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东家姓王,年长你们几岁,称呼他为王姐姐就是了。”
说这话时,甄管事额上生出细汗,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人家信是不信。
“好,那王姐姐便跟我们走吧。”
群玉倒是顺理成章的接过这个台阶,心想管你什么王姐姐,既然非要跟她上船,那么总有一日能揭穿此人真面目。
这位王姐姐点了点头,便挽着群玉的手与她并肩同行,终于离开在甄管事的视线中。
对于这位横空出现的王姐姐,项小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春禾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抱着宁儿无暇多看。
反观盛樱宁瞧这位王姐姐拧着帕子,大有一副迎风咳血的做派,觉得未免太夸张了些。
群玉心里存着试探的心思,等众人出了酒楼,又买了不少用油纸包好的吃食,这才回了船上。
她也没避着这位王姐姐,而是将给虚相旬买的药材亲自送过去,又将几包杏干分给项小山,说是记得他小时候就爱吃。
当然孟澜也有群玉送的礼物,他腰间一直挂着腰牌,就怕有个不长眼的摸了去,所以她买了丝线,决定闲得无聊时再亲手为他打络子。
其余人的礼物也都有,春禾和盛樱宁的都是平常穿戴要用的衣裳,毕竟她二人来得匆忙,带的行李并不多。
就连两位乳娘,也多亏春禾挂心,记得二人的喜好,同样准备好了礼物。
倒是惹人发问,这离过年还要些时日,怎生的娘子提前送礼来了。
群玉则是想着后面不一定每回都能停泊这么久了,干脆便趁着这回方便,将过年的东西都准备齐全。
谢望见她忙前忙后,所有人都照顾到了,便是船家那份也考虑到了,不可不谓之妥帖周到,不免心里生出几分醋劲来,觉得离开自己,她倒是如鱼得水,乐得自在。
越是自怨自艾,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盯着群玉的目光都透着股幽怨。
群玉终于瞧见他,孤零零的站在甲板上,“王姐姐,瞧我忙忘了,都没空带你去住的地方。”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不打紧。
“我们女眷们都住在二层左边那三间,只不过这厢房有限,恐怕你得与我挤一挤了。”
群玉状作苦恼,似乎因为房间不够分,感到无奈。
她方才忙前忙后的,便是与盛樱宁交来了个底,告诉她宫里那边来人了,让她小心些。
船夫之所以将船停在泊州,除了众人需要修整,买些米粮吃食,还因为这泊州渡口是南下的必经之地,定然有好些过路人想要登船。
群玉担心船上已然混进了其余人,若是这样,那么盛樱宁恐怕就不安全了。
她清楚盛樱宁之所以跟着自己南下的原因,是为了躲崔濯,若她仍然一个人住,怕是叫崔濯欺负了也不知道。
盛樱宁听完这番话,当即心下了然,难怪她在泊州总是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原来她们早就被人盯上了。
“一切都听娘子的。”
对于群玉让春禾陪自己住的安排,她当然觉得再好不过了。
谢望此时还不知道,群玉已经看穿了他所有伪装和把戏。
甚至还因为只能和群玉一起住了,有些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便是在厢房里也得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也是愿意的,只要她不赶自己走。
谢望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的上船,既是不想暴露身份,更是因为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如今三个男人环伺在她身旁,对群玉虎视眈眈,偏偏这等紧要关头,谢望竟然因为毒性未消有些肾虚?
对于男子而言,这与奇耻大辱又有什么区别。
群玉见他好半晌都没有反应,不免开口犹豫问道:“王姐姐不点头,可是不满意与我一块住?”
闻言,谢望点了点头,殊不知落入了群玉的圈套。
“原来王姐姐当真不愿与我住啊。”
她故意拉长了语气,满脸落寞神色。
谢望又摇头,分明是想表示自己没有不愿的意思,却被群玉误解,“好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吧,那我将房间让给你,我搬出去与别人挤挤好了。”
哪有她说的那般简单,如今船上没有空房间了。
女眷们住的位置都满了,她总不能搬过去和其余三个男的住吧。
谢望到底是被她激出一句,“不可,你只能与我住。”
总算是听到谢望的声音,群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伸手去掀他的幂篱。
“怎么,王姐姐不装了?”
谢望脸上虽然未上妆,但他肤色白,又梳着女儿发式,瞧着也像个眉眼间颇有英气的女娇娥。
谢望任由她动作,只好无奈笑道:“玉儿,你早就知道是我了。”
群玉冷哼一声,拿眼嗔他,“从前倒是不知道,哥哥穿女装,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亏他想得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他的明君名声还要不要了,只怕世人都要觉得,他这般耽于情爱,能成什么大事?
