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一个黑衣人,他麻利地钻进马车,一只手拿着短刃,另一只手拿着手帕,直奔蒋南絮而来。
意识天旋地转,她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
夕阳西下,信阳候府。
“歹徒们就近从西门闯了过去,属下一路追出去,最终在西南方向的断崖边发现了马车的痕迹,双方发生冲突过后,蒋娘子她……随马车一起掉下了悬崖。”
周玉珩脸色铁青,恨不能一脚踹在说话的士兵身上,咬牙怒道:“废物!一群废物!光天化日之下,竟还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伙人武功很高,训练有素,再加上当时蒋娘子身边并未有护卫,等属下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毕竟谁能知道只是参加个生辰宴,回来的途中竟会遭遇伏击?这件事过后,只怕有很长一段时间,各大官员府上的夫人都不敢轻易出门了。
周玉珩忍了忍,好不容易压下情绪,但出口的声调格外渗人:“尸体呢?总不能连尸体都没找着吧?”
“找到是找到了,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已然是面目全非,辨不清面容,不过属下已让蒋娘子的贴身婢女辨认了当日的穿着和发饰,确实是蒋娘子无疑。”
闻言,花厅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众人都忍不住心疼起蒋娘子的遭遇。
如此美丽的人儿,竟落得个这样凄惨的下场,如何不叫人唏嘘。
“也是可怜,小小年纪遭此横祸,把她厚葬了吧,她的家人那边也好生安抚。”一旁的苏扶锳叹了口气道,在她看来,死的不过一个妾室罢了,本没有必要深究下去。
但近来信阳城接二连三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实在有失侯府的威严和声望。
而且,此次的袭击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要是伏击的是一个大官的夫人,又或者是侯府的公子小姐,还能说的过去,但是对方大动干戈,只为了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妾室?
不管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
所以相较于专门伏击,她更偏向于觉得对方是随意挑人下手,可就是因为无法得知对方的目的和目标,也就无从调查,愈发加大了抓捕的难度。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看到了那辆马车上的侯府标志,误以为里面的人是侯府的哪位公子小姐,所以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的手。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位蒋娘子的运气都着实差了些,平白丢了性命。
第63章 兴致 你是我的夫人
热, 太热了。
蒋南絮整个人都被热气笼罩,身体粘腻不适,眼皮也过于沉重, 让她无法立马睁开眼。
等她再次恢复意志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陌生的茅草屋里, 若不是周围的摆设与她家大不相同, 她还以为是回了清源村。
屋子简陋狭小,采光也一般,只有一扇敞开着的窗户照进来光亮, 四周寂静, 仿佛除了她就没了旁人。
这是哪儿?她怎么会在这?
闭了闭酸痛的眼睛, 蒋南絮才缓过劲儿来, 想起来她是被人在大街上给绑架了。
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被换了个干净,精致的华服变成了粗布麻衣, 再摸摸头发,上面空空荡荡, 俨然被人洗劫一空。
再结合当下的处境, 蒋南絮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什么情况?
劫财?财已经没了。
劫色?可她的身体并没有异样。
还是说另有所图, 用她来威胁侯府?可她人微言轻,压根就不顶用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突然推门而入, 高大的身影将整个空间都衬得逼仄,他没有丝毫犹豫,直奔床榻走来。
蒋南絮浑身紧绷,视线无意识一瞥, 很快就发现了对方藏在衣袖里的匕首,眼底不自觉闪出一丝惊恐,整个人往后退去,直至后背贴到墙壁之上动弹不得,才停了下来。
她颤抖着开口:“你要干嘛?你、你别过来,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对方一直留她活到现在,此刻肯定不是来取她性命的,但是彼此实力悬殊,再加上他手里有刀,她压根不可能逃出去。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能和对方好好谈谈,弄清楚对方绑架她的目的,再另寻他法,当然,前提是对方肯给她这个机会。
然而,蒙面人的身形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朝着她走过来。
蒋南絮下意识抓紧衣服的布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所幸,蒙面人的脚步停在了床边,并没有再靠近的意思,可下一秒,他蓦然弯下腰,与她隔空平视。
他的眼睛很好看,黑眸深邃且晦涩不明,睫毛又长又密,眨眼间上下扑朔,比蝴蝶的翅膀都要诱惑,莫名有些熟悉……
静寂片刻,蒙面人淡声道:“你要与我谈什么?”
这下,不光是眼睛了,就连声音都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十分相似,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可能,蒋南絮手指的力道逐渐卸去两分,脱口而出:“周、周……”
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她又不敢说出来了,如果不是呢?
“啧,明明认出来了,还犹豫什么呢?”蒙面人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带着坏笑的俊脸。
见真的是他,蒋南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双眸也不禁变得通红,瞬间凝聚的泪珠涌上来,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里,可怜兮兮的。
“你吓死我了!”
随着这句带着哭腔的控诉落下,眼泪偷偷滑落下来,不断线似的,一滴接着一滴,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掉进周沅白的心坎里。
他的长臂一揽,毫不费力地将哭成泪人的女人搂进怀里,笑意从眼角蔓延出来:“怎么这么不禁吓?嗯?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蒋南絮一拳又一拳地锤在他的胸口,下手毫不留情,哭着道:“谁会像你这么吓唬人?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混蛋!”
