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哭,想必你在孟府遇到琬娘了吧。”
霍容璇拍了拍她的背,试图转移话题,安抚住群玉。
“是了,我也正想问,为何小妹会成为孟四郎的通房?”
霍容璇语气淡淡,“此事说来话长,小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她并不打算向群玉仔细解释,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群玉没有立即追问,而是暂且揭过这篇,“这三年,长姐是如何过来的?”
当初群玉好不容易逃离盛京,等再想打听霍家的消息时,已经过了半年之久,再想去找人都已经找不到了。
“当初我母亲撞刀而亡,她将我护在身下装做假死,原本是能躲过一劫的,谁知后来被霍家仆妇出卖,还是被押进了教坊司,和三婶堂妹们住在一起。”
“只是没多久三婶为了护住妹妹们,冲撞了贵人也没了,在这等时候,我遇到了二皇子,得他相助离开了教坊司。”
“这件事,为何二皇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我提过呢?”
群玉回京这么久,一直在查妹妹们的去向,难怪能查到的消息都是错的。
想来是二皇子故意混淆视听,免得暴露她们身份。
“这件事怪我,是我让殿下瞒着你的。你既然选择和殿下合作,那么早晚有一日我们会相聚的。”
霍容璇在得知二皇子和孟家那位新来的表姑娘私交甚笃后,就偷偷向二皇子的心腹套话,又暗地里跟踪他。
原本她只是想知道,那位孟家表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引得殿下夜里呓语不断,念念不忘地唤着“阿玉”。
等到后面发现阿玉就是堂妹霍群玉后,霍容璇大抵知道二皇子要做什么了。
因为那道凤命谶言,二皇子幼时就对堂妹趋之若鹜,甚至当初答应护下她们姐妹三个,也是看在群玉的份上。
为了将来争权夺位,将更有利的砝码捏在自己手上,二皇子这样做无置可否。
可群玉既然回了盛京,又冒用孟家表姑娘的身份做什么?
霍容璇好奇这一点,她总觉得这背地里还藏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让小妹霍琬化作莲芳,进了孟家二房,帮着打探消息。
与此同时二皇子又主动向她透露一二群玉的计划,霍容璇终于明白群玉大费周章要作什么。
原来霍家的无妄之灾,都是因为群玉的母亲引起,原来霍家的仇人就是孟淑妃。
当二皇子搂着霍容璇在床上恩爱时,柔情蜜意地问她,“璇儿,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吗?现在就是好机会。”
“好,我答应你,殿下要我怎么做。”
霍容璇想都没有想便点头答应了他。
二皇子说的没错,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孟淑妃。
如果不是她横生枝节,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霍家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下定决心后,霍容璇对两位妹妹也都有安排,小妹跟了孟四郎,大妹则是改头换面入了沈固安的府邸。
群玉这时候也问到大妹的去向,三房这一对双生子,模样生得一顶一的好,就是身子骨有些弱。
先前在孟家问小妹时,她语焉不详,说得并不清楚,但是问长姐总能知道吧。
“大妹身子骨弱,殿下将她送走养身子了。”
霍容璇照样说得含糊,她并不打算让群玉知道所谓的真相。
“那,若是有机会,还请长姐安排着我们姐妹几个相见。”
群玉不是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到底也没有追问。
气氛有些僵滞,持盈公主在一旁都用了好几块芙蓉糕,总算找到机会插话,“哎呀,阿玉不着急,璇姐姐如今可能干了,帮着我二哥做事,你就放心吧。”
“是吗?难怪长姐如今这么气派。”群玉惊诧一瞬,脱口而出。
霍容璇黛眉轻蹙,似乎觉得这话听得有些刺耳,“没什么,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毕竟殿下救命之恩,理当偿还。”
群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觉,长姐好像变了许多。
不过霍家发生这样的事情,谁还会像从前那样天真烂漫,变了才是正常的。
偏生持盈还是一如既往地率真活泼,“阿玉如今回来了,是要来嫁我二哥吗?”
霍容璇眼皮抬了抬,睫羽轻颤,抿着唇没有做声。
这些细微的动作群玉自然没有错过,“殿下怎么尽说傻话,二皇子身份贵重,哪里是我高攀得上的。”
且不说群玉对二皇子本就无意,如今更是发现长姐对他与众不同,群玉日后只会拿他当姐夫。
当初救下霍容璇,二皇子为了她的清名考虑,并不打算将人留在自己府中安置。
后来得知持盈身边无人照料,霍容璇自告奋勇说是愿意替他分忧。
于是她便顺理成章的来到了公主府,她的身份也没有瞒着持盈。
既然是阿玉的姐姐,那么持盈自然是也将人当做姐姐看待。
霍容璇和二皇子则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在持盈面前逾矩,故而性子单纯的公主仅仅以为,二哥是看在阿玉的份上,才照拂她姐姐,至于璇姐姐常常出府是因为还有两个妹妹。
气氛有些诡异,群玉又主动问起持盈的婚事。
“你如今已经开府,何时才和韦三郎成亲呀?”