“好了,玉儿别取笑我了,若不穿女装,如何上得来你的船。”
谢望端着腰,瞧着倒是神色如常,可群玉却听出几分故作大方的意思。
“要我说哥哥这扮相还是差了些,既是穿女装,怎么身前这般瘦?”
群玉的目光从他脸上一路向下四处流连,当真是越看越惊奇。
听出她取笑的意思,谢望也不恼,反而笑道:“你个促狭鬼,光知道打趣人。”
“难不成哥哥还怕人打趣,你为了见我连女装都肯扮,想来对我也是无有不依的。”
群玉故意设套,就为了拿住他的话柄,想方设法将人撵出去。
堂堂皇帝,不在大内皇宫,竟然跑到了她南行的船上,还钻进了她的厢房里,这都成什么体统。
可谢望同样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要你不敢我走,自然是什么事都依你。”
眼见着如意算盘落空,群玉也不急着赶人来了,一改先前话头,“哥哥既然来了,那么想来是一切事情都料理妥当了。”
“我就想问你,这女儿家的打扮,难不成你还想一直穿不成?”
他如今既然上船了,群玉自然不能将人撵走。
“孟澜和虚相旬都认识我,自然是要一直扮作女装的。”
谢望到底要脸,私底下让群玉瞧见他女装打扮尚可,可让情敌看见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若是日日与我厮混在一块,你当他们察觉不到你不对劲?”
群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心想谢望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无妨,只要我不露脸,谁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只要能阻止群玉和其余三人相处,谢望不介意私底下一直扮作女装。
在她面前吃些亏,总比眼睁睁瞧着,群玉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要好得多。
“那好吧,只不过你若是出门,可得小心些,别和孟澜撞上了。。”
群玉是为着他的形象着想,怎料谢望却是误会了,“怎么,难道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第84章 番外四·毛笔“撩拨人,总要付出代价……
一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倒是逗得群玉扑哧笑出声来,“我如今也算是体会了一回金屋藏娇。”
群玉不着痕迹地夸耀道:“你如今这副女娇娥的打扮,花貌生春,玉容胜雪,好比神妃仙子。只是这船上人多,怕是容易叫人冲撞,还是就留在我这,不出门的好。”
谢望究竟打量着什么注意群玉不管,但等到了宣州,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将人放下去的。
但其实谢望扮作女装登船,除了想有名正言顺的借口陪在她身边外,更是不想坏了她的名声。
毕竟在外人瞧来,她与孟澜是夫妻,他又挤进来算怎么一回事?
谢望不似虚相旬那般有耐心,硬是以师兄的名分,对她嘘寒问暖。
更不像那位年轻力壮的项小山,顶着弟弟的名头,在群玉跟前大献殷勤。
他的一番良苦用心群玉似乎并没有领悟到,于是谢望只好握住她的手,“玉儿放心,我在你这,也不是白住的。”
听得这话,群玉吃吃笑着,忽然凑近些,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哦,你都会什么,不如说来听听?”
谢望见她笑得开怀,也乐得配合她,“捏肩捶背?伺候梳洗?单凭玉儿一句话吩咐就是。”
群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只有这些?”
她还以为谢望要说些不正经的,都已经做好准备拧他了,谁成想竟然这般规规矩矩。
“不然你还想有什么?”
谢望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如今委实有些不方便。
他怕自己身子不适,届时力不从心,反倒是惹得她生厌,那才是不好。
为了搪塞过去,他随意寻了个借口,“我如今是王姐姐,能做的事自然只有这些。”
群玉故作恍然大悟,抚掌称赞,“对,王姐姐说的对。”
说完这话她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临近黄昏,暮色苍茫,群玉吩咐春禾去烧写热水,等夜里她要沐浴。
春禾心知娘子好洁的毛病犯了,若是从前在宫里,即便是冬日,她也是日日都要泡汤的。
眼下条件虽然简陋了些,但总得让娘子能洗上热水澡才是。
项小山见春禾提着水桶,似乎要丢进河里取水,连忙自告奋勇,说这些事他来做就好。
得知是群玉夜里沐浴要水,项小山满满接了两大缸,便是烧水时添火一事都要亲力亲为。
等到天色在暗些,群玉推开门悄声与春禾说了什么。
谁成想等再听到动静时,门外传来项小山粗噶的喊声,“玉儿姐姐,这盆水太重了,你将门打开,我替你搬过去。”
群玉连忙捉裙起身,“就来。”
她全然不顾小榻上还坐着谢望,连个眼风都没给,就快步过去。
谢望不慌不忙地将幂篱戴好,又翻着手上那卷书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