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时间要么在自己房间里待着,要么出去跟其他丫鬟聊天。
以至于连本来应是三个人轮换的值夜,也基本推给了姜姜一个人做,反正她总是要在公子面前表现的。
也是来了这三个多月,她才知道为什么五公子这里的丫鬟换得这么快,也都留不长,亏她娘使了银子给刘管事,她一来还给了冬青不少好处,现在想想真亏。
这里说赏赐也没赏赐,说见多识广也不见多识广,连月银都迟发。
秋燕正在她娘的厨房里吃着花生米,抱怨这些事。
外面几个丫鬟进来,有人笑着问道:“哎,秋燕,这个时辰你怎么有时间在厨房里偷吃东西?我要告诉冬青。”
“冬青哪敢管我,她自己都不见踪影。”秋燕不忿。
“也是。”
“听说她这几日都在跟七公子原先的丫鬟柳红献殷勤打听七公子的喜好呢。”
“原来如此。”秋燕恍然大悟。
“前些日子还听说她都跑到六公子那里献殷勤了。”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笑着。
园子里到处都是丫鬟,每日能听到不少闲聊,更何况冬青这事当着那么多其他丫鬟,压根都藏不住,早被传开了,秋燕也早听过。
估计冬青是自觉颜面无光,最近这才不往六公子那里去了,秋燕幸灾乐祸地想。
这时候丫鬟们都在主子那,留在这的都是秋燕以前认识的粗使丫鬟,有个丫鬟凑过来坐在秋燕身侧,推推她胳膊:“哎,秋燕,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那丫鬟凑在秋燕耳边低语了一句,秋燕脸色一红:“我怎么知道?”
“合着你不知道啊?”那个丫鬟取笑,“冬青没跟你说过吗,还是她故意不告诉你?”
秋燕没说话。
“要是五公子真的不能……那你还留在那干嘛?”
几个丫鬟嘻嘻笑着看着秋燕,虽然是一个丫鬟问的,但其他丫鬟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毕竟这件事府内早有传言。
她们看秋燕的目光还像是秋燕花银子,之前还炫耀去了五公子那,却吃了个大闷亏一样。
秋燕不想搭理她们,起身走了。
刚到园子门口,正好看见率迟送胡大夫出来,想来胡大夫又是来扎针了,都两个月了,公子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只见率迟放缓了步调,道:“多谢胡大夫辛苦来这一趟。”
“老夫虽来了,却没能治好五公子的病情,实属汗颜呢。”
“哪里的事,胡大夫如此尽心竭力,我和公子都十分感激。”
“五公子倒是个好人。”胡大夫捋须道,“我的金针之术已全部教给姜姜。每隔十日施针,长此以往,或许会有好转。只不过老夫也不能保证。”
“胡大夫,我想问个实话,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你认为公子的双腿有机会好转吗?”
胡大夫摇了摇头:“虽说老夫只是乡野大夫,但家中世代行医,备有病录,这几日我日日翻查,此等病症,少有好转。”
率迟点点头,也没露出失望的神色,想必这种话他也听得很多:“请胡大夫今日回去收拾妥当,明日一早我接胡大夫回乡。”
“不用麻烦,我自己请马车回去即可。”
“我正好也要出去给你家公子另寻名师,也是顺路。”
胡大夫久久看着率迟,叹道:“率护卫真是忠心可嘉。”
秋燕一听,率迟又要走,园子里更无人管束了,还有就是,五公子的病症真的难以回转了么……
见他们走过来,秋燕连忙走上去福身行礼。等他们路过后,她走过去,从门缝中看到姜姜在服侍五公子躺下。
她没有进去,站在门外。
其实,府内丫鬟们传得也不虚。
男子十四五岁都要开窍,否则冬青怎么会这么费力气去七公子那,日日去跟七公子原先那些丫鬟拉好关系打听七公子的喜好,不就是想抢占先机。
而五公子马上满二十。
到这个年龄……
怎么也不能说毫无所知啊?六公子通房都有十几个了。
秋燕又想,不过五公子看不上冬青也有可能,连六公子都没看上冬青。
可姜姜到底是好颜色的,长相极为秀气,最近日夜都是姜姜贴身照顾,五公子对姜姜还颇为看重……
姜姜服侍完五公子睡下带上门,秋燕扭头讨好道:“姜姜姐姐。”
说完,她强硬地接过水盆,做出姿态。
姜姜不明所以。
秋燕知道这句话问出来实属孟浪,故而还没问脸就先红了,可她还是得问。
之前打算是,五公子这里备受冷落,反而才能让她们这种小丫鬟有机可乘。府内对男孙极为看重,哪怕丫鬟所生也一律教导授学,而太傅府内这代就出了好几个状元探花,真真正正的书香门第。
哪怕五公子爹不亲娘不爱的,到底是嫡子,自己以后若是生个儿子考中秀才,也算是彻底翻身,不再世世代代为奴为婢了。
想到这,秋燕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五公子是真的,不能人道么?”
