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诧异:“这……”
众人都没想到陆易安竟这么直接拒绝了,薛大人上前谄媚道:“太子殿下,这杜康酒实在诱人,您再看看?”
这哪里是在让他看酒,明明是让他看人,陆易安声音立即冷了下来:“竟然薛大人喜欢,那你就自己全喝了吧。来人,把酒全给薛大人拿过来,没喝完不准下桌。”
这几壶酒加起来有三四斤,就算再喜欢喝酒,这些也不能全喝下去。众人看着太子殿下那阴测测的脸色,听着他冷冰冰的声音,知道他是动怒了。
驿站里全是薛大人的下属,却没人敢求情。就连那些美人,都和众人一样胆战心惊。
陆易安不再管众人,拿起碗筷用起了午膳,姿势从容优雅,仿佛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薛大人只能苦着脸在一旁一杯杯的喝酒。
之前邬与乔只是在考试和在太史馆见过陆易安几次,只觉得他少年老成,端方持重,特别每次来太史馆更是温文尔雅。
他现在坐在陆易安旁边一桌,现在才知道陆易安的手段,都有些后悔,不知道昨天帮宋大人出头会不会得罪这太子殿下。
突然他看见陆易安那白玉腰带上挂着的香囊,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呼吸都停滞了。
在陆易安的眼神要落在他身上之前,邬与乔迅速收回了视线,并转回身体,心中发慌如战鼓擂,他看清楚了,太子殿下腰间的香囊,就是昨天宋若昭在她府里捡到后拿在手里的那个香囊。
就是说,昨天他以后看花眼的蟒袍就是太子殿下!他在宋若昭府里的内院,而且宋若昭出内院之前,一直和他在一起!
邬与乔感觉到陆易安落在他背上的视线,他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要很用力地控制自己,才能不发抖。
邬与乔作为太史,也算言官,虽然是记录太子出巡的事迹,也能进谏。本来他还趁午膳时进谏,让太子殿下不要这么赶路,要亲近百姓,与民同乐,现在也不敢说话了。
陆易安更是不悦,就这样的男人,连肖想他的阿鸢都不配。
等陆易安吃完,薛大人才喝完一壶酒,他淡淡笑道:“孤就不奉陪了,薛大人慢慢喝。”
薛大人心里有苦说不出,还要陪笑道:“太子殿下先歇息吧。”
“不用了。”冲身边的侍卫低声嘱咐了几句。
侍卫叫过李大人,让他安排好马,接下来再不用金车辇和马车,全部人等快马加鞭赶去洛阳。
跟着的几个文官脸色都变了,他们虽然会骑马,但个个身子骨弱,哪里有疾驰几天赶路的时候,正想开口,陆易安转过头看了邬与乔一眼,站在一处的几个文官都低下头,不敢再看陆易安一眼。
这边陆易安一行人全换了好马上路了。宋常悦下了值就直接去了清平乐。
上次去吴虞已经能挥动手脚想抓东西了,今日宋常悦专门去西市买了拨浪鼓和布老虎,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清楚这布老虎上也几种颜色。
她从后门直接去了后院,和卢云一起围着摇篮,和刚吃完奶还精神着的小胖妞大眼瞪小眼。
宋常悦怕刺激到吴虞的耳膜,还怕吓着她,轻轻摇着拨浪鼓,发现吴虞已经会追声了。不过她实在惊讶于吴虞的生长速度,惊奇道:“才几日没见,她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卢云每日都见着吴虞,当然没觉得变化有那么大,她笑道:“这奶娃就是见风长,吃得好睡得好就长得快。这孩子真是省心,比乐坊里的其他孩子都好带。”
本来卢云是在夸赞吴虞乖巧,但宋常悦听了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太懂乖巧之后的委屈。难道吴虞她还这么小,就知道自己没有妈妈了吗?
她轻轻碰了碰吴虞小小的指尖:“吴虞,你不用乖巧,只需要快乐肆意就好。”
两人在摇篮边逗弄了一会,直到吴虞打了个哈欠,两人才离开。
已经有人来传宋常悦会过来,卢云让人备好了午膳。
宋常悦和卢云一边聊天一边用膳。
卢云突然问道:“宋二小姐,你这几个月葵水正常吗?”
