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当年那个叫做芸芝的女官,还在不在孟淑妃身边当差。
到了衙门下值的时辰,群玉拉着孟澜的手,和他一起去吃饭。
青帷马车辘辘而行,只是走的不像是回孟府的路。
孟澜正觉得奇怪呢,就听得表妹蓦地来了一句,“中午那顿饭我猜二表哥定然没用好,所以晚上我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她这话倒是不无道理,中午光听得同僚们七嘴八舌,胡扯乱说讲大话去了。
片刻,马车终于停在了永宁坊北曲,群玉拉着孟澜走了进去。
浅淡黄昏,暮云合璧,群玉推开那扇半阖的门扉,晚风一吹,檐下挂着的那盏红灯笼在风里翩跹。
她拉着孟澜再往里走,每一处转角,都能瞧见一盏接一盏的灯笼慢悠悠在晃。
一直进入卧房,春禾已经在外间摆好了饭,二人由她伺候着洗手入座,就听得群玉施施然开口,“今日算是我搬到这里住的第一天,这第一顿饭嘛,自然是要和二表哥一起用。”
孟澜没想到她好一番准备,居然是为了招待他,“如此说来,倒是要尝尝表妹的手艺了。”
他明知道群玉白日里在京兆府,哪还有什么功夫帮忙准备。
群玉笑着同他解释,“哎呀,二表哥就别打趣我了,这桌席面还是照着上回给你办生辰宴,让和丰楼安排的菜式,你快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终于等他动了筷,群玉悄悄松了一口气,想着这样她就算是拒绝孟澜明日的邀约,心里也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用过饭后,席面被婢女小雁撤走,春禾上前为二人斟茶。
等她带上门下去后,群玉有些紧张地掐了掐手心,就听得孟澜主动开口:“表妹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七夕那天,也就是明日,我恐怕不能和二表哥一起夜游赏灯了。”
群玉低着头不敢看他,若非知道孟澜为了明日的惊喜准备了许久,群玉还不会这般不安。
可正因为照安堂的婢女说漏嘴,被春禾听到传到群玉耳朵里,她便决定明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他一起去赏灯。
“原因是什么?”孟澜神色一滞,瞬间敛去了表情。
“我、我……”支支吾吾好半天,群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依着孟澜的计划,明日他会放飞百余盏天灯、河灯祈福,希望他们能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可是没成想,表妹会在今天晚上拒绝他。
因着群玉管着孟家几个大大小小的铺子,管事娘子和二夫人院里的下人嚼舌根,说二郎也太过大手笔了些,给各家铺子拨了一笔丰厚的银钱,说是要做上百只灯,在七夕节当日免费发放,就为了博美人一笑。这表姑娘还没嫁进来就这样高调,日后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群玉得知此事后,也是压下心中的惊讶,这才难以置信的去问银丹,又拿了铺子账册仔细翻阅一番,她这才知道孟澜居然是来真的。
她何德何能,值得孟澜这样做。
对于这桩婚姻,在群玉看来只是一笔很值钱又划算的买卖,可若是无意间伤及了孟澜,实在是叫她良心不安。
群玉咬了咬牙,想着不如她先将话说得明白些,也好为日后做打算。
“其实是因为……”
“表妹不必多说了,刚好明日京兆府还有要事,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孟澜登时开口打断她,他害怕听到的答案太过残酷,故而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弄玉堂里,天色这般昏沉,对门玉婵院居然没有点灯。
罗应最先发觉不对劲,察觉到表姑娘人不见了后,连忙去寻何用。
“不好了不好了,表姑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何用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开口,“嚷嚷什么呢,人丢不了的。”
“你知道她去哪了?”罗应看不惯他了如指掌,却不肯透露自己,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被孟二郎金屋藏娇,关在永宁坊呢。”何用云淡风轻地回话,别过脸去继续闭目养神不理他。
“什么,金屋藏娇,郎君都还没藏上呢,怎么二郎他?”罗应一惊一乍的,满眼惊慌。
“慌什么,郎君心里有数。”何用有恃无恐,料定即便是表姑娘搬出去,孟二郎也不敢有所动作。
他想的倒是不错。郎君之所以能够放心离开,就是因为群玉身边算得上是无孔不入。
玉园新来的几个婢女,与武德司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只要表姑娘有什么异动,不出三日消息就会传到郎君手上。
群玉是到夜里快入睡时才发觉不对劲的,她不过是去了趟湢室,回来后发觉床上多了一只信封。
她以为是谁恶作剧,一展开就看见几个大字。
玉儿,你还是不听话。
再往后翻了一张,上面写着:婚期定的这样快,是怕我赶回来抢亲吗?
