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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_分节阅读_第80节
小说作者:未晏斋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1.2 MB   上传时间:2025-02-07 00:22:19

第95章

  清越坊是并州沿河的一座教坊。

  一到晚上,沿河的酒楼里就热闹起来,除了饮酒就餐之外,教坊中的女娘们也打扮得莺莺燕燕,抱着乐器,与男人们一起歌舞升平。

  节度使府里的一帮和高云桐要好的亲兵,此刻也热热闹闹的:有的看着酒楼书写酒菜名的竹牌,点爱吃的招牌菜;有的盯着店里伙计热爨筒里的酒,防着往里掺水;有的则在讨论:“流云楼的酒菜不会出岔子,但今日总要请过得去的小娘子来弹唱高嘉树在汴京的楚馆何等名望!若找个技艺不好的,可就白瞎了他的新词了。”

  大家起哄道:“可不是!只管去请最当红的几位。别说高嘉树有二十缗的赏钱尽够花了,就是没有二十缗,他这大名一放出来,清越坊的小娘子们倒贴钱也要争先恐后地赶过来呀!”

  其实也不是揶揄,但高云桐只能苦笑,任他们胡作非为。

  便又有人笑道:“不至于吧,嘉树!你要舍不得钱,咱们凑份子就是了就当,给你接风?”

  “钱是身外之物。”高云桐摇摇头说,“我呀,真正是没心思……赢得青楼薄幸名,以前是为了那文字换点钱;如今,又是为了什么呢?”

  “嗐,都九死一生地回来了,还说啥没心思!”其中一个劝道,“宋益也拿了赏钱,他有他一帮哥们儿,今日在华阳坊正寻乐子呢。你呢,就是个想不开。”

  “行吧。”高云桐只能妥协,“别报我的姓名了,我只当那个穷得拿填词换酒的高嘉树吧,不当这个拿二十缗叫局的暴发户。”

  他能和这些“兄弟”们说什么呢?满腹的心思,没一句能同这些伙伴们说,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能共享乐,将来未必能共苦难。

  他只能想着:到底自己一去应州好一阵子了,并州的情况只怕有不少变化,曹铮嘴紧,但今日酒后可以套一套他那些亲兵的话。

  又想:哪有功夫慢慢在并州消磨!忻州没了主心骨,只靠那懦弱无能的知府柳舜撑着,不知道能撑几天!

  而小郡主又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再觉得温凌不至于杀她,只怕一番磋磨也是少不了的。她那么娇嫩的人儿,指甲弹了都怕伤害到他,那晚上弄得自己一身汗。如今羊入虎口,温凌那残暴的德性,不知道会把她怎么死去活来地折磨。

  这么一想,背上都觉得凛然。

  再三地告诉自己:这趟回来是求援的,不是躲事儿的!一切的目标都是为了求援的成功,实现自己“救她”的誓言。脑子一定要清醒着!

  于是,酒宴热闹极了,他却端着杯子不怎么喝。人问起来,只说:“在外面奔波,三餐不定,伤了肠胃,不敢喝太多。”

  而凝神注意他们的谈话。

  这帮男人,好像浑然不觉邻近的忻州已经是生死大难,犹自在洞天福地的并州花天酒地,兴味盎然。

  不过,喝到三巡有些醉意之后,还是忍不住要发牢骚了:“兄弟们,放开量吧;高兄弟,也别舍不得这几缗铜钱。咱们都知道这世道一日不如一日,偏生咱们又是做军的,有刺青在面颊手腕,逃也没处逃去。宣抚使把大家伙儿‘安抚’得好,都说朝廷看重并州,绝不会让并州出事,其实大家也都晓得,过了今日的舒坦日子,还不知有没有明日了。”

  高云桐说:“原来你们也知道并州岌岌可危呀。”

  “怎么不知道啊!”滋溜一盏酒喝下去,“城门紧闭,坚壁清野,原本与忻州往来颇多,贩夫走卒勤快得很的,现在呢,吃到过忻州有名的菘菜吗?”

  唉声叹气,又苦笑一阵,接着又是笑闹着互相劝酒:“喝!喝!喝完了今日不知道明日,今日再不喝,愧对了自己。”

  高云桐仰下去一盏酒,笑了笑说:“我倒是这么想的:‘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今日吃饱喝足,也还有力气为大梁战一战。”

  大家无一例外地笑起来:“得嘞!还为大梁战一战!咱们心系我大梁,我大梁心系咱们了吗?”