“我有吓唬你吗?我不就蒙了个面,其余可什么都没做。”
周沅白面带疑惑,一改之前的调侃语气,完全不承认自己刚才有多过分,装傻充愣的样子气得蒋南絮又给了他一拳。
“呜呜呜,混蛋……”蒋南絮委屈极了,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无耻之人,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使得她压根没了力气与他争辩,所幸闭了嘴,换了种方法报复他。
手里没有擦眼泪的帕子,她干脆一股脑将眼泪和鼻涕全都擦在了周沅白胸口的布料上,等哭得差不多了,嫌弃地皱起眉头,直接一把推开他。
缓了一会儿,她已经恢复了冷静,扫一眼四周,终于想起来问:“这是哪儿啊?”
周沅白低头瞅一眼惨不忍睹的外裳,眉心拧成了川字,随后不紧不慢地将其脱了下来,丢在一旁后,方才开口回道:“去青州的路上。”
“青州?”蒋南絮喃喃重复,不禁想起了蒋雯翠对她说的话,狐疑地瞥他一眼,继续问:“侯爷指派了你去监督水坝?”
周沅白在床边坐下,抬手替她擦去粉嫩脸颊上的两行泪痕,淡淡道:“不算他指派,而是我主动请缨。”
“为什么?”蒋南絮下意识反问。
周沅白却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盯着她,目光柔情到令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你该不是……”为了我吧?
后面的几个字蒋南絮没有问出口,她没有自恋到周沅白会为了她离开信阳好几年的时间,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想在侯爷面前好好表现吧?”
周沅白抿了抿唇,不答反问:“你是这样想的?”
“……嗯。”蒋南絮躲开他逼人的视线,疯狂跳动的心,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可惜,你想错了。”周沅白垂下眼睫,收回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嗓音逐渐变得沉闷:“我对世子之位没兴趣,没必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闻言,蒋南絮有一瞬间的呆滞,一向追崇荣华富贵的她无法相信他口中的没兴趣,但是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又不禁感到动摇。
沉默几息,蒋南絮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那你就这么把我绑走了,侯府那边……”
“你放心,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摔下悬崖死了,尸体不日就会下葬。”说这话时,周沅白的语气十分的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然而却在蒋南絮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但转念想想,这个方法是最为稳妥的,死了的人才不会有人特意去找她,她才能够“藏”起来,开始新的生活。
思及此,她低头看了一眼被换了的衣裳,只是……
“哪儿来的尸体呢?”
周沅白耐心回道:“牢里的死囚。”
原来如此。
“剩下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路上问我。”说罢,周沅白率先起身,朝她伸出了手。
蒋南絮点了点头,借助他的力道从床上起来,只是双腿弯曲久了有些发麻发软,下床的时候禁不住地往地上滑去,结结实实倒入了周沅白的怀里。
“想让我抱你出去?”周沅白一本正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下一秒,她的整个身体就悬在了半空,唯有纤细腰肢和双膝下的一双有力大手做支撑,吓得她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他就抱着她大步往屋外走去,刺目的光线刺得她眼睛不舒服,挣扎着推他:“你怎么……周沅白!你别这样!”
走出房间,是一个不大的院子,而院外,却站了一支差不多有十个人的队伍,穿着相似,像极了护送商队的镖师,听到动静齐刷刷看了过来。
蒋南絮当即把脸往周沅白的胸口埋了埋,生怕自己的脸被他们看到,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些人应当都是周沅白的人,没必要挡脸,可已经挡了,也没必要再露出来。
“东家,车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影召抱拳道。
周沅白轻轻点头,看一眼怀里人羞红了的侧脸,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旋即对影召说:“帮我重新拿一件外裳。”
“是。”影召得令,移步去往后方的马车。
待人走后,蒋南絮扯了扯周沅白的袖子,小声问:“他为什么叫你东家?”
难道不应该叫二公子吗?
“出门在外,换个身份,方便掩人耳目。”周沅白轻声回。
蒋南絮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不多时,就感觉到他抱着她踏上了板凳,随即抬手护着她的脑袋,钻进了马车里。
还未坐稳,她的脸突然被一股强硬的力道给掰正,很快,微张的红唇就贴上来一个柔软的东西,转瞬即逝,就像从来没有过。
后脖颈被他掐着,蒋南絮只能仰着头,水眸里全是惊讶,颤颤巍巍道:“你你你突然干什么呢?”
周沅白没有理会她的废话,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合不上嘴,舌尖顶开她柔软的唇瓣,紧接着撬开她洁白的贝齿,吻得急切,吻得凶猛,吸吮的力道太大,令她的下巴微微发酸。
太过霸道了!蒋南絮抓紧他的衣袖,被迫去迎合他突如其来的兴致,心中又不服气,忍不住去咬他的舌尖,指责他不懂怜香惜玉。
“东家,你要的外裳。”
影召模糊不清的声音隔着些距离传来,紧接着车壁被重重敲响,“咚咚咚”的响声在车内悠扬飘荡,突兀且刺耳。
周沅白不满地蹙起眉,暂时松开她的唇,但额头还是抵着她,呼吸微微急促,扬声说:“递进来。”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从车帘外伸了进来,放下一件黑色的外裳后,就收了回去。
周沅白并未急着去拿,目光紧紧盯着蒋南絮红润肿胀的嘴唇,心情极佳地勾了勾唇,突然说:“咱们现在的身份可是信阳布商和他的夫人,之后的路程你可别露馅了,我的夫人。”
“谁,谁是你夫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蒋南絮罕见的结巴了,她能清晰地察觉到双颊可耻的烧了起来,连带着半掩在长发下的雪白耳根也染上了霞色。
周沅白也不恼,指腹摁住她的唇角,擦去那一抹多余的津液,低沉的嗓音又撩又欲:“除了你,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