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璀笙挤过来,看躺着的人偷笑了几声,在书云穆耳边窸窸窣窣,“她好白呀。”
“你这个小混账,没羞没燥的,一边去。”书云穆无奈扶额,拿了绷带给楚元虞缠好,迅速拢上衣物。
楚元虞被扶起来靠着床,璀笙去端来药,苦着个脸,“闻着这味道就知道里面加了不少苦东西,怪吓人的。”
“给我喂,她不方便。”书云穆用汤勺舀着吹了吹,“小鱼,张嘴。”
“我不喝。”楚元虞闭着嘴。
“想是听到了你说药苦,她就不喝了,你自个儿哄她吧。”书云穆打趣,看璀笙焦头烂额,“唉我知错了,这药是甜的,小鱼快喝呀。”
楚元虞当真张开口了,每喂她一勺,她的脸色就苦一分,到最后整张脸都皱巴巴的。
璀笙赶紧找了甜糍粑让她舔几口,放嘴里含住,她纳闷,“小鱼也太好骗了,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书云穆检查了她头上的伤,都确定无碍后才放心。“这样活轻松些,就是周围人要担心点,别让人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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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的暴雨,南安王应召进京,却因雨势浩荡迫不得已在京都郊外停歇。
“王爷,雨实在是太大了,根本走不了。”侍从冒雨在马车下喊着。
这雨下得令人厌烦,南安王焦躁看着外头雨濛濛的景,明明还差一点就能进京,偏偏卡在这。
“王爷,这附近有个庄园,奴才刚刚去问了,那庄园的掌事听说是南安王您,就答应让您留宿。”
“如此甚好。”他在马车上都要闷出霉了,当即决定去那庄园躲雨。
掌事年纪已老仍未退休,早已是这座庄园的守庄人了,他亲自带人迎接南安王,安排最好的厢房给他们歇脚。
“雨中逢庄,真乃一桩幸事啊。”南安王清儒俊秀的脸上带着笑。
掌事拱了拱手,“能为王爷效劳,是我等的福分。天色已晚,王爷赶路疲倦,先退下了。”
“好。”南安王随手赏了他一吊玉石,掌事笑眯眯地退下了。
沐浴完南安王躺在床上,听随从说:“王爷,明日一早我们就要离开,奴才听闻这庄园所属前太子,而王爷进京要面圣,还是没有瓜葛的好啊!”
南安王闻言了悟,想起之前在宴会上见前太子那副俊美无双的模样,心里徒然惋惜,“罢了,入睡吧。”
次日一早,南安王见雨停,吩咐仆从收整行囊准备上路。因着前头庄园的路被雨水淹了,他们便绕到后头出去,后面是茶庄,每一株草上都夹着露珠。
南安王心想反正走外道跟走内道一样,他刚好想看看着园子,就让侍从赶马车走外道自己去了里面。
一进园子满鼻飘着茶香味,闻着心旷神怡,“这倒是个好地方。”南安王走着不住赞赏,突然,他脚步一顿,见一女子背着箩筐采茶。
那女子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他,灵动的双眸微微一动,辨认出是谁,她恭敬道:“拜见南安王殿下。”
“你认得我?”他意外,毕竟他的封底离京都十万八千里,怎么会让京都郊外一个庄园的采茶女认识?
浅幽姣好的脸透着极美的颜色,“奴婢先前伺候太子殿下,知道王爷曾赠与殿下一枚夜明珠,煞是讨喜。我们殿下日日放在床侧。”
“果真?”南安王面带喜色,那颗夜明珠是他极爱的,当初献给太子,就是想结交,却不料如今世是人非。
“自然是真,奴婢断没有骗您的道理。”浅幽看着他,笑容明媚,直让南安王看得痴迷了,又见浅幽继续采茶,他上前一步,“姑娘,您……为何在此处?”
“犯了错出来的。”
南安王心里一揪,他问的什么蠢问题,着急几息,他掏出腰带上的玉佩,递给浅幽,“姑娘,您一定要收下。”
浅幽上下打量着他,嘴边含笑,“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采茶女,担待不起王爷的恩情。您一番好心,奴婢收下了。”
“不!姑娘!”南安王对她一见钟情,好好的男人跟丢了魂一样,“姑娘,可否告知我你的姓名?”
