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刘纱用手肘拐了拐兄长:“你看看人家,你快去啊。”
刘绮握了握手中的球杆,大步跨上马,径直朝阮葵奔去:“表妹,我们一队吧。”
“啊?我还说和表姐一队呢。”
“你表姐要和藜二哥一队,刚好我们可以比试比试。”
“那为何不要二哥与我一队,你与表姐一队?这样才对嘛。”
刘绮被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了,还是阮葵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那就我们一队吧,也是一样的。”
刚巧刘纱和阮藜也打马过来了,小厮一敲锣,两方如火如荼地打起来,几乎不分高低,一场下来,皆是酣畅淋漓。
阮葵和刘纱聚在一块儿,一起下了马,相互吹捧几句,手牵手往场外走,刘纱趁机给刘绮使了个眼色。
刘绮上前一步,递出一个干净的手帕:“妹妹擦擦脸上的汗吧。”
阮藜一顿,抬眼却向台上的元献看去,果真如他所料,元献那小子的脸都黑了。他看好戏不嫌热闹,忍不住冲人抬了抬眉。
元献赶紧收回目光,朝别处看去。
“多谢表兄,不用了,我自个儿带的有。”阮葵大步跨上台阶,在怀里摸了一圈,“诶?帕子呢?”
一只清瘦的布着些青筋的手递来一张手帕。
阮葵一怔,垂眼看向元献,接过那只手帕,随口一句:“谢谢了。”
“妹妹不必客气。”元献没敢看她,倒不是别的,就怕阮藜那张嘴,一会儿若是说起来,谁都下不来台。
阮藜没说话,刘绮倒是开口了,自嘲道:“表妹收表弟的帕子,却不收我的,看来真是厚此薄彼了。”
“不是不是,我和元献一块儿长大,自然是相熟一些……”阮葵连连解释,却越解释越乱,“他就跟我亲兄弟一样,没什么要避嫌的,我若收表兄的帕子,让旁人看见不好”
刘绮扬了扬唇,元献却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哈哈。”阮藜忍不住笑出了声,举着酒袋子饮了一口。
众人都朝他看去:“藜二哥,你笑什么?”
他摆了摆手,不在意一般:“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件趣事,诸位不必理会我,接着去玩儿就是。”
刘纱立即上前去拉阮葵:“走啊,我们再去玩一会儿,刚打了一场,你不会就累了吧?”
“如何可能?”阮葵不服气起身,“我才不累呢,我还能赢你一场。”
“好啊,那就比比看!”刘纱拉着她走,还不忘回头叫上刘绮,“哥哥,跟我们一起。”
三人一块儿走了,元献忍不住抬眼,朝他们背影看去。
阮藜拿着酒袋子一歪,斜靠在榻上,朝元献低声道:“我若是你,她现下已是我的了,还由得了旁人在这里撩拨?”
元献瞥他一眼,低声回:“她还未及笄。”
“噢。”他眉梢微动。
“她可是你亲堂妹。”元献幽幽道。
阮藜枕回手臂上,又道:“她不是过几日就要及笄了?我再教你一招,你要不要听?”
“二哥但说无妨。”
“小姑娘嘛,小手一牵,小嘴一亲,什么事就都成亲了。”
元献沉默片刻,起身挪开两步。他就知晓阮藜是个不靠谱的,多余说这几句。
“诶?”阮藜见他要走,又直起身,“你不信?”
“没。”他敷衍一句,朝马球场上看去。
阮藜起身站到他身旁,喝了口酒,眯着眼朝远处眺望,将酒袋子你给他:“你别不信,女人嘛,谁能调动她的情绪、影响她的心情,她就爱谁,很简单的,你要是让那个毛头小子抢了先,那可就没用了。”
“多谢二哥,我不会饮酒。”他张嘴就来,心里在掂量阮藜的话。
他当然知晓这个道理,但阮葵还小,抱一抱、牵牵手就行了,其余的,还是算了。
况且照方才来看,阮葵显然对刘家的那个没什么意思,他还没必要这样着急,将人吓着就不好了。
“瞧,那小子来势汹汹啊。”
“老祖宗若是知晓二哥这样唆使我……”
“嘿,你这小子!”阮藜拿着酒袋子转身看他,“我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他垂了垂眼:“我知晓二哥是好心,但我和葵妹妹之间的感情不是二哥想的那样,二哥不必费心。”
“旁人瞧不出来,我还瞧不出来?你小子看着是个老实的,实际心思可多沉呢。罢了罢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
“嗯。”元献继续朝马球场上看去。
场上瞧着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完了,元献也略会些马球,但也不好贸然挤进去,只能坐在台上看着。
临到要用晚膳的时候,丫鬟们来唤,场上的人才一个个回来,台上坐着的人也两三相聚往用膳的厅中走。
阮藜不知又去哪儿胡混了,阮葵他们也聊得正开心,元献独自一人踱步往前。
刚走进一个巷子,阮葵突然追上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他佯装惊讶转头:“妹妹怎在此处?不是和表姐他们一起去宽衣了吗?”
