舍不得虞娘,必然不能坐以待毙。”
“罢了,随便你罢。”楚元虞喝着羹汤。
“王爷,宫里来人了。”姚冠突然进来禀报。
萧随冷笑,怕又是谷丰那个老太监,要来接走我的虞娘了。宫里那个更老的怕是等不及想拿亲亲女儿做人质要挟自己。
他站起身,衣袖生风,“本王去瞧瞧。”
按规矩来说,楚元虞也应当去接见,但是她毕竟无名无姓,还未过王府三媒六聘入族谱,称不上王妃,也就有了名正言顺不去接见的理由。
她定如泰山用完膳后,就到内屋去,吩咐雨霜和凉绛收拾行囊,既然留在摄政王府取不了萧随的性命,还不如进宫去,与这头恶狼保持一点距离为妙。
凉绛乐呵呵地收拾衣橱,“我也是要进宫的人了,还没瞧过皇宫长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