第11章 公子还要再试试吗?
#丫鬟(10)
午睡过后,徐慕白拉动响铃。
姜姜轻声推门走进来。
徐慕白隔着纱帐见姜姜,自然,之前她跟秋燕在门口的说话声也听到了。
他没听见姜姜的回答。
不知道她是没回答,还是放低了声音。
姜姜声音偏小,离得远了经常听不清,不像秋燕,秋燕年龄小声音更尖,很容易辨别。
这些事很早徐慕白就听见丫鬟们传。前几年还有丫鬟大胆动手动脚的,动手动脚的他都打发了,剩下些嚼舌根的,他也就听之任之,这两年因这个传闻他反倒清净不少。
自然这会儿他也不会当面问她如何回答的。
姜姜服侍徐慕白起身,扶他坐上轮椅后,才道:“公子,我有件事想求你。”
求?徐慕白甚少听到她用这个字:“何事?”
“我的那些书册能不能放在公子房里。”姜姜解释,“昨日秋燕撕了我的书包油饼,幸好撕的只是封皮。”
徐慕白一直听姜姜说话平平静静的,这会儿垂着眉眼,难得像是有点儿怨气。
“本来也考虑过锁在橱柜里,可最近房里有老鼠,加之阴雨连绵,不拿出来晒书籍很容易发霉。公子这里……好些。”公子房间向阳,每日开窗透气,也有整面墙的书架。
徐慕白道:“你跟我过来。”
他推动轮椅往前,到房中放置摆件旁侧,拧动墙上的木旋钮。
墙面缓缓往左挪动,底部摩擦发出笨重的声音。
然后,半棱形的三面墙出现姜姜眼前。
贴着墙是三面超大书架,完全就是书的密室。这样看来,公子书桌两侧藏书是小巫见大巫了。
姜姜没忍住走进去。
书架上分门别类的放好,收集广泛。
姜姜从左往右看过去,既有诗词歌赋,又有地理天文,另有稗官野史,还有些江湖异闻,书册新旧不一,但都保存得很好。
只在最右侧还有些空格子。
“率迟每次出去都会给我带些书来,以后你的书以后就放在右侧。”
姜姜回身:“多谢公子。”
说完她急匆匆跑出去,不到几口茶功夫又抱着一摞书跑回来,抬头,将它们一一谨慎地放在书架里面。
徐慕白注视了一阵她的侧颜。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后,率迟回来了。
这次带来一个张大夫。
张大夫跟胡大夫不同。
胡大夫正经,张大夫则显得有些邋里邋遢,连头发也梳得乱七八糟。
率迟说,张大夫混迹市井,不是什么正经大夫,专治些乞丐流民,然而他妙手回春,竟让一个瘫痪爬行的乞丐重新站起来,轰动一时,被称为“神医”。
这位张大夫一来,作风就跟别的大夫不同,他也不把脉,只撩起徐慕白裤腿一看,到处捏了捏,说道:“你们这公子病情跟我之前见过的不一样,我可不保证能治好。”
“自然。”率迟说,“我家公子请你来也只是试试,你按你的方法治。”
“我瞧你们是当官的,可别治不好怪罪我。”张大夫又道。
“你放一百个心。”
听见这话,这张大夫才直接从衣服胸口拿出一大包药材:“拿去,我都配好了,反正治什么腿部问题我都是这个配方。你去煮着,熬半个时辰后兑水端来,给你们家公子泡脚。每三日一泡。”
姜姜接过,走到门外她低头嗅了嗅,拨弄了下药材。
茴香、肉桂、蛇床子,好像还有干蟾蜍……还有些药材从没见过。
姜姜先熬上,让秋燕帮忙看着,自己再回去。
回去时,只剩徐慕白和率迟,她问:“张大夫走了。”
“走了。他没来过京城,收了银子便想去好好玩玩。只说让公子泡半个时辰,别的不用管。”
率迟走过来,将布袋包好的一摞书递给姜姜,“这都是我听公子吩咐收集的一些医书,你看看有没有用。”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上面还沾了些油污:“刚跟张大夫买的,说是他独门秘笈。你抄好再还给他。”
“好。谢谢率护卫。”姜姜心想,这些又要花多少银子?她知道这些也不全是率护卫一个人做的,隔着率迟又去扫了眼徐慕白,眼露感激。
下午姜姜照顾徐慕白泡完腿,临睡前坐在桌前誊抄医书。
这位张大夫的配方只有这一个,泡脚也说泡个三次,再试试他的独门秘法,若是之后没用也就不用再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