  “高兄弟真是读书人!迂腐,实在是迂腐!我宁愿今儿把命卖给清越坊的行首,也不卖给我大梁。”

  …………

  终于有人说:“哎,怎么说?今日清越坊的行首很忙?咱们都喝了三巡了,叫局的小娘子们还没来?打量我们不给钱不成?”

  果然呢,早早定下的歌姬们,到现在还没来。

  气不过的便去找老鸨子算账去了。回来说:“快了快了,说是叫宣抚使叫去了,先虚应故事再来谁叫咱不肯马虎,非叫清越坊的行首呢?”

  又有说:“关通那老阉竖,又没有那.话.儿,还天天喜欢漂亮妞!”

  发一通牢骚,好容易听见楼下一阵热闹,探头一看果然是一群艳光四射的女郎们,穿着明丽的春衣,珠翠摇摇,披帛飘飘,大庭广众下也不害臊,抱着乐器说说笑笑,拾级而上。

  “真漂亮啊!”

  人人都在赞叹。

  高云桐喝了一口闷酒。

  旁边一个人捅了捅他,悄声说:“清越坊的行首如今是个新人,花名叫‘豆蔻’,妩媚泼辣远胜原来那位行首,唱曲儿弹琵琶都是好手,就是人傲慢些。今日请她应局极不容易”

  卖关子似的又捅了捅高云桐,声音也越发压得低沉:“是拿来你的词作本子给她看。小娘子倚窗跷足,翻着看了半晌,才说:‘这词儿写得倒是不错,不过谁知道你们不是凑了别处本子里的最佳,一总儿来哄我的?’”

  他拿腔捏调,学那柔媚的女声,学得还真有三分像。

  高云桐也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回捶了他一拳头。

  那人又笑道:“我们当然说这全是你的大作啦,她说:‘如此,倒还值得一见。’”

  高云桐说:“教坊的小娘子,有这么傲慢的?不怕老鸨子的鞭子抽她?”

  那人说:“其他人自然是要挨抽的,但这个小娘子不同,老鸨儿也客客气气的,据说她说自己不卖身,就真没跟客人回去过,也不曾让客人借过干铺(按指宿在妓家)。”

  “从哪儿来的?”高云桐思忖:他离开并州也就几个月工夫,突然冒出一个彼此不认识的新歌伎。

  倒有些好奇起来:“清越坊也好,华阳坊也罢,我拿词作换过酒肉钱,里面的当红娘子也都有耳闻。真个凭空冒出来一个,一口气就成了行首?”

  “你看看呗,看看配不配做个行首。”那人挤眉弄眼的,“据说真是有来头,只是……那事传出来之后才肯出来应客呢。”

  “什么事?”高云桐问。

  那厢却不再答话了,又捅捅高云桐,低声说:“那事提了也没啥意思。你看,人在帘子外头了!”

  这酒楼在并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供应有钱客人的都是一间间私密而精致的齐楚阁儿,门帘子全是琉璃水晶串起来的珠帘,与富贵人家有的一拼据订这酒楼的节度使府亲兵说:清越坊的行首轻易不露面,露面从不在腌臜地方。

  不等高云桐看人家一眼,那群兵油子已经一个个放下酒盏,上前迎候了,嘴里道:“可算来了,等得我酒都凉了。”“今日带了什么好曲子?”“有豆蔻小姐在,打赏势必不会少的。”……

  中间那个声音冷冷的:“宣抚使不放人,我们也没办法。手指都弹疼了,嗓子也哑了,只是来听听新词儿罢了。”

  “听听,还是高兄弟有面子。”

  大家铺陈好了座位,把几位并州城里当红的歌伎请到了席面上。

  高云桐扫眼一看,有几个眼熟的,也有几个眼生的。

  当中一个抱琵琶的正坐在那儿调弦,琵琶半遮着脸面,偏生是一身白纻素纱的衫裙,领边一圈石榴红的中衣内领,束裙子的汗巾也是赤红色绡纱,半露不露的一截飘在外面,洁白中显得夺目。

  她调好弦,转过脸来,高云桐顿时一诧,差点以为自己酒多了眼花。

  旁边人笑他:“豆蔻,看看,你心心念念填词的人,果然看你一眼就看呆了。”

  那女子瞟过来一眼,面无表情。

  高云桐定了定神,抬眸仔细又打量了她一番,方知自己刚刚确实是花了眼。

  只是长得有五六分像,细看眉梢嘴角都不一样,只有一双凤眼实在是勾魂摄魄,第一眼看上去比凤栖的眼睛还要魅惑锐利,哪怕就是这么冷冷地看过来,也叫人脑海里一空似的怪不得叫她“行首”。

  她大概也不耐烦一群粗鲁的大头兵,说:“别闹了,还有下一场叫局呢。说吧,想听什么曲儿?”

