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也乐得陪她玩,“嗯我猜猜看,这么调皮捣蛋,看来是玉儿。”
群玉故意恼怒掐了下他的耳朵,“谁调皮捣蛋了,你最调皮捣蛋!”
“好,是哥哥说错了,还请玉儿大人有大量……”
谢望竟也顺着她的话哄她,群玉轻哼一声,露出个满足又轻松的笑容来。
等他再转过身时,群玉扑入他怀中,带着些哭腔道:“哥哥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见、见不到……”
话说一半,她又觉得不吉利,连忙捂住嘴,“还好是有用的,哥哥醒了就好。”
谢望疑心自己听岔了,什么“有用的”,正当他想再问时,却见群玉把脸一转,像是在悄悄抹眼泪。
“好了,玉儿不哭了,哥哥这不是没事吗?”
她一哭谢望心都软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想着要将人哄好。
群玉将头埋在他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乱动,蹭得他有些发痒,露出来的脖颈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她停留的太久,谢望的呼吸都有些乱了,就在他刻意隐忍,想稍稍别开脸不再看她时,群玉主动抬头捉住他的唇,狠狠在唇瓣上留下“啵”的一声。
谢望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出,若是往常他会用力地亲回去。
可现在他真的有资格吗?若是下一回他睡去后再也醒不来了,一个将死之人又凭什么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
稍忖须臾,谢望极其刻意的拉远些距离,又故作好奇般发问,“玉儿,你今日带回来的那身天青色外袍,是哪位郎君的?”
群玉揉了揉脑袋,好像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又听他说天青色。
“哥哥说的那身外袍,兴许是二表哥的吧,他衣裳破了几个洞,我应该是想……顺手拿回来补补?”
她的声音愈来愈低,显然这话群玉自己也不大相信。
遑论是谢望还是孟澜,二人都清楚她不善针黹,又怎会放心将衣裳交给她缝补。
“哥哥不是怪你的意思,何况孟澜也不是旁人。”
谢望这番话说得端明大义,不见有一丝在吃醋的意思,倒是与他从前的性子全然不同。
只不过群玉也没有多问,内心估摸了下时辰,竟然发觉快要到第二日来了。
“哥哥在这坐会,我去去就来。”
群玉连忙起身出门,也不顾自己衣着单薄就要往外跑。
只是她才刚迈开腿,便被谢望拉住,“不将衣裳穿好,不许出门。”
见他面色不快,群玉也不敢反驳,乖顺地抬手,竟由他伺候着穿好了袄裙,又系上厚厚的白狐皮大氅,才肯放她出门。
群玉低头见自己穿得圆滚滚的,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下好了,等会堆雪人时怎么弯得下腰!
等她轻轻叩响了隔壁的门,李全福拢着袖子出来,“郡主来了,您准备的东西,奴婢早就准备好了。”
“多谢李总管了,劳您吩咐几个人,将我要的烟花爆竹都摆好了。”
群玉也忍不住搓了搓人,心想自己还真是误会他了,没想到夜里这么冷。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只是圣上的身子还未好,郡主可千万不要让他多待。”
李全福到底是多嘱咐了一句,群玉点了点头应下了。
等群玉回到殿内时,发觉他已经换好衣裳了,心想莫不是他猜到自己要作甚?
“哥哥既然穿戴整齐了,那我们现在出门去看雪吧!”
群玉故意没说实话,目不转睛的观察他的神情。
“好,就猜到你要带我出来玩。”谢望巧妙的化解了她对自己的怀疑。
等她将人带到离紫宸殿不远的青陵台时,漆黑无边的天际中绽放朵朵璀璨烟火。
“哥哥,生辰吉乐,顺遂无虞。”
谢望心跳如鼓,险些盖过耳畔的爆竹鞭炮声,他没想到群玉会记得自己真正的生辰。
漫天的烟火犹如火树银花般倾力绽放,直至生命的尽头,坠落时好似颗颗星子遥遥飘落。
映得群玉眼睛也亮晶晶的,她双手合十,在心里许下愿望。
她知道哥哥一定会是个明君,所以河清海晏,日月长明之类的虚话暂且不用告知各位神佛了。
只求哥哥往后余生无病无灾,康乐常在。
等到烟火落幕,群玉猝不及防抬头时,见他直白炽热的目光向自己射来。
群玉心口莫名突突直跳,率先开口:“哥哥,陪你过完这个生辰,我想去江南一趟。”
有那么一瞬间,谢望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他的玉儿,终究是要离他而去了……
第80章 正文完春情荡漾,嬉水同……
青陵台地势太高,夜里风声重,谢望怕她太冷,也想来帮忙,奈何却被群玉硬生生推搡进了宫室。
还美其名曰既然是给他惊喜,哪有人亲自来做的道理。
