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谢恩:“谢公主殿下。”
陆思安挺直腰背,除了在宋常悦面前,对着其他人还是公主的做派:“你们的菜做的不错,特别是菜式新鲜,好多我都没吃过。”
厨房管事恭敬答道:“回公主殿下,这么说,这个赏我们可不敢接了。其实,厨房的菜谱都是东宫送来的,还每十天一换。”
陆思安好奇道:“还有菜谱?拿来我看看。”
厨房管事从袖袋里小心地拿出一张纸,红果接过后双手递给陆思安,陆思安一拿到这张纸就眉毛一挑。
宋常悦一直觉得不管是东宫还是现在在宅子,菜品都很合胃口,她喜欢辛辣味道,但是又不会上火和伤胃。
她没想到厨房这么用心,还有食谱,凑到陆思安身边看了一眼。
宋常悦当然认得陆易安的字,她转过眼,陆易安已经坐回了书桌旁,像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低着头正在翻阅下午就已经看完的那本游记。
这下陆思安也不说菜品的事儿,还是赏了厨房众人。她走到陆易安身边,拿走了宋常悦的游记:“这下该我看了。”结果一拿起就放不下。
趁陆思安看的投入,陆易安拉过宋常悦:“阿鸢,你的游记写文就可以拓印开卖了。明日我就叫伙计过来开始拓印。”
宋常悦仰头:“我已经找到拓印和装册的伙计了。”
这下才是出乎陆易安的意料之外,他继续听宋常悦说。
“我前几天才知道太史馆的小邬大人家就是制书的,原来锦江书肆的书就是他家印的。我让他帮忙张罗了。”
怪不得了,陆易安派人看着宋常悦只是保证她的安全,并不是监视,所以和哪些人聊了什么并没有刻意探听。
陆易安注视着宋常悦弯弯的眉眼,置于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
陆易安还在思索着哪里冒出来的小邬大人,陆思安兴奋的声音传来:“常悦,这本游记真好看,和我之前看的都不一样,肯定会火的。”
宋常悦假装作揖:“我就是随便写写,不过还是借公主殿下您的吉言。”
“可惜今天我看不完了,等你印好了给我拿一本吧。”陆思安刚听了两人聊天的后半部分,瞅着陆易安吃瘪的表情,毕竟是她哥哥,陆思安还是好心帮他问出了想问的:“小邬大人是谁?”
宋常悦认真答道:“是我太史馆的同僚,也是今年的进士。”
今年的科举是陆易安全程负责张罗的,他在脑海中搜索到了那个人。今年的进士,写的文章字字珠玑,入木三分。
但有些心高气傲,陆易安印象深刻,断定他如果能沉下心的话,以后会大展宏图,准备把他放在太史馆历练一两年磨磨锐气,再调去中枢部门。
陆思安又瞄了一眼陆易安:“我知道了,我听孙兴说过,说同年的邬与乔才气过人,今年还未满十七,关键其人还长的一表人才。”
“常悦,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陆易安先柔声对宋常悦说道,转头就对陆思安黑着脸:“走了,该回宫了。”
陆思安对宋常悦吐吐舌头:“有人吃味了。”跟着出了门。
第二日,宋常悦正在太史馆里忙碌,现在许大人不给她使绊子,将平成帝登基以来太史馆写好的记录都交给宋常悦润色。
宋常悦接下了,但是要求加名,许大人爽快答应了,经过宋常悦一润色,之前的记录变得灵活生动又不失严谨,不再只是干巴巴的史记。
一道温和清冽的声音唤道:“宋大人。”
宋常悦抬头,一看是邬与乔,她笑着回应:“小邬大人。”怕说话影响其他工作的同僚,宋常悦请邬与乔到门口说话。
虽然宋常悦现在每天都用易容霜,盖住了一半美貌,但邬与乔第一次见到她,就情窦初开,心生欢喜。他觉得宋常悦的眼睛特别亮,很温和,但是又像能看进他心底,一对梨涡像酿满了蜜。
邬与乔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跳加速:“宋大人,我在我家的伙计里选了三个机灵的,今日午膳后,我带着人来你府上看看吧。”
宋常悦点头道:“好的,那就有劳小邬大人了。那工钱怎么算呢?”
