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就午膳时再过来。”
用完了早膳,不用给宋常悦梳头,绿柳端着案板,给院门口的侍卫交待完了就走了。
宋常悦看着院门关上,也关上了房间。等过了一刻钟,她悄悄开门,进了陆易安房间。
她掀起那个脚踏进了密道,她拿着一个火折子,走的极快。其实宋常悦根本不怕黑,比这还黑的地方她都一个人走过。
走过那个三岔路口,宋常悦看了看旁边那条出府的密道,她叹了口气,穿越过来之后最想念的东西,那一定是手机。现在,她想念手机的程度到了最高峰值。
如果今天找到信物,能实时联系到段嘉沐,直接和他约个地方碰面就走,逃跑这个事儿多简单啊,也不用担心接下来几天还有变数。
进了密室,宋常悦回忆着,昨天陆易安的视线除了落在她身上,其他就是不经意间地落在书柜和书桌。
如果不良帅的信物在密室,那东西应该就在这两个地方,就是不知道这个信物是什么样子。
她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先在书柜翻找着。最右边的那个书柜全是兵法书,昨天她就是从这里拿的书,她简单翻找了便去了下一个柜子。
这个柜子里的品类就多了,有各种毛笔,男孩子喜欢玩的陀螺、蹴鞠,但这些玩具看着都挺新的。还有很多做手工的工具,看着倒是常用的样子,上次她见过的皮套包就放在这,这里像是陆易安的藏品柜。
就在那个皮套包旁边,摆着的是一个四十公分见方的漆木盒子,宋常悦眼前一亮,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放的肯定是珍贵的东西。
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叠纸,没有其他东西。宋常悦心想,这应该是重要的资料或信件。她查看了这些纸张摆放的位置和角度,小心翼翼地整个拿出来,以便等会复原。
等宋常悦一张一张翻开察看,竟然全是陆易安写的东西:最上面是那首《常悦常安宁》的诗,被他用几种字体写了十多张。
还有她各种各样的画像,有她在乐游原骑马的,有她在南五台上山顶画地图的,还有一张她看烟花的画像,那应该是端午节那天晚上,但陆易安没画抱着她的段嘉沐。
翻到下面,有一张是一轮圆月下,她抱着小花坐在石桌边的样子,应该是最近才画的,宋常悦鉴赏般自顾自地点着头,翻到最下面的那几张,她突然愣住了,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恨恨地盖上那几页纸。
这陆易安,怎么什么都画。
不过她是来找东西的,她心里暗骂了几句,还得继续看下去。下面还有好多张纸,只是简简单单地写满了她的名字,纸张周围是他自己画的鸢尾花花笺,全被陆易安收的整整齐齐,放在这个盒子里。
这是宋常悦第一次见到陆易安写的字,字如其人,行云流水,笔力劲挺,也品得出沉稳刚健。
第73章 出逃
◎宋常悦逃出了国公府◎
宋常悦翻看的时候没乱动顺序,按照最开始摆放的样子放回了原位。接下来她找了剩下的几个柜子,都没有像是信物的东西。
她到了那个巨大的书桌边上,这是一块完整的花梨木板制成的。桌面上只有文房四宝、地图和沙盘,摆的颇为整洁。宋常悦一眼便看完了桌面,那个沙盘两米见方,所以比例尺不算大,能看出大概的地形、大江大河,还有边境线。
沙盘上有好几个重要的城市摆了小黑旗,宋常悦看着汉江边江夏的木牌,旁边也插着小黑旗。就在沙盘上看,江夏都离着长安好远,还不用说从江夏平原到黄土高原,还隔着大半个秦岭。
不知道段嘉沐这一路上经历了多少坎坷和艰辛。宋常悦两只手紧紧扣住抵在胸前,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逃出去和段嘉沐厮守在一起。
她转头看了眼那个茶盘,宋常悦不怎么懂茶,但看着茶具和工具都很多,陆易安那么爱好茶道,这些应该都是名家烧制,只是肯定不会将不相关的东西放在这。
宋常悦疲惫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陆易安身量实在太高,他和段嘉沐每次出现在人群里,都比其他人高一个头。这个椅子应该是给陆易安定做的,她坐上去脚都着不了地。
她有些失望地靠在椅背上,她环视一圈,这个密室在她眼中一览无余,没找到不良帅的信物,此次冒险失败,早知道昨天就该不管不顾地和跟段嘉沐跑了。
不过宋常悦也没绝望,段嘉沐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她晃荡着双脚放松心情,不小心踢的太高,脚碰到了书桌的桌面。
宋常悦猛地坐了起来,用手从桌面的底部再从不同的位置都敲了敲,果然,这个桌面不是实心的!