  手指轻轻一拨琵琶弦,顿时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的脆声响起。但那语气,仿佛是这里赶紧地应酬完,还得赶下一个场子,显得毫无诚意。

  大家知道这是当红姐儿的脾性,不高兴也只有隐忍着,推推高云桐说:“高……公子,今日是你请大家吃花酒,自然你先点曲儿,我们领你的情,沾你的光,一起享用享用豆蔻小姐的琴艺。”

  高云桐凝望了她一会儿,才说:“《满江红》吧。”

  《满江红》的曲调不欢快,而是偏于雄浑悲壮的,在这位叫豆蔻的行首看来,这群笑嘻嘻没心没肺的大头兵怎么会点这样一首曲?不过,拿人钱财,爱点什么她们就弹唱什么。

  于是,琵琶弦拨,仿佛遥远江畔的浪涛拍岸,又渐渐近了,宛如美人的环佩随歌哭声同时响起。

  整间阁子顿时安静了下来,见她轮指如飞,侧头闭目,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之中。

  俄而,她动人的嗓音响起来:

  “燕拂危樯,斜日外、数峰凝碧。

  正暗潮生渚,暮风飘席。

  初过南村沽酒市,连空十顷菱花白。

  想故人、轻箑障游丝,闻遥笛。

  鱼与雁,通消息。

  心与梦,空牵役。

  到如今相见,怎生休得。

  斜抱琵琶传密意,一襟新月横空碧。

  问甚时、同作醉中仙,烟霞客。”

  一曲毕,她起身略略折腰,问:“还想听什么?”

  高云桐说:“小娘子的《满江红》弹唱双绝。只是曲子词陈旧了些。”

  她抬起缺乏情绪的双眸,看了他一眼,又同样毫无感情地说:“不错,是旧词了。奴本来也是冲着新词才肯来的。如此,倒请赐教了。”

  “不敢。这首词调,让高某有些触景伤怀。”高云桐笑了笑,“曲如旧,人也相类,刚刚小娘子进门的瞬间,都不由恍惚了。”

  小娘子冷冷地笑了笑,看都不看他,抚弄了一下琴身上一处酒渍,好半日说:“高公子说话文气,想来落魄至此,却没有忘了无行文人的轻薄风气。”

  一句嘲讽,而后斜睨着他:“长得像故人这样的俗套话,奴实在是听得多了。若有新词,奴就再唱一遍好了。”

  唱完,就该走了。

  高云桐点点头。

  一旁的案桌上摆着笔墨当时的习俗,喜欢以粉垩墙,讲清雅的地方常备笔墨,供人在墙上题诗题词。写的好的,名气大的,店家就留着待后人观瞻,说不定店就红火了;写的不好的就再次用粉垩涂掉,又是簇簇新的一面白墙了。

  高云桐离席到案桌边,沉吟片刻,提笔说:“其实也不算新词,不过是在忻州写的,如今听这一曲《满江红》,不由追思这位故人了。”

  深吸一口气,斗笔上蘸满了墨汁,先在墙上落下惊鸿般一点,其后运笔如飞,写了一首词。

  他运笔如运剑,浑身大开大合,点如投石,连如长鸿,收笔一钩直用了十二分气力一般,快要枯竭的墨水勾起一片飞白,却又如一柄长虹剑,刺入云天。

  那行首先不大在意,但看了一会儿就不由站起身来,凝望着高云桐挺拔的后脊,修长的手臂和骨节分明的手指,竟有些看呆了的模样。

  俟他写完把笔丢进墨池。

  她轻声吟诵:

  “汉水东流,都洗尽,髭胡膏血。

  人尽说,君家飞将,旧时英烈。

  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

  想王郎,结发赋从戎,传遗业。

  腰间剑,聊弹铗。尊中酒,堪为别。

  况故人新拥,汉坛旌节。

  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

  但从今,记取楚楼风,庾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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