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到了如约的樟树林下,德叔到是没见到,居然看见了孟澜。
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是在西边的红枫林,见到玉仪公主吗?
群玉满脸惊讶,声音都有些忐忑,“二表哥,你怎么在这?”
孟澜喜不自胜,他没想到玉仪说的有办法帮他约见表妹居然是真的。
“皎皎,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将人拥入怀中,摸着她的头发,语气缱绻温柔。
“你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
群玉心乱如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二表哥你先别冲动,谢表哥不会这么容易放我走的。”
“你不用怕,这次他即便是再想拦我,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绝不会放手!”
他握住群玉的手,想将她抱上马,带她离开。
群玉心中愈发不安,左顾右盼想找到谢望的身影。
正如她所料,谢望的确是在这片红枫林中,只不过是在群玉视线盲区,他身旁站着玉仪公主,听她讥讽道:“瞧我说的吧,你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安分。”
“那依照公主的意思是……”
谢望实在是好奇,玉仪公主大费周章的绕这么个圈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我要孟澜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我,只可惜他心有牵挂,你又没本事看好你女人。”
说完这话,玉仪手中的箭瞄准群玉,正要拉弓时,就听见谢望冷声开口,“你的箭术我不相信,我来。”
“你来你下得了手吗?”
玉仪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犹如穿云而出,刺入群玉的肩胛,那身鼠皮斗篷顷刻之间吸饱了血,空气中漫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群玉闭上眼,浑身上下绵软无力,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否则怎么会觉得痛到麻木。
“二表哥,他、他追来了,你将我丢下吧,你还能活。”
“不,不要。他怎么会这么狠心,你还有孕,他不会让你死的。”
孟澜不相信谢望冷血至极,只是他抱着怀中温度渐失的表妹,声音也弱了几分。
群玉最终还是柔柔的闭上眼,双手乏力地脱落下来。
孟澜颤着手去探她的鼻息,果然了无生气,他痛哭出声,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群玉。
奔腾的快马也被逼停下来,谢望翻身下马将他怀里的群玉抱走,目光轻蔑,语气嚣张,“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入你家祖坟。”
“疯子,疯子,你简直就不是人!”
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孟澜痛不欲生,满手都是暗红的血。
“若非你强行带走她,她就不会因为你断送了性命。”
谢望不再理他,抱着人就要催马离开。
留下怅然若失的孟澜,无力地望着谢望将人抢走。
难道当真是他做错了吗?可是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妻子回来而已。
如今表妹真的因为他死了,孟澜心痛到无法呼吸,又想起当初因为母亲放火烧她,他为了求表妹原谅,刺向自己的那一刀。
这么久过去了,伤口突然麻痒,就像是有细细密密的刺扎进来。
他摸了摸衣袖,又找到当时那把匕首,正打算对自己来一刀时,玉仪公主的人猛地在他后颈上劈了一个手刀,孟澜彻底晕过去。
带着群玉回到朝露院的谢望,将春禾、小雁以及青雀,全都关了起来。
夜还长,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42章 “你别不理我,我亲亲你……
阒寂深夜,冷月高悬,谢望让人去请曾太医。
小雁和青雀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也不存在事先串供的可能,看来二人并非被群玉收买。
至于春禾却是嘴硬不肯开口,谢望也没有和她多费口舌,让人继续将她关着,这才亲自为群玉处理伤势。
她那件灰鼠皮斗篷浸满血水,已经彻底不能用了,吩咐小雁拿去烧掉销毁罪证后,谢望又将那只被震碎的护心镜取出来。
他往她肩胛射出的那一箭,力道、准头都是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她受伤,但场面也足够骇人,刚好能骗得过神思恍惚的孟澜。
若再晚半步,恐怕孟澜就要回过神来,查看群玉的伤势了。
一刻钟后,曾太医随着何用来到朝露院,躺在床榻上的那位女子嘴唇发黑,面色惨白,他连忙快步上前为她把脉。
已经没气了,人死了恐怕有段时间了。
“谢司使,请您节哀。”
“曾太医,您行医多年,圣上都亲口称赞您乃当时华佗,内子当真无药可救了吗?”