她不停地轻敲书桌的桌面和桌底,判断出空心的大概位置,应该是有暗格,但是却找不到开口。昨天陆易安是用书柜旁边的把手作为机关打开的密道,那这个暗格的机关应该也和密道机关类似。
宋常悦一个一个察看了书桌上的沙盘、笔筒、砚台,试了所以像把手和按钮一样的位置,都没有看到桌面有变化。
她转头看向了那个茶盘,她将茶壶、茶杯甚至煮水的泥壶都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异常,现在只剩下那几个茶宠了。
宋常悦早知道陆易安惯来的纨绔浪荡是装的,在上回宇文静发出疑问之前,宋常悦就已经对此下了定论。所以当时在锦江书肆,只是简单地问了陆易安,给宇文静一个答案。
所以她断定,陆易安根本不是会养茶宠的性子,刚才竟然没想到这点,幸好时间很宽松。
宋常悦勾起嘴角,她喜欢玩猜谜游戏,突然玩心大发,想看看这机关究竟是最大的茶宠,还是最小的。她打了个响指,拿起了那个最小的茶宠,一旁的书桌发出闷闷的哗哗声,是铰链和齿轮的声音,宋常悦惊奇地看着书桌左侧的桌面往沙盘下滑动,露出了下面的暗格。
暗格分成两块区域,一块就是个敞开的抽屉,里面是一些金丝金箔和珍珠点翠,还有些没做完的首饰。宋常悦扒拉了一下,没有其他东西。
另外一边有个木盖,宋常悦心跳陡然加速,揭开了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色面具,这就是陆易安罗刹门门主的面具了,她拿到手里,回忆了一番二月初一摸到这个面具时的触感,她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感觉了。
宋常悦翻来覆去的察看一番,面具的背面写了罗刹两字,要坐实段嘉沐不良帅的身份,那到时候这个面具也要带走。她今天来只是探查,找到东西也不能动,要到走的那天才带走。
她准备放回面具,却发现刚刚被面具盖住的地方有些杂物,或者说,都是跟宋常悦有关的杂物:有她送给陆思安的翡翠手串,竟然还有端午时,她和段嘉沐互赠的两根五色丝。
她送给段嘉沐的五色丝在看龙舟时,因为人太多,被挤丢了,而段嘉沐给她的,她明明一直带在手上。她突然记起,端午第二天一醒来,是觉得那根五色丝的样式有些不太对。
宋常悦没想到这两根五色丝都在陆易安这里,她拨开这两根五色丝,就看到了一个金铃铛,这个铃铛有她一个拳头那么大,上面也刻了“罗刹”两个字,和刚刚面具里的字迹一样。
应该就是这个,宋常悦兴奋地两手一拍。她拿起铃铛,没想到刚一碰到,那铃铛就响了。不像一般铃铛声音那么悦耳,而是低沉厚重,这音波似乎是有形的,让书桌上两盏灯的火光都晃了晃。
宋常悦立即紧紧捏住铃铛压在胸前,但是声音还没停下,她的心跳随着铃声一起快速震动。
幸好国公府人不多,这个密室又在水榭旁边。但是如果这个铃铛一动就响,她该怎么带走呢?
宋常悦决定回去再思考这个问题,她将所有东西都归置整齐,把茶宠放回原位,书桌案板也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她好好地检查了一遍密室的所有物品,确保看不出有人来过,她吹灭油灯,打开火折子,经过密道回了蜀竹院。
往常陆易安都是下午寅时就回府了,这天陆易安回来的比往常都晚,绿柳已经将晚膳摆好了,宋常悦等了一会,他才进了房。
见陆易安进来,宋常悦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晚?”
