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便也不阻拦,“不过小膳,你先去吧。”
得了话,阿笙让小桃准备车驾,一路直接往天水阁而去。
那日易澜山来过玲珑馆后,阿笙便催着他去一趟西陵,亲自与裴怀之将事情说清,为何今日还会有这封信?
她赶到天水阁,却见馆内正是热闹,各人穿梭其间,每间阁子都有贵客莅临,就连一楼甜点铺子的小厮都被借来这里帮忙。
阿笙微微蹙眉,直接去寻锦瑟。
待阿笙到时,锦瑟刚忙完手中之事。
“姑娘,你怎么来了?”
锦瑟面中带喜。
原来,易澜山如今打出了华清斋的名声,天水阁的生意便越发多了起来。
易澜山见这行市,便直接将二楼收了回来待客,如今正在整理。
锦瑟喜笑颜开地与阿笙分享天水阁的喜事,却见她眉目深沉。
“易澜山这几日可有去过西陵?”
锦瑟不知其中原由,摇了摇头,“他这几日忙着招呼来客,哪里有时间去,怎么了?”
阿笙彻底沉了神色,缓声道:“这些华清斋的学生是他私下瞒着院首带走的。”
锦瑟在华清斋数年,自然明白,对华清斋而言,人才如宝藏。
她看着这满堂的热闹,心里也跟着凉了。
“他现在人在哪?”
锦瑟立刻着人询问,阿笙听闻地方便抬步而去。
易澜山此刻正在最里面的阁子里接待来客。
阿笙到的时候,便见人启门而出。
屋内,清香苒苒,阿笙推门而进便见易澜山惬意地坐在宽椅之上,案几之上放着的是来人送的礼品。
如今天水阁的人须得重金相聘,这帝京大小商家都想请华清斋的商才为自己的生意指点迷津,解决问题。
为了能提前排到自己,这不就得给易澜山送礼来了。
见到阿笙冷着眉眼来,易澜山心下即明到底是什么事,但他看着这宾客满堂的模样,心中十分有底气。
“打住,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你说事情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咱去道歉也无用不是?”
易澜山见阿笙抿着嘴并不说话,便认为她看着如今这红火的生意,心中应当与自己一般,让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你看咱现在生意多好啊!”
说着又开始与阿笙盘算这短短几日的进账。
“易师兄。”
良久,阿笙方才缓缓开口,她看向易澜山,眼神中只有定静,并无易澜山的欣喜。
“在商虽然言商,但不能不讲商德,更不能坏师门信誉。”
易澜山微微蹙眉,“你这人现在怎么脑子这么死板了?”
阿笙见着易澜山一副怨怪的模样看着自己,她自知与其辩解无用。
阿笙往后退了两步,欠了欠身,“既然我与师兄在理念之上无法达成一致,便也不用一同做这生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易澜山眉头紧皱,看着阿笙浅淡的眉目。
“这事有那么严重么?你去问问,哪个商人不图利,咱已经结业了,难道一辈子要被华清斋给约束着么?”
阿笙知晓,易澜山如今已经被眼前巨大的利益所俘获,哪里还看得到其它的。
她敛了眉目,与易澜山缓声道:“此后的事我会着人来办,今日便不打搅了。”
说完便欠了欠身,而后转身离去。
阿笙离开天水阁之后,并未回窦府,而是与小桃交待了一声,直接车马疾驰,往西陵而去。
但阿笙的车马却连华清斋的云庭都未进到。
她看着华清斋浅雕鲲鹏的大门和守门人为难的神情,不禁微微蹙紧了眉。
裴怀之这是正在气头上,不愿意见阿笙。
那守门的大汉是熟识阿笙的,阿笙不好为难他。
“阿叔,可否为我传话给院首?”
那大汉连连点头,裴院首不让人进去,但也特意提了,若是有话可以让她留下。
“那阿叔你可得如实传达。”
大汉点头道:“自然。”
阿笙先是欠了欠身,大汉正要让她无需客气,便见她理了理衣袖,瞬间横了眉目。
“院首,你就是个老糊涂!”
阿笙这一喊让不少路过的华清斋生徒驻足侧目。
那大汉也被阿笙这前后两副面孔给唬得一愣。
“当真是我要做这事,我定然是去找那些被你藏起来的高人,要这些嫩青苗子做什么?”
“是个人打着我名声便是我做的事了?”
末了还不忘又补一句。
“糊涂!”
说完便转身离去。
良久后,裴怀之的竹居内。
那守门的大汉,学着阿笙挽袖横眉的模样,绘声绘色地将阿笙的话一一复述,在几人面前演了一出“大汉娇骂”。
说着说着那大汉自己还憋不住要笑两声。
裴五爷忍笑忍得面色微红,时不时偷看裴怀之青了的脸色。
裴怀之见屋内众人忍得面色赤红,不由开口道:“笑吧笑吧。”
这一声出,堂室之内一阵哄笑。
裴五更是直接笑得直不起腰。
裴怀之虽然并非裴氏家主一脉,但他在族内外的声望极高,即便是当年裴钰对他亦是十分客气,哪里敢这般与他说话?
阿笙会这样也定然是气极了。
裴怀之听完那大汉的传话,却是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我也不相信是她做的,但商号在她名下,华清斋若是没有任何动作,这先例一开往后可就难办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教训
阿笙返回帝京后,便招来航道的帐房先生与天水阁将账目盘清。
不过数日,便与天水阁分割清楚。
阿笙走得决绝,无任何挽回的余地。
但做人毕竟留三分余地。
那天水阁的地契还在阿笙的名下,阿笙便以低于市价的价格租给易澜山,算是二人合作好聚好散。
易澜山如今独占这满堂红的生意,自然不会多生怨怼,但酒后还是只道阿笙是胆小,做不得大事。
饶是如此,半月之后,阿笙还是收到了西州的来信。
华清斋此事已然被燕城得知,族内叫停了航道的生意。
裴王后在信中道,希望阿笙能妥善处理,否则西州会另建航道,取而代之。
阿笙神色淡漠地将一页薄薄的纸看完,而锦瑟在一旁却已经是急得不知所措。
阿笙看完信,将文纸又工整地折叠好,放回了案几之上。
当日她便隐隐有感,会是这么个结果,当真收到西州的信时,心中反倒波澜不惊。
阿笙看着锦瑟紧皱的眉头,宽慰道:“阿姊莫要着急。”
“如何能不急?”
锦瑟急声道:“这件事明明就不是你做的,却要你来背这个祸。”
阿笙闻此,神色淡淡。
“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我。”
她缓缓执盏,拂了拂茶沫,任清香拂鼻,终究也没进一口。
“西州的确没有非要与我们合作的必要不是?”
阿笙浅声道:“你看,在这么点事面前,我在裴王后那里的那点薄面便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她拂了拂茶盏,轻轻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让裴氏主动找我们才行。”
锦瑟听她这话是有了主意。
“先缓一缓吧,裴王后既然给了我们时间处理,便不会当即叫停航道的事。”
说到这,锦瑟问道:“那华清斋那个精通布行生意的学生还用么?”
阿笙将杯盏放下,扬起了笑,“用,怎么不用?既然都已经受罚了,便将这罪坐实了。”
锦瑟看着阿笙的眼中浮出几缕锋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