阮葵跑上前,歪着头看他:“我们说好的,你教我射箭的,你忘啦?”
“自然是没忘,只是我瞧妹妹跟表兄表姐玩得开心,还以为妹妹不学了呢。”
“学啊,这不离晚膳还有些时间吗?我们先去练练,练完去洗漱再去吃饭也来得及。”阮葵转了方向,“走吧,我知晓哪儿有靶子。”
元献跟着她往前,一路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道,果真藏着几个靶子。
“拿着。”她将箭筒拆下来递给他,又拆了弓,拿出一支箭,朝着靶子比划,“是这样吗?”
元献将箭筒背上,上前一步,双手从她身后伸出,一手握住弓,一手握住她的手,将弓拉开,却迟迟未放。
“妹妹和刘家表兄玩得很开心?”
“嗯?”阮葵偏头看他,嘴险些擦过他的脸,惊得往后仰了仰,“你离我这样近做什么?”
“我手短,不靠得近些,握不住弓。”他张嘴就是胡诌。
阮葵狐疑瞧他两眼,又转回头:“好吧,放箭吧。”
他没说话,将弓又往外拉了拉,脸靠近一些,轻轻贴住她的脸。
阮葵惊得便要蹦起来,可被人抱住,没能动弹,只惊呼着:“你、你干嘛呀!”
元献忍住笑意:“我要手把手教你,难免要肢体接触,你不是将我当做亲兄弟吗?”
“亲兄弟也没有拉拉扯扯的!”
“教射箭,如何叫拉拉扯扯呢?”元献拉满弓,手一松,箭咻得飞出去,正中靶心。
阮葵一怔,回眸看向靶子,惊讶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元献没松手,就这样抱着她:“隔得近,这弓又不重,若是隔得远了,再换上一把重弓,我便射得没有这样准了。”
“那也行了。你瘦得很,个子又不是很高,能射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元献一噎,没说出话来。
阮葵又手肘拐了拐他:“让开让开,我自己试试,你去将靶子上的箭拔回来。”
他后退几步,将箭拔回交给她。
阮葵只是没什么技巧,手劲儿却不小,弓拉满了,箭离靶心还有些距离,但还是射中了靶子。
她得意地冲他挑挑眉:“你去,给我拔箭。”
元献双眸含笑,缓步上前将箭取回,双手奉上,稍指点几句。
阮葵又放了几箭,皆是中了靶子。她心情不错,将箭筒要回来,弓背好,抬步要走:“行了行了,我差不多明白了,走吧。”
“妹妹回去更衣吗?”元献追上几步。
“对啊。”阮葵头也没回一下,朝他摆摆手,“你不用跟着了,我一会儿要跟表姐表哥一块儿吃饭。”
第33章 花雨和初吻
元献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追:“妹妹慢行。”
追去也没用。阮葵要和人说笑,要和人好,他能如何?总不能将她绑了。
况且他们是有闲心闲情玩儿,他可没有,他明儿一早还要回书院读书,下一回休沐还不知是什么时候。阮家刘家的子弟,即便是不读书,家里也会想办法为他们谋个一官半职,他却是不一样。
他每日下学也不急着回去了,回去阮葵也不在,在家里看书不如在书院看,至少眼不净心不烦。
荷生见他一日比一日回来得晚,忍不住担忧:“少爷,你不会是跟藜二爷出去了吧?”
“未曾。”他踏着月光缓步进门,将包放下,“只是在书院温习课业。”
“那就好那就好……”荷生松了口气,谁不知晓伯爵府的藜二爷是情场浪子,他们家少爷要被藜二爷带坏,那就完了,“过两日便是葵小姐的及笄礼了,少爷还那样晚回来吗?”
元献将书本拿出来,在书桌边坐下,淡淡道:“那日我会早些回来。”
“这样晚了,您还看书吗?”
“嗯。你去休息就好,不必理会我。”
荷生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少爷是在为那刘家表亲难过吗?”
元献抬眸,弯了弯唇:“我的确为此事有些难过,但不想因此事颓废,故而一直在看书。”
“原是如此,那我不打搅少爷看书了。”荷生悄声退下。
房中安静了,元献的心却静不下来了。在书桌前静坐一会儿,他忍不住起了身,将枕头下藏着的那张手帕拿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及笄礼是在白天,元献从书院赶回伯爵府时天还未暗,但及笄礼已结束,宴席已散。
“少爷,葵小姐方才往北园前面的花园里去了。”荷生低声提醒。
“好,我知晓了。”元献握了握手中的盒子,大步朝前去。
花园这个时辰没什么人,他进了园子,没走几步,便瞧见前方海棠花枝下的那一抹丹桂色。
“方才人多,不好拿出来,这个送给你,就当是及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