这正是宋常悦刚好想问的:“我这次来也想让你帮我把把脉,我昨日来了葵水,小腹又有些痛。”
卢云点点头:“用完膳我好好给你看看。怪不得太子殿下让人来取止疼药,说过几日你们去洛阳的时候备着,以防万一。”
宋常悦却很惊讶:“过几日去洛阳?”
卢云奇怪她的反应:“对,太子殿下没给你说过吗?”
宋常悦理了理,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一直很尊重她的陆易安要在没过问她的情况下,突然在太史馆提出要她一起去洛阳。
难道就算是那么稳重的陆易安,吃醋了就这么沉不住气吗?
宋常悦这才答道:“说过,不过他今日已经去洛阳了。”
“啊,那你怎么没去?”卢云瞪大了眼睛问道,太子殿下可是专门要带宋二小姐去看行宫的呀。袁天刚是风水大师,陆易安在画设计图的时候多次来请教袁天刚。
卢云听卢四娘提过,那行宫全是按照宋二小姐的喜好设计的,最重要的是,是按太子殿下和宋二小姐的八字来定的动工时间。
卢云突然想多嘴几句:“宋二小姐,你可知道现在洛阳新修的行宫,就是太子殿下为你修的。”
宋常悦当然想去洛阳,这样她又能写一本游记。只是当时觉得陆易安不尊重她,便拒绝了。
但听卢云这么说,她赶紧摆摆手:“可别说是我为我修的,这可不是好话。我不想去,是想着自己要来葵水了,不太方便。”
卢云看她那样子,止不住笑起来:“好了好了,不是为了你,是太子殿下为他未来的太子妃修的。”
宋常悦睨她一眼:“好了,卢云。别在这插诨打科了,快帮我把把脉吧。”
卢云一秒收了笑,她将右手搭在宋常悦手腕上,脸上表情愈加严肃。
第102章 她会
◎重来一次,阿鸢,你爱我好吗?◎
已经在路上的陆易安打了个喷嚏,他当然不知道是有人在“念叨”他。
陆易安当然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但是一旦有男人靠近宋常悦,他心中的那根弦就绷紧了。
特别是段嘉沐还没解决好,在他的严防死守下,太史馆都能冒出来一个觊觎宋常悦的男人,还有人说宋常悦和那个小邬大人般配,比冷冰冰的他好多了,陆易安当时的确有些急了。
所以陆易安才公然让宋常悦陪他去洛阳,只是他没想到,宋常悦会公然拒绝他。
不过陆易安现在却弯了弯嘴角,他实在喜欢宋常悦的这些小脾气,还是她对他发的。
此时此刻他只想早点回到宋常悦身边,陆易安握紧缰绳,夹了夹马腹,快速疾驰,却苦了身后的邬与乔众人。
不知道是接下来几个地方的人在渭南县安插了眼线,还是陆易安故意放出消息。渭南县塞人不成,薛大人还“自己灌了自己”四壶酒的事迹早比陆易安一队人马更早传到了之后的几个县。
这些地方早准备好的美人也再没敢叫出来,三日之后陆易安便到了洛阳。
洛阳是随朝的帝都,之前称东京。陶朝改为东都,太宗认为随朝的宫殿紫微宫太过奢华,放火烧了紫微宫乾阳殿。之后数次想重建都被言官劝阻。
到了平朝,陆天立不喜洛阳,不建行宫,陆易安也不想大兴土木。但袁天刚说乾阳殿是在龙脉的尾巴上,要将龙脉聚气,就要重建乾阳殿收尾。
陆易安此行住在紫微宫的贞观殿。不远处就是乾阳殿旧址,也就是正在修建的行宫。里面不仅仅是按照宋常悦的喜好来建的,还有很多他在豪光镜里看到过宋常悦“前世”的建筑:比如平整的道路、方方正正的房子。
他第二天一早就去看了行宫的修建进度,虽然他画了设计图,但修建出来的和图上还是有差距,陆易安当然知道问题在哪。
不过就算有差距,陆易安相信,如果宋常悦看到,她会懂得。
邬与乔作为太史,详细的记录着行宫的修建进度,还有陆易安做的事。还没记完,陆易安就走出了行宫,让陆雷招呼着要回长安。
“太子殿下,这才刚到洛阳啊。”
洛阳刺史刘严跟着陆易安到了行宫。
刘严虽然早听说了陆易安一路疾驰到了洛阳,中途几乎没有停留,还以为是他有要事要赶到洛阳,没想到歇了一晚,才一个上午就要走。
洛阳是东都,之前在陶朝是陪都,现在大平朝虽不算陪都,但还是有很多官员。
陆易安颔首道:“孤还有重要事情需要回长安处理。”简单用过午膳就出发了。
刘严心中不安,这太子殿下这么急着赶路,究竟是有多着急的事情?
