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哭了行不行?我最怕人哭了。”
女子手忙脚乱地翻手帕,但一圈下来却是无果。
看着墙上挂着的琳琅满目,她懊恼,为什么偏偏今天没有放汗巾。
宋窕哼着发粉的鼻头,湿漉漉的眸看着甚是可怜,磕磕绊绊地说:“你给我松开绳子我就不哭了。”
女子挑眉。
在这儿等着她呢。
不想入圈套,女子站起身,叉腰道:“那你还是哭吧,怎么说也是行走的一万两,我可不能让你跑了。”
盯着她站起的身影,奇异的感觉又在宋窕心底腾升飞起。
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个人,第一次看见她哭就急得不行。
到处翻手帕无果,后来便干脆将手帕当做贴身物品,再也没忘记过。
不想回忆那个讨厌的家伙,宋窕别过脸:“那就这样绑着好咯,反正现在我才是砧板的鱼肉。”
被她十万八千里的态度打得说不出话,女子突然就觉得心里憋屈起来。
这丫头怎么回事,好歹说两句好听的求求她啊,万一真给她松绑了呢。
浮躁的心被按下,不满的眼神要溢出来。
“说起来——”
食指轻轻挑起宋窕的下巴,目光细细流连在那张脸上的每一处。她应该也是常年习武,指腹上的茧子不算薄,刚捏过来时宋窕直刺挠。
这番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是在脑中排演过无数次的。
尤其是那仿若烫人的目光,从下额步步转挪。
唇齿,鼻尖,直至眼眸。
于沉凝的气氛下,女子歪头哂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狐狸眼的美人呢。”
宋窕有些不自在,只庆幸面前轻薄她者是个女人。
反观挑事者,因新奇作祟,看个不够。
一会儿抬起她的下巴,一会儿又用另一只手去摸她的眼尾,动作小心谨慎,怕碰坏了什么易碎的珍宝。
她曾经听人讲过,最稀世的美人都生得一双招人疼的眼睛。
当时她不以为然,觉得眼睛不过是五官中的一种,再美又能有多稀奇。
可当见到了真人,才知晓当初年时日的天真。
果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只看一下就挪不开了,与其夸赞这是一汪清潭,还不如说这是吃人的沼泽。
瞧着清纯无辜,稍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
那一丝媚,是蕴在骨子里的。
“诶。”
突然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被她吓一跳,宋窕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回了:“宋窕。”
“我说小字,你们这些高宅大院里的闺秀,不都喜欢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个小字吗?”
什么附庸风雅啊……
忍下心头的无奈,她乖乖道:“乐之。”
又是一阵轻笑,却品不出恶意。
“人生得好看,名字也好听。”
第39章 小白兔
“小乐之?”
她这么一叫, 叫得还挺亲热。
宋窕都怀疑眼下是不是真的被山贼绑了:“做什么?”
女子撇嘴:“你就不好奇我叫什么?”
我管你叫什么。她腹诽。
纵然心里不爽,但怕将其惹怒,还是只能耐着性子接话:“那你叫什么?”
“梵靡。”
说完, 她就去探宋窕的表情,自然也眼尖地发现小姑娘坚毅神情下小心隐藏的反感。
她好像不喜欢她?
也对,谁会喜欢把自己绑到山寨里的土匪。
高涨的情绪顿时萎靡下来。
半蹲到她跟前, 拉着长音:“我可以给你松绑, 但你不能跑, 成不成?”
瞳仁一闪, 显然是被惊喜到了。
但转念,天下哪里有白送的馅饼,宋窕防备心十足:“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你长得好看。”
“这算什么理由?”宋五姑娘傻眼了。
可梵靡却是很真挚的模样:“当然是理由了, 因为你好看所以我不想让你吃苦头, 因为你好看我就想对你好点。”
如此通俗易懂又世俗的夸赞,让人不禁生笑。
却非贬义。
没有堆砌如山的词藻,更没有酸不溜啾但其实平仄都不通的颂诗,明明那么直白甚至是仓促, 但却格外映衬真心。
这人,也不知是该说单纯还是傻。
折服于她的理论, 宋窕甚至开始怀疑这样性子至纯的人, 真的是那些凶神恶煞山贼土匪的老大?
不等多问两句, 梵靡就手脚利索地帮她解开了绑着手脚的绳子。
麻绳被丢到一旁, 梵靡又握住小姑娘瓷白的腕子仔细看, 那些被勒红的印子虽未渗血但甚是醒目。
明明如大蚌宝珠般的肌理, 平添这么几圈伤痕, 心疼的情绪登时塞满了胸口。
“我去给你拿点药, 抹上就没事了, 也不会留疤。”
这人行动力太高,不等宋窕说些什么就一溜烟跑了,留下后者坐在地上发呆。
但她跑得太急,都忘了把门带上。
破旧的木门被刮得嘎吱作响,让人不禁感慨风再大点都能将它整个吹倒。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让小姑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起初还抱着一丝希冀,觉得可能是梵靡,但那两声猥琐的坏笑入耳,就知道自己错了。
宋窕认得他,就是这个男人用绳子把她绑起来还打晕他的。
肥头大耳,油腻至极。
这是她对面前的第一评价,也是最极致的评价。
男人搓着手走进来,眼神几近赤/裸直白:“还真是个漂亮妞。”
又走过来两步,表情兴奋,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宋窕冷着脸,强作镇静:“你想做什么?”
男人似乎有很怕的人,先是谨慎地又回头看了眼,确定没人靠近,这才放开胆子。
“我不碰你,我就想离近点,瞧瞧焰京城金雕玉砌的千金小姐长什么样。”
这话说得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虽然手脚没有束缚得以自由,但宋窕又不傻,面对面前这个赶三个她还壮的山贼,自然没有找死一说。
冷汗伴着这靠近的脚步来袭。
梵靡虽然也是山贼,但她知道同是女子,最多就是将她杀了不会折辱,可碰着眼下这个,说不慌张是假的。
但男人更过分的事还没做,就被后面来的人一脚踹飞到了墙上。
动作之迅速让人咋舌,那么纤细的身板怎么会这么有力气。
梵靡飙了句脏话,道:“赶紧给我到山下守着去,别到时候人家都溜进来了你们还在喝酒!”
惧怕是从骨子里传来的,通体的冷意让男人不敢发出抗拒的声音,低着头揉着被踹踹的后腰,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见他不敢再有贼心,梵靡才松口气。
这帮家伙还真的应该好好管教了,这才几天没收拾,一个个的就开始盘算上房揭瓦。
越想越气,食指又下意识开始绕垂到胸前的几缕头发。
除却乌黑的发尾,还有一条殷红的发带,如血般鲜艳。
她似乎在想什么很为难的事情,按理来说不该打断,可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宋窕的那颗心是再也安分不下来了。
“你能,带我去见见三公主殿下吗?”
梵靡回神,慢吞吞将头转过去。
似笑非笑:“还有功夫管别人?”
纤细素白的手指攥紧了袖口,皱巴巴的衣裳更堪肺腑。
瞧出她是真的怕,梵靡也不为难,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
起初宋窕以为三公主殿下与她一同绑来,即使分开关押相隔的房间应该也不会太远。
可梵靡控着她的手腕将其带出房间后,连着路过七八扇门,又上下两次石阶,才知此处的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