看到这句话群玉吓得手一抖,他、他怎么知道。
不对,婚期分明是他离开后定的,谢望怎么会知道是哪天?
接着往后翻了一张,八月初七,你若敢嫁,等我来索孟澜的狗命。
他居然真的知道婚期。群玉瞳孔瞬间放大,吓得丢开了那只信封,整个人钻进被褥里,颤着声音喊道:“春禾!有鬼啊啊啊啊,你快来!”
听到娘子的喊声,春禾急急忙忙赶来,“怎么了?娘子您别害怕。”
“这……这封信,是谢表哥的字。”群玉声音都在抖,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去披衣起身去了趟湢室,方才躺下的被褥里就长出了这样一封奇怪的信。
春禾顺着她的视线去瞧,又将那只信封打开,除了这三张纸,在没有多的了。
借着昏黄烛光,这封信是用红色朱笔写成,上面几个大字笔饱墨酣,力透纸背。
是有人一早就写好了的,难不成谢郎君料事如神,提前准备好的?还是说有旁人故意扮作谢郎君,在这装神弄鬼?
种种疑问盘桓在春禾心头,她正想出言安慰时,瞧见娘子攥紧着被子,缩成一团。
“怎么办,他知道了,他定然要回来阻止我。”
不怪群玉害怕,她从前因为梦游去给坟头锄草这件事,后来好转以后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是鬼上身似的,什么知觉都没有,行尸走肉应当就是那个样子。
“娘子别慌,眼下最应当担心的,是隔墙有耳。”
春禾很快就联想到,是不是今日新来的那几个婢女,有人为谢望所用。
只是天色已晚,这会不好去查,她拍了拍群玉的肩膀,想哄她入睡。
半梦半醒间,群玉好像看见了谢望。
他手上拿着好多奇奇怪怪,都是群玉不曾见过的东西。
她本来以为是铃铛,可铃铛怎么能被人乱塞。
咬得人又痒又麻,浑身都不痛快,就像是被控制住了似的。
还有一只精致小巧的脚链,群玉躺在床上,被他扛着腿放在肩上,极尽虔诚的将那条脚链扣上。
金光灿灿的,走一步就一直响,群玉起初还挺喜欢。
知道她发觉那个脚链还有一只锁扣,被勾在床柱上,只要他不解开,她就必须张着腿,以那种极其难堪的姿势躺着。
还有一条红绸,群玉以为是披帛,谁知那条红绸被他挂在床帐上,她的手脚也被红绸绑住吊在空中。
任凭她如何蹬腿,想要挣脱开,也只会被箍得稳稳当当。
谢望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发号施令。
她若是不从,就只能接受着他下流又屈辱的惩罚。
桌上、地上、半空中。
她只能以那种难堪的姿势,被迫直视他的眼睛。
即便是他兴致来了,让她背过身去,也会因为害怕被扇得发抖。
群玉挺着高耸的肚子,圆鼓鼓的肚皮像是一只西瓜,愈发显得她四肢纤细修长,就跟粉嫩的藕节似的。
他将人搂在怀里,向上跃跃欲试,说出口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过分。
“你躲什么啊,我在和孩子打招呼呢。”
哭得梨花带雨的群玉,鼻尖泛红,哽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扯着谢望的衣袖,求他,“看在孩子的份上,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凭什么。”谢望置之不理,彻底无视她的哭求。
不仅恶劣的继续动作,还调笑似的问了句,“你肚子里揣着孟澜的种,还敢和我谈条件?”
群玉低着头没说话,哭声细小无力,简直就是泪如泉涌。
可谢望才不会哄,非但如此他的视线一路向下,掐着她的腰,冷淡发问,“这么会哭,是要给我洗衣裳吗?”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群玉一个鲤鱼打挺似的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室内陈设和这只与梦里截然不同的床帐,总算是放下心来。
还好只是一个梦而已,她已经打定主意在成亲之前,就和孟澜把话说清楚,她们不会有孩子的。
怎么谢望在梦里抱着怀孕的她那样问?
一定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烧掉了就好了。
“春禾,你帮我把这封信烧掉。”
春禾听到她的声音,从外间过来,接过这封信,“好,我这就去,娘子是做梦魇住了吗?”
这等羞辱启齿的梦,群玉都不想承认!
“没有没有,就是口渴了,有水吗?”
才来到这里第一日,群玉还不大熟悉房间的布局。
她将那封信丢进香炉里,就去给群玉倒水。
春禾倒了杯温水过来,正要递给她时,却听见群玉突然开口,“门口还有一封信。”
第33章 谢郎头七,你若有良知,……
随着群玉的视线望过去,门口横空出现一只信封,春禾捡起信封推开门探身查看,廊下并为瞧见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