原本公主皇子是要到成婚以后才能开府的,二皇子和持盈公主之所以会成为特例,还是因为先皇后早早去了,兄妹二人住在宫里难免触景生情,圣上便早早为二人选好了府邸。
持盈羞红着脸,声音轻快,“哎呀,还早着呢,三书六礼才过了一半,哪有这么快。”
“阿玉问我这个,那你倒是说说,如今可有心仪的郎君。”
听到这个问题,群玉下意识想到的是谢望。
有啊她怎么没有,只是现在处境不明,她不能说。
对上霍容璇探究的眼神,群玉目光淡淡,“没有。”
“没事,没有就没有吧,总能遇到的。”
随着持盈轻快的声音响起,群玉和霍容璇的视线猝不及防的撞上。
*
等离开主屋后,群玉应霍容璇的邀请,来到她的厢房。
“谢望的事情,你为何要隐瞒?”
霍容璇神色倦怠,很有几分力不从心。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长姐何必提他?”
群玉不太想将谢望也搅合进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是吗?不是重要的人,你给他生了个孩子。”霍容璇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长姐有话直说便是。”
“好,那你要配合二皇子的计划行事,以及不再见谢望。”
霍容璇漫不经心地开口,群玉点了点头,好半晌才想起,来问了句,“这是自然。”
从离开谢望那天起,他们二人就是割席而坐,他恨自己还来不及呢,即便是现在锲而不舍的想要找回她,也只是觉得自己被骗了,想要一解心头之恨罢了。
得了群玉的保证后,霍容璇总算是放下心来,又说她如今就充作府里的乐姬,这些时日就在耳房里住着练琵琶。
这是一早就与二皇子商议好的,等过段时间持盈生辰,圣上自然是要亲自来的,届时她作为乐姬献艺,定能夺目登场吸引圣上的目光。
可群玉这么久不曾抱过琴了,技艺生疏了不少,即便是捡起来也要有人陪着她练。
不如先自己练练琵琶,等后面再和府上其余乐姬相合。
这件事持盈若是知晓了,定然是不会同意的,所以群玉住在霍容璇耳房里方便练琵琶。
谁知没过两日安稳功夫,公主府的大门就来了位贵客。
趁着休沐,谢望递上拜帖,说是来向公主赔礼了。
到这时持盈才知道那日角门前发生的事情,什么情况,按说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呀?否则璇姐姐和阿玉怎么会不和她说。
持盈和谢望不熟,所以并不想见他。
谁知谢望一早就有所准备,故意激怒公主府的人。
“公主不让谢某进去,怕不是真的窝藏刑犯,徇私枉法吧。”
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值守门房的下人不敢耽误,等一层一层传上来,持盈知晓这件事后气得直跺脚。
“好你个谢望,你还真是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你查不出什么东西,怎么和父皇交代!”
持盈是很有信心的,她公主府的下人都是好的,哪里像谢望说的那么严重。
谢望见她果然吃激将法这一套,连忙趁热打铁,让何用去问管家,近日公主府有没有新来的下人,如果有将人叫出来站成一排。
他当然知道不能明目张胆,此举只是声东击西,让群玉得知消息后慌张躲藏,届时他再带人去找。
谢望这么大的阵仗,霍容璇自然是听到了消息,她飞快回到自己住的厢房,打算将群玉藏在公主府的佛塔里。
那座佛塔一共有三层,平日里公主不怎么去,霍容璇常常为战死的父兄,以及无辜枉死的霍家人在此念经超度,所以她知道三楼最顶层有地方可以藏人。
群玉顺从的跟着长姐,直到被她塞进佛钟里,其实她有些害怕。
这么大一口钟,若是从外面敲响,耳膜都要震破。
之前在玉佛寺和妙觉妙慧玩闹的时候,她不小心钻进去过,后面又被人盖上,时间太久差点昏厥晕死过去。
“长姐,非得藏在这里吗?”
群玉试图拒绝,却听到霍容璇冷声问道:“你还想不想摆脱谢望了?你想的话就听我的。”
她没有再做声,蜷缩着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希望长姐能够早点回来找她。
何用缠着管家问东问西,洪良则是依着他的吩咐,乔装打扮潜入了公主府。
只可惜所有住人的院子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在角门里,和谢望据理力争的那位姑娘。
那日匆匆一别,谢望只觉得她牙尖嘴利,不是个好相与的。
可后来觉得不对劲,那女子对他的敌意很大,就好像认识他似的。
盛京城里认识他谢望的,哪位不是慑于武德司的威名,怕得不敢抬头直视他。
那女子即便是公主身边人,有些傲气也是应该的,可谢望看着她那双眼睛,总觉得好生眼熟,就像是从前在哪见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