她的歪理一个接一个,谢望自然是反驳不出话来,便只好遂了她的心意。
群玉冻得小脸发红,耳朵也僵了,正想弯下腰来继续搓雪球时,李全福拿来一个滚烫的汤婆子,以及被熏得暖意融融的毡帽。
谢望一番好意群玉自然不会辜负,后来她动作快些,将雪球越滚越大后,也就大功告成了。
簌簌飞雪落了满地,檐角的雪堆卧成山,群玉倏地捧着雪给雪人捏眼睛。
也不知她从哪里准备的红豆,排排坐好的三只雪人也都妆点好了,胡萝卜和大葱做鼻子,又捡了些树杈插在圆滚滚的身体上。
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于是将自己的披帛取下来,搭在右边那只雪人身上。
等群玉再进到宫室里,谢望怕她冻坏了,为她褪下冰冷的大氅,最后脱得只剩下一件袄裙。
他用粗壮有力的臂膀将人圈在怀里,握住她冻得僵硬的小手,将源源不断的热意传给她。
好不容易手上终于有了知觉,群玉恋恋不舍的将手指抽出来,翘了下冻得冷冰冰的脚丫。
“换换,我脚也冷。”
她足尖碰到谢望大腿,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多危险。
谢望待她又一贯有耐心,替她褪下足袜后,修长手指掐住纤细脚踝,抱着她在银丝碳炉边取暖。
只是没一会群玉便被热得脚底发烫,忍不住往后一瞪缩回去。
“我不要这样取暖,我想用你帮我焐。”
几乎是瞬间谢望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无奈笑道:“还能不能安分些?”
他的语气不自觉带着些宠溺,便是自己都没意识到对她到底有多纵容。
群玉从他腿上跳下去,双手搭在谢望肩上,故意用力撞了下他的腿。
“我说要就要!”
谢望也顺着她的意思,在她撞上来的那一瞬,原先合拢的膝盖倏地打开,放她挤进来。
等她像幼崽似的完全挂在自己身上,谢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她莫不是冰块做的,怎么身上这般凉。
二人没有再说话,谢望将她抱得紧紧的,嗅着她颈间香甜的栀子花香,缓慢抚摸着她纤细的肩,眸光一寸一寸暗了下去。
群玉被他抱得太用力不大舒服,不多时便挣脱离开了他的怀抱,谢望喉结滚动一瞬,到底是没有开口挽留。
自从群玉告诉他要去江南,谢望从始至终表现的神色如常。
等他再想起时,心底还是骤然生痛,怎么会不难过呢?
往后她远在江南,身边不仅没有他作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有,若是遇到什么事,岂不是难办?
谢望到底是放心不下她,只是这会良辰美景,他不愿谈起离别。
相顾无言,群玉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方才堆的雪人,又由谢望替她穿好衣裳后,她这才拉着人出了门。
群玉笑吟吟地开口,“哥哥,你看这三个雪人,像不像我们一家三口?”
谢望循声望去,瞧见排成一队的雪人,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的确是像极了,辛苦玉儿堆这么久了。”
“不辛苦,只要哥哥喜欢就好。”关于他的生辰贺礼,群玉想过很久,但始终不知道究竟要送什么才能讨他欢心。
谢望从小到大,生日都是与妹妹一起过的。
小时候他并不清楚那不是他的生日,等长大以后即便是知道,更不会觉得有什么好纪念的。
他的母亲姚姝生下他没多久,便如释重负的离去,让谢望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或许就是个累赘。
就连在承恩候府,他也感觉不到自己和霍家是一家人。
除了群玉总爱叽叽喳喳的来找他玩,也不知道她哪有那么多话。
明明他小时候是个沉闷无趣的性子,亏得她还乐意往自己跟前凑。
一时间谢望心中感慨万千,他乌黑瞳仁照得发亮,眸中倒映着群玉的脸,“只要是玉儿送的东西,我什么都会喜欢。”
虽然早有预见他会这般说,只不过亲耳听到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
群玉羞赧地捂上耳朵,扭扭捏捏地跑开,“哎呀,哥哥怎么……这么肉麻。”
等回到紫宸殿后,群玉因为白日里睡饱了,到不觉得有多困。
只是这么蹦蹦跳跳玩了一会,身上倒也热出汗来,她竟然要沐浴。
冬日里冰天雪地的,最是适合泡热汤了。
紫宸殿的后殿紧邻华英池,便是圣上独享的汤池,群玉倒是想寻一身自己的寝衣,却没能找到。
可是沐浴之后更衣,总不能再换回身上这件单衣吧。
群玉暗忖须臾,悄悄打开谢望的紫檀木镂空雕鱼纹衣橱。
只是她左挑右选,这寝衣的颜色都不大合适。
黄澄澄的寝衣,便是谢望让她穿,她也不大敢,这也实在是太过逾矩了些。
寝衣上的花样不是二龙戏珠,便是龙纹团花之类的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