浅幽没有拿他的玉佩,只是从袖中抽出一张帕子,塞到他的衣襟中,仔细不会漏出头。
“王爷若是有意,离京时便来带奴婢走吧。”浅幽笑了笑,将他的玉佩重新挂回去,而后背着箩筐一步一步走远。
南安王痴痴看着她,想再问,又怕唐突,幸好浅幽没有走远,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向他落落大方地行礼,“奴婢庄蓝幽,拜见王爷。”
第32章 楚元虞红颜祸水惹人爱
河水撞击石壁, 发出叮咚的声响。
岸上,几个尼姑洗着衣服,目光不断往中间某处探去。夹杂在人群中间有一位看起来尤有突出, 乌黑如黛的长发及腰, 细腰素裹衬得身段极美,就连面容也比得上褒姒。
尼姑庵许久没有迎来这等人物了。
楚元虞伤好了后,就学着自己处理衣物,她今日穿的是书云穆出家时带来的鹅黄色衣裙, 但为了融入众尼姑们,主持分给她两件僧服,楚元虞领了就跟过来洗。
书云穆和璀笙一左一右在她两侧捶打衣服,银松洗完后路过她们三, 想到自从捡了人回来她还没看过, 于是到她们身后, “诶, 穆姐,璀笙, 她人还好吧?”
听到声音,她们俩转过头, 而楚元虞还在跟衣服较劲,怎么洗也洗不尽泡沫,书云穆按住她的手,“小鱼,这是银松, 那天就是她先发现你的。”
楚元虞这才转过身, 抬头看向银松,昳丽的脸在光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银松看痴几秒,后捂住嘴,“你,咳咳,你叫小鱼?身体好了便行。”
楚元虞闻言笑容灿烂,眼眸微眯,“谢谢你。”
璀笙拿了楚元虞的僧服三两下洗完,边回银松,“外伤是治好了,内伤还得休养,就是撞到头失忆了。”
“这么严重!也是,能从水神手下夺回一条命,已是万幸。”银松舍不得走,就待在原地,看书云穆帮楚元虞洗手,细心教她怎么样才能洗干净,大抵明白小鱼的情况。
真是红颜薄命,银松摇了摇头,先走了一步。
“好了,鱼儿,我们回去吧。”书云穆牵着楚元虞,在厢房中,她拿起梳子慢慢给楚元虞梳头。
自从剃发后,她以前的妆台都用不上了,这会儿给楚元虞用上正好。
璀笙关了门,忧心忡忡在书云穆耳边说,“小姐,你还记得夜涟主持么?”
听到这两个字,书云穆持着木梳的手一顿,她轻声问她:“你也发觉了么?”
璀笙顿时气呼呼的,“当初小姐刚来,她就威逼小姐,要小姐跟她好,不然就克扣我们的吃食和衣服,好不容易放过我们,今天早上念佛经就看到夜涟对小鱼直勾勾的,我就担心!”
书云穆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叹了口气,夜涟跟青莲都是这尼姑庵里的主持,青莲倒还好,夜涟就仗着自己主持的身份,对美貌的女子垂涎欲滴,不管来这儿前是什么身份,在尼姑庵里,就要听主持的话。
为着这事,她跟璀笙几个月没少纠葛,如今将将平息,让夜涟无处下手,可现在她又盯上了小鱼。
璀笙在厢房里气得团团转,“难不成,为了避开她,就要将小鱼送走么!”
书云穆:“我去跟青莲说,让她多收留些时日,这些日子我们就想法子,看看哪里能收留小鱼。”
“可是当初我们想换地方,找村落,都没能找到。”她们二人先前就是听长辈的话出来避祸的,专门挑这偏僻旮旯的地方躲着,若不是遇着夜涟,这儿原本就很踏实。
书云穆看着楚元虞懵懂的样子,“这可怎么办才好?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书云穆去找青莲,留璀笙在屋内照看,没料到书云穆刚走,夜涟就来造访。
“咚咚,屋里的快开门,主持检查厢房油灯!”
璀笙咬咬牙,喊道:“油灯今早不是检查过了吗?怎么又来!”
“让你开门就开门,哪里这么多废话,你是想违反寺规不成!”
楚元虞意识到情况不好,手紧紧抓着璀笙的胳膊,“她们、她们是要来抓我吗?”
“鱼鱼别怕,不过是老妖婆,你站里面一点,遮着脸,等一下不要说话,好不好?”