陆易安看着坐在桌边等他的宋常悦,像是等待着夫君归家的妻子,他心头一热,眼眸中有微光晃动流转:“今日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会。下次我回来晚了,你就先吃。”
宋常悦对着他粲然一笑:“无妨,我不饿,等你回来一起吃。”
用完晚膳,等绿柳和红果收拾好出了房间,陆易安对宋常悦说道:“要不要去走走。”
宋常悦惊喜的抬头:“去哪?”
陆易安看着宋常悦亮晶晶的眼睛,揉了揉她的发顶:“密室。”
好像自昨天宋常悦用了他发带后,他就喜欢这样。宋常悦跟着陆易安去了密室,进去后她再环视了一番,确定上午没有留下痕迹。
陆易安用火折子点亮油灯:“你自己在府里的时候,想来也可以过来。”
宋常悦稍微低着头,用怯怯的眼神抬眼看着陆易安:“我怕黑,一个人不敢走那密道。从假山进来,一个人呆在这密室,我也害怕。”
宋常悦这样一副表情,在柔和的灯光中显得更为柔弱,陆易安不禁又把她拥在了怀里:“那就等我回来了和你一起过来。”
“好的。”是和表情一样,恰如其分的柔弱语调。
陆易安将宋常悦牵到书桌前:“我明日就让人给你置一个书桌,你也可以在一旁看书写字。”
“不用啦,你这书桌这么大,我就在你旁边看书,你不会怕我影响你吧。”
“你在,肯定会影响我,但我喜欢你和我近点。”陆易安低头,眼波闪了闪,抬手捧起宋常悦的下巴,偏头吻了过来,细细密密的吻很快就将她淹没。宋常悦心中合计了一番,闭上眼睛仰头回应。
他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一手抚到了她的后背,陆易安突然抱起宋常悦,将她放到了书桌桌面上,还没等宋常悦反应过来,他屈膝在书桌边蹲了下去。
宋常悦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要做这些,不一会儿才回神:“你干什么,啊唔……”抛光完美的花梨木桌面很滑很冰,她只觉得身下一凉,脊背便不自觉的弓起,宋常悦人在上面,也不断地往下溜。
陆易安托住她:“阿鸢,别忍。”他轻咬一下宋常悦已经痉挛的腿侧,她终于再忍不住出了声。
宋常悦出生和成长都在渝都,那是四大火炉之一,读大学又到了西京,都是很热的城市。小时候,她和每一个小朋友一样,每天都想吃冰淇淋。燥热的孩童急需降温,撕开包装袋,一口含上去,温热的唇舌来回席卷,绵软的冰淇淋慢慢融化,显出冰淇淋里的那颗糖豆。
她知道陆易安肯定没吃过冰淇淋,但是他为什么那么会裹糖豆呢?包在嘴里,又不吞下去,有时候还狠狠嘬吸,宋常悦觉得这粒糖豆都快碎了,又被吐出来,捏在手里,像是在检查它是不是真的碎了。
经过长长一段时间的含弄,冰淇淋完全化成了一滩糖水,甜甜地淌了一地。宋常悦被冷热交替地刺激,待一切平息,她的嗓子都哑了。
陆易安站起身,眼里一片晦暗,不像刚刚才吃了冰淇淋,没有降温,反而像被点燃了。
宋常悦全身都没了力气,躺在书桌上,看着陆易安垂眸直直盯着她。那种感觉又来了,宋常悦觉得她像是马上就要被捕食的猎物。
宋常悦看他正在解金玉腰带的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反手撑着上身坐起来,声音依然嘶哑:“陆易安,我不想。”
陆易安顿了顿,停下了手上动作,他迟疑了片刻,突然将双手撑在宋常悦两侧,倾身下来狠狠地吻了宋常悦几下,和他做那事的风格如出一辙。
等他抬身,喉结上下滚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将人抱下书桌,自己坐在他那个椅子上,把宋常悦放在他腿上。
宋常悦担心他还有想法,想挪开些,却被他按住。陆易安拿过桌上的兵法书翻开,两手把宋常悦圈在了怀里,竟然真的开始读兵法:“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阿鸢,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①
陆易安这是在点她吗?不过宋常悦集中不了精神去分析思考。箭还在弦上,存在感太强了,宋常悦想立刻转移他的注意力,她一动不敢动:“不知道,你给我讲讲吧。”