邬与乔摆摆手:“都是我家自己的伙计,就不用工钱了。”
无功不受禄,宋常悦不想欠别人人情,劳动了也该得到应有的报酬,她不光想好好了要给工钱,还要给邬与乔“信息费”:“小邬大人,工钱是一定要给的,这是伙计们应得的,也是我应该付的。”
“那你一个月付300文吧。”
宋常悦的月俸是二两银子,对比了一下300文有些太低了,心中定了500文。
陆易安带着陆雷刚到礼部大门,就看到在太史馆门口聊的火热的两人。宋常悦背对着他,他刚好看到满脸堆笑的邬与乔,他一眼就看明白了邬与乔的眼神,他果然对宋常悦有痴心妄想,昨日他的直觉不是随意吃醋。
但陆易安又不能直接去找宋常悦,只能强忍着视而不见,先去了张昭的值房。他所到之处,边上的官员纷纷见礼。
平时里温润有礼的太子大步疾走,也没让他们起身,这些官员等陆易安走远了才起身,都有些同样的感受:今日太子殿下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邬与乔和宋常悦在另一侧,不用见礼,邬与乔嘀咕道:“太子殿下怎么又来了?”
宋常悦转过头,陆易安已经没了踪影:“那我们进去吧,午膳后我在府里等着小邬大人。”
又忙了不到一刻钟,张昭就带着陆易安过来了,太史馆的人都起身拜见陆易安。张昭准备带陆易安进许大人的值房,陆易安出了声:“张大人,就在这说吧。”
张昭有些吃惊,太子殿下要一个太史跟着他去洛阳当然没问题,但是他觉得太子殿下应当是知道不该越过许大人的道理,他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觉出这其中一定有不寻常之处。
张昭掩下脸上的表情,抬头已是一脸平静,他朗声道:“太子殿下明日要出发去洛阳督建行宫兴泰宫。前次太子殿下去咸阳微服出巡,太史宋大人写的随行记录甚好,连圣上都称赞。所以宋大人这次也跟着太子殿下一同随行吧。”
太史馆最角落的两人悄悄交头接耳。
“太子殿下和宋大人不会有什么吧?”
“你看宋大人一脸不情愿,应该不是。”
“太子殿下虽说温润如玉,但冷冰冰的也没什么意思。”
“也是,你看宋大人每天和小邬大人说话的时候,两人都笑眯眯地,看着都般配。”
二人以为自己在角落,声音又小,没人会听见,他们却不知道内力深厚的陆易安听得清清楚楚。
陆易安脸色还是淡然,但眼神阴冷了一分。
宋常悦脸上也不显情绪,但心中已经在狠狠地骂陆易安了。
要是他只是太子殿下,她只是女官,她欣然接受这个出差任务,但是昨日他去了宅子,对于这个事一字不提,现在直接这么下命令,算什么意思?
宋常悦躬身作揖道:“回太子殿下,回张大人,下官最近手上事务繁多,没时间和太子殿下随行,请太子殿下恕罪。”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宋大人就这么拒了太子殿下吗?太史馆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太子殿下,下官愿替宋大人随你去洛阳。”
第100章 妈妈
◎妈妈的声音◎
许大人也听见了动静,从值房来到了前厅。本来正看着宋常悦的陆易安将视线转向许大人,却没看说话的人一眼:“许大人,这是哪位?”