谢望声音几度哽咽,显然是心痛至极。
“令夫人所中之毒,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是无力回天。”
话说到这里,谢望也就明白了曾太医的意思,便说亲自送他回去。
原本曾太医还想推脱,谁知谢望又说,“我家夫人身中奇毒又不治身亡,余下两日冬狩,在下实在是力不从心,这才特此向圣上辞行。”
末了,谢望又补充了一句,“还请曾太医随我一并去御前禀明原由。”
他言辞恳切,语气却是悲怆,曾太医只当他担心圣上不肯轻易放人离开,故而到底是点头应承下来。
只是来的不巧,圣上适才醒了酒,让人寻了长麓行宫里的两个宫女,陪自己玩乐,这会正在兴头上。
曹大伴见谢望求见,一脸神色复杂,好在圣上耳朵尖,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虚咳两声,那两道娇莺泣露似的嗓音立刻就止住了。
“曹永福,让人进来。”
被他带入后殿,谢望神色如常,甫一开口,语气却透着股决绝,“圣上,臣妻今夜离奇中箭身亡,这箭上被人淬了毒,臣恐怕这片围场并不安全,还请圣上明日起驾回宫。”
“是篝火前那位美妾?好端端的怎么会中箭,可曾去查了?”
圣上一想到那位神似韵儿的女子,这么快就香消玉殒了,难免有些唏嘘不已。
方才酒醒之后,他被莫大的空虚裹挟,让曹永福去找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来。
曹永福知道他心中所想,让人打着失窃的名义,寻遍长麓行宫年纪合适,样貌姣好的女子,花费好一番力气才找到那么两位,与谢司使的美妾有一二分神似的。
谢望见他语气一副怅然若失,便知道自己这一招险棋是走对了。
只有让曾太医作证,他的美妾已经死了,圣上才会彻底断了念想。
“但从那只箭矢来看,只是寻常箭簇,要说有什么不同箭头三爪,样式瞧着倒像是雍州那边的。”
圣上敛了敛眉,不怒自威,“雍州,你是说老二?”
二皇子母家在雍州,他也的确与谢望不大对付,可这样明显的把柄,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臣觉得兴许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也不为过。”
谢望的本意并非是想将罪名栽赃嫁祸到二皇子身上,可只要让圣上对他起疑就够了。
只要让圣上怀疑雍州开采的铁矿,并非是掌握在朝廷手中,而是二皇子的人插手进来,中饱私囊,那么二皇子同样会失了圣心。
谢望一箭三雕,既让孟澜痛彻心扉,也让圣上断了念想,更是报复了二皇子害他远走他乡,让群玉和孟澜有了成亲的机会。
与此同时,孟淑妃身边的宫女银翘匆匆来报,说是玉仪公主迟迟不曾回来,娘娘一时着急想去找,可头疾又犯了。
出了这样的乱子,圣上额角突突直跳,“谢望,将公主找回来后我准你先行归京。”
谢望领命下去后,曾太医背着药箱,跟着圣上往孟淑妃住的含鸾殿去。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圣上亲卫,无不是举着火折子在漫天黑夜中搜寻。
玉仪要做什么谢望是知道的,等将人溜的差不多,他才往正确的方向去。
等一行人赶到时已经时,夜已过半,玉仪公主披头散发枯坐在地上,孟澜背靠着樟树坐着,手里捏着把匕首,腕上鲜血淋漓,袖袍几乎湿透。
依照玉仪的计划,是想借着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夜的名由,等来找她的人看到后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圣上,由他裁夺赐婚。
可谁知不知怎的孟澜忽然醒了,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后,一言不发地拿刀割伤自己,像是为了和她撇清干系,又像是为了以此证明清白。
眼下这番局面,即便是看不出来公主为何头发蓬乱,还看不出来孟少尹是怎么一回事吗?
孟澜被人带走,谢望吩咐人将马给公主,和她并肩同行。
“事情失败了,还真是低估了二表哥的痴情。”
玉仪心如死灰,更多的是愤怒。
为了不被她设计,为了能不娶她,孟澜不惜一切代价,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阻止她。
他方才说谢望是疯子,可孟澜这种行为,又和谢望无异。
玉仪感到莫大的羞辱,她冷眼旁观看孟澜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一刀一刀的划破手腕,从刚开始的只是破了个口子,到后面扎进皮肉,就像是丧失了痛觉。
孟澜回头无声望她,可玉仪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像是在说,这样够吗?
为了不娶她,葬送自己一条命,这个拒绝够吗?
玉仪眼睫轻颤,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她喉头哽咽,到底是给出了答案,“如果你死了,我会让父皇治你的罪,因为轻薄了我这才自戕而亡。”
听到这句话,孟澜知道玉仪是放过他了。
她不会一门心思要嫁给自己了。
可他的匕首还是没有放下,他对玉仪仍然怀有疑心。
是她和谢望设局,让他眼睁睁看着表妹在自己怀里死去。
他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寻到表妹的消息,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她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