“就是说明明能征善战,却要对敌人装作软弱无能;本来准备用兵,却伪装成不准备打仗,明明要攻打近处的目标,却给敌人造成攻击远处的假象;……”等他讲完,宋常悦又指着另一处问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感觉到陆易安真正偃旗息鼓了才放松下来。
接下来两日,陆易安回来的很早,会带着宋常悦在国公府里走走,晚膳后总会带着她一起去密室,也像那晚般,抱着宋常悦看书。
但没看不一会儿,总是要使尽手段,磋磨得宋常悦控制不住出声才罢休。之后再抱着全身绵软的宋常悦从前院回蜀竹院。
到了宋常悦和段嘉沐约定好的前一晚。两人沐浴完,陆易安又到宋常悦房里,让她帮忙擦药。
宋常悦看着空了的药瓶,假装随意的说:“这个药快没了,明日我去给你拿药吧,顺便再去宇文静那里拿点其他书。”
陆易安睨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这段时间,长安还是不太平,还是别出门了。上次我给你拿回了第四册 ,那么快就看完了吗。药我让陆雷去拿就好了。”
宋常悦确定了,陆易安还没抓到段嘉沐,她乖巧应道:“好,书没有看完,只是想顺便去给你拿药。我的书可以等,但是你的药不能等啊。那你让他去取吧,药没断就好。”
宋常悦用指腹取出剩下的药,抹到陆易安的伤疤上。
“阿鸢,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开心?”陆易安望向宋常悦,好像想从她眼睛里读出些什么。
宋常悦偏头看着他,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因为之前一直被关在蜀竹院,都快把我憋坏了。这几日虽然不能出府,但是能去密室也算是四处走走,你还教我兵法,我当然开心。”
陆易安看着继续给他擦药的宋常悦,没再说话,眼神讳莫如深。
第二天一早,宋常悦依然警醒地听到陆易安出门就起来看书。这几天她都是这样,醒得早,用完早膳再睡回笼觉,这样她就有一个上午的时间独自一个人留在蜀竹院。
自她找到不良帅的信物后,她没有单独再去密室,这么伪装只是为了今天上午能再顺利从密室逃走。
宋常悦没有告诉绿柳,她救不走绿柳,绿柳现在在国公府呆着还安全些,绿柳不知情是对她的保护。
像前几天那样,宋常悦看着绿柳知会门口的侍卫后,就关上了院门。
宋常悦用最快的速度,将面团和易容霜混合,将自己的脸装扮成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又将两套她完全没穿过的衣服裹在身上。
她收拾了房间里的首饰,都装在了包袱里,还有满满一袋子银锭,她这个时候可不会装清高,出去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宋常悦算好了时辰,准备从花灯里抓出毛豆儿,但这绿毛鹦鹉却还是不喜欢被她抓。
“毛豆儿,今天真的要麻烦你啦,给个面子啊。”说完毛豆儿像真的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安安稳稳的呆在了她手心里。宋常悦将它往窗户外一扔:“去吧,毛豆儿。”
她又抱起小花:“小花,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他会对你好的。我走了,对不起啊。”再看了眼这西厢房,看还有没有值钱又轻便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包袱就去了陆易安房间。
她打开那拔步床的踏板,一刻都不停留的到了密室。打开书桌的暗格,取出刚刚在房间里易容时剩下的湿面团,直接塞在了那个铃铛里,简单、粗暴,但是有效。再拿起铃铛,真的不再发出声音。
宋常悦将铃铛,面具,还有那串她送给陆思安的翡翠手串都装进了包袱。灭了灯,她大步流星地进了密道。
到了那个三岔路口,宋常悦停下了步子,她心跳越来越快,紧张、忐忑和期待一起袭上了心头。她缓了口气,往右边的那条密道疾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