许大人觉得陆易安的眼神像是刀子落在他身上,声音都低了三分:“回太子殿下,这是我们太史馆的邬与乔,我们都叫他小邬大人。”
“孤点名宋大人随行,是因为宋大人前次写的记录甚得孤心。”陆易安依旧没看邬与乔一眼,把最后四个字咬的特别重:“但如果宋大人事务繁多就算了。”
太子殿下来要人了,怎么还敢说她事务繁多啊,许大人瞄了一眼站直身子但低着头在整理桌面不说话的宋常悦,立马开口:“不多不多,我让其他太史来接替宋大人手上的事情。”
宋常悦看着替她下决定,努力讨好陆易安的上峰:“许大人,我的确不太方便。”
陆易安心中算了算日子:“许大人,既然宋大人不方便就不用强人所难了,就让小邬大人随孤同去吧。”
他的目光从许大人身上终于扫到了邬与乔身上,邬与乔觉得那眼神不太友好,他顶着压力领命:“下官遵命,太子殿下。”
陆易安没再看谁一眼,黑着脸大步走出了太史馆。这下都知道太子殿下心情不好了。
角落里的两人又讨论上了。
“这宋大人可真是头铁,敢拒绝太子殿下就算了,许大人帮她找补,她也不接招。肯定得罪太子殿下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好果子吃。”
“我倒觉得是太子殿下看上宋大人了,她当众拂了太子殿下的面子,太子殿下脸上挂不住。”
“这可不知道,不过这才不到半个月,太子殿下已经来太史馆三次了。”
宋常悦侧目看着那两个多嘴的男人,两人才安静了下来。
下值后,邬与乔走到宋常悦跟前。
宋常悦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对他笑道:“小邬大人,你先行离开吧,我还有些事没忙完。”
邬与乔是想等着宋常悦一起,借着下午要去她府上,想邀她去香满楼用午膳。听宋常悦这么一说,只得先行告辞。
“那我申时准时带人过来。”
“有劳了,小邬大人。”
邬与乔出了太史馆,宋常悦又等了一刻钟,才慢吞吞地往外面走。
没想到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马车。
宋常悦看周围没人,便上了马车,陆易安早等在里面。
宋常悦没理他,也不想被路过的人听见声音,陆易安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就这么安静又别扭地对视着。
回了宅子,马车也是直接进了院子,陆易安准备先起身下了马车再接宋常悦,没想到她自己先跳下了马车。
“阿鸢。”陆易安叫住早一步往内院去的宋常悦。
“别在外面拉拉扯扯,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房门,宋常悦先坐在桌边:“我现在是女官宋若昭,但总归不是真的,不被人注意就是最安全的。你一个太子,经常往太史馆跑,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吗?”
陆易安站在一旁:“你现在就是真的宋若昭,安全的宋若昭。”
陆易安当然会护宋常悦周全,他不是给了她宋若昭这个身份就不管了,他以宋常悦为对照,制造了宋若昭从小到大的生活痕迹,就算有人存心要查,也不会有破绽。
她已经不再是段小夫人宋常悦了,陆易安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想要正大光明的站在她身边,而不是看着有其他人爱慕她,他还要忍气吞声。
宋常悦继续问道:“那你去太史馆对着小邬大人发难又是什么意思?”
陆易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当然不是因为宋常悦:“我不喜欢他那样看着你。”
“所以,就算那小邬大人心悦于我,要不要选择他,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吃什么醋?”
“如果你不想要因为我苦恼,那就不要来找我。”
是啊,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陆易安低下头,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
永远都是陆易安上赶着找宋常悦,他不来找她,那宋常悦可能永远不会再找他。但这是陆易安心甘情愿,他不会要求宋常悦一定要有回应。
他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因为你苦恼,我苦恼的只是你还没有接受我,但这和你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你不必有负担。”
刚说完就听见有人敲门。敲门的是绿柳,她在房外踌躇半天了,宋常悦早说了下午有太史馆的同僚小邬大人要来,不过现在太子殿下在房里,她不知怎么的,就不敢提小邬大人了:“小姐,外院有人求见。”
邬与乔不能进内院,只能在外院等着,他打量着院子里停的马车,觉得有些奇怪。谁家马车会停在院子里,也没有标是哪个府上的。
余光瞟到隔着内院的垂花门,宋常悦走了出来,他转过身迎着宋常悦走去,却觉得那垂花门背后有道视线,那熟悉的压迫感。
邬与乔有些想探身往里看看,但是又觉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