长安距洛阳八百里,来的时候路上走了三天,全程快马加鞭,可谓八百里加急。现在只在洛阳呆了半天,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
只有陆易安和侍卫依然精神抖擞,其他随行的宫人和好些文官都受不了了。
陆易安让刘严换了快马,他和侍卫先行骑马离开,让高力带着已经折腾不动的宫人和文官坐马车回长安。
他回头看向邬与乔:“小邬大人要做随行记录,就跟孤一同出发吧。”
文官就他一人被点到,邬与乔脸都白了,讷讷答道:“遵命,太子殿下。”
陆易安离开的这几日晚上,宋常悦睡着了,又听见了妈妈对她的呼唤,还有那偶尔才出现的滴滴声。
她不再着急,默默地等着那奇怪的声音出现,就努力分辨,她觉得很熟悉,但就是听不真切。
这天还没睡饱,绿柳已经进屋把她叫醒了。
陆易安走的那天在清平乐,卢云给宋常悦把了脉,说没问题,她也就放心了。可能是她现在有了工作,压力大了些,还有作息时间有大的变化,造成了痛经。
宋常悦真不想起床,她揉了揉眼睛,真是哪个朝代的牛马都不容易啊。虽然这平朝看着是上半天休半天,但是五点开始上班,上到十一点,一天工作七个小时,十天才休一天,太累人了。
不过一想到大小官员都这样,陆天立和陆易安父子,还有三省六部中枢的工作时间比她还多,也就心理平衡了点。
中午下值回了宅子,却没见着绿柳。
“绿柳…”宋常悦刚推开房门,就被一人拉进了怀里,一双手紧紧的箍在她身后。
“阿鸢。”陆易安喊的这一声,像是喟叹。走的这几天,他心中总是悬着一根线,虽然已经派了陆风和暗卫保护,但还是担心宋常悦出事,最重要的是,他停不下来的想她。
现在人到了怀里,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心间的烦躁终于开始消散。
宋常悦本来以为陆易安之前说的六天来回是不可能的,结果他真的回来了。
她算了算长安到洛阳的距离,就算陆易安不办公事,六天的白天全用来赶路,她推算出陆易安赶路的速度,简直是风驰电掣,就这古代的马车,这个速度连续跑几天,轮子还好吗?
宋常悦把他往后一推,让自己退出他的怀抱:“你一个太子,第一次出巡东都这么着急干什么?”
就算已经被宋常悦推开,不能再抱着她,但陆易安执怮地拉住宋常悦的手,十指相扣,掌心不再空着,他的心也渐渐被填满了:“阿鸢,我好想你,每时每刻。”
就因为她,所以这么着急来回?不过陆易安做这样的事不算稀奇。宋常悦盯着他,怀疑他是不是有分离焦虑,他被一个人丢在长安的时候已经八岁了,还会触发吗?
宋常悦看着陆易安疲惫的神情,还有眼角的红血丝:“你是不是今日才到?”
不过她闻到了陆易安身上那熟悉的澡豆香气,还有他不经意间蹭到她脖颈的光滑下巴。看来也不是直接过来,而是先回了东宫,沐浴更衣之后才来的。
陆易安点点头,然后把头靠在宋常悦肩头,手也舍不得丢开,但他高出宋常悦太多,宋常悦觉得他这姿势太别扭太拧巴。
她的强迫症犯了,想让他站直,也想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别动,阿鸢。我这次出去,没有碰过别的女子。”
宋常悦没想他突然这么说:“你碰不碰别的女子关我什么事?”
但她的内心深处,为什么却和相信段嘉沐的忠诚一样相信陆易安。
陆易安主动坦白是刚以为宋常悦不想被他牵着手,把宋常悦的手拉的更紧:“我怕你嫌我脏。不管是遇到你之前还是之后,我一直没有碰过别的女子。”
这就是陆易安不管春夏秋冬都拿着扇子的原因,他之前是纨绔质子,虽然他宣称不喜人近身,也不喜人作陪,但难免有不可避免的时候,这扇子就派上了用场。
所有人都能隔绝在一个扇子的距离外,他是真的没有碰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