“好。”楚元虞认真点头,站在床边,修长的手指举着帕子遮脸。璀笙这才去开门。
刚一开门,三个尼姑气势汹汹而入,将璀笙挤到一侧,璀笙想拦,却被夜涟带来的两个尼姑左右牵扯住。
“你们!你们放肆!夜涟,她不是我们尼姑庵的,你休息碰到她!”璀笙衣服都扯乱了,手腕被攥得通红也不被放开。
夜涟走进来,眼睛立马就被站在床侧的人吸引住了,哪怕是只能看到半张脸,她的心也慢慢跳动起来,克制不住地走到楚元虞身前。
楚元虞遮着下半张脸,双眸如迷路的羊一般温顺柔和,她那样被夜涟看着,没有半分气势,反倒显得弱小,无助。
“美人……”夜涟见楚元虞想跑,迅速伸出有力的手将她抓住,举着她的双手困在床柱。
“啊!你、你放开我!”楚元虞眼泪汪汪,左右闪避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夜涟看着她这张脸,当真是美极了,她尼姑半生,都没见过这等绝色,不着粉黛却双颊带有胭脂色,饱满的唇和白皙如雪的脸,叫人看了心痒。
夜涟一个俯身就要吻上来,楚元虞仰着脖子避开,吓得乱叫,凭本能踩着她的脚,危急时刻,书云穆带着青莲赶来。
“住手!夜涟!”
夜涟吸了满鼻的芬香后不舍地放开她,楚元虞流着泪水躲进书云穆怀中,书云穆抱住她,目光狠厉瞪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外人也敢玷污!你可知她是什么人,就敢妄想!”
璀笙甩开二人,站到书云穆身边,“鱼儿又不是尼姑,说句难听的,她可是客人,之后是要回京城的,你想惹京中权贵,有几条命够用!”
青莲适时开口,“阿弥陀佛……夜涟,此举是有些过分了,收手吧。”
夜涟看到同级还是收敛了些,知晓今日是不成了,她瞥了眼去通风报信的书云穆,冷笑一声,主持还能每天都来的这么及时?再说,她也不是没法子摆脱书璀二人。
总有机会下手。
“行,我这就走。”夜涟带着下手一道离去。
人走远了,书云穆转而请求青莲,“主持,请您帮帮鱼儿吧,她一人孤苦无依,又失忆不懂事,我与璀笙怕护不住她。”
“阿弥陀佛。”青莲捻着佛珠,浑浊的眼看着因惊吓而哭泣不止的女人,“人各有道,此女久留寺中,必然生祸端,寺中容不下她,寺外亦有人寻。”
“早晚,都会来的。”
“主持!”书云穆不忍再听,难道就别无他法了?“让鱼儿改名换姓,剃发为尼,也不能躲过吗?”
青莲最让书云穆担心的是她说的关于来自寺外的人,这让她不得不去深究楚元虞落水背后是否为人所害。
青莲摇了摇头,“她非池中之物,趁早离去,反倒是件好事。”
“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如何让人放心得下。”书云穆哽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楚元虞的这幅相貌,再加上没有依靠,很可能一去就落入贼人手里。
青莲话已至此,便提步离去,留下伤心的几人在厢房中忧愁。
书云穆拿了剪子,想剪去她的发丝,几经忍耐,才痛心地放下剪子。
只因楚元虞全心信任自己的眼神,让她担不起了。
难道,她真的要放楚元虞出去吗?可是谁能保证她的安全。自己和璀笙又是出家人,一生只能待在这。
一夜惊雷,雨下得飘泊,后院里的柴刚好缺了。
早上在佛堂念经,楚元虞一个字一个字学,说来新奇,虽然看起来很陌生,但是心里就是能念出。
正当她琢磨时,身旁感觉一股凉意,她一抬头,看到夜涟凶恶的眼神,顿时吓得愣住,旁边璀笙拉了一下她的手,恶狠狠瞪回去。
却见夜涟一副不以为意的嗤笑,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跟书云穆交换了眼神,一致认为她要放招了。
果不其然,佛经念完,夜涟就开始装作操心柴火,“我们尼姑庵也不养闲人,这天阴湿湿的,缺了柴火怎么能行?这个月用柴火多的厢房就去山上砍柴,砍不够就别想睡觉了!”
书云穆几人一听,就知道是冲着她们来的,璀笙站起身,面色不服,“你在含沙射影谁呢?每个月厢房的柴火大家都是固定的,可容不得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