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心底一颤,抬头朝他看去。
沈南则紧盯着她的脸,无端地心跳有些快,“我想问问温掌籍,你当初为何会问我这个问题?”
温眠有些错愕,她不解,“沈世子为何想知道?”
沈南则声音有些低沉:“因为这对我很重要。”
不知为何温眠觉得沈世子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悲伤,她道:“说起来怕冒犯世子。”
沈南则:“无妨。”
温眠沉默了一会,徐徐道:“我曾在江南见过一个跟世子长的很像的人,起初见到世子还以为是见到了他。可很快发现世子和他的身份完全不同,心里虽然清楚却忍不住想问问。”
沈南则喃喃道:“这么像吗?”
温眠点了点头,“几乎一模一样。”
沈南则问:“那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温眠原想说是夫君,可刚刚跟世子说那人与世子长的相像,若是说是她夫君的话,会不会冒犯了人家?
她斟酌了一下回道:“是待我恩重如山的人,是我生命之中很重要的存在。”
沈南则久久不语,终是叹了一声:“那也是一种缘分。”
“听闻温掌籍有一女儿是么?”沈南则回想起来,当初在去行宫的路上遇到刺客那个晚上,他看到一身狼狈的温夫人紧紧抱着一个襁褓,那便是她的女儿吧。感觉那孩子还很小。
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她的女儿?
温眠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生出一点警惕。
她能理解沈世子过去对她的态度,毕竟他们只是陌生人,又身份悬殊,但今日,他的态度转变尤其奇怪,若说是因为她帮了他一回,又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多不相干的问题?
温眠心中曾经升起过的念头不期然再次浮现:沈世子与夫君,他们长相如此相像,是否真的有什么关系?
—
汪任快步跟在陛下身后,心里想陛下还是宠着瑞王殿下的。早上那会瑞王殿下得知陛下要去骑马,便闹着不肯去学馆,要跟着陛下去骑马。
陛下是怕瑞王殿下玩野了心,静不下来读书了,便让瑞王殿下老实去学馆。但汪任知道,陛下是嫌瑞王殿下麻烦,瑞王殿下在马场的话,会让陛下不够尽兴的驯烈马。
瑞王气呼呼地跑走,说着要去找温掌籍。
陛下没说什么,直接去了马场。
陛下将上次驯服的烈马骑了几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觉得对瑞王殿下太严厉了,改变了主意说是要回去亲自去接瑞王殿下过来。
眼看着学馆越来越近了,汪任适时的说:“瑞王殿下要是知道陛下亲自来接他去骑马,定会高兴坏了。”
话音刚落,也不知怎的,陛下突然停了下来。
汪任吓了一跳,差点就撞上去了。
汪任站稳了定睛朝前面一看,一间通透的竹阁里隐约看着站着两人在说话,他有些意外地说:“陛下,是沈世子和温掌籍。”
只听冷冷的一声,“朕又没瞎。”
汪任听得胆颤心惊,恨不得扇自己嘴。
汪任见前面陛下动了,往那件竹阁走去,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后头,心里盘算着这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啊。
萧元炽走到门口的时候隐隐听到一句,“听闻温掌籍有一女儿是么?”
他目光古怪的看向沈南则,他什么时候会问女眷这种事了?
萧元炽靠在门口,“自远,怎么关心起温夫人的女儿了?”
温眠浑身一颤,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将头垂得低低的,福身行礼,“陛下,圣安。”
沈南则也拱手:“臣,见过陛下。”
萧元炽眼神在他们身上滑过,淡淡地道:“免礼。”
温眠还未松口气,便听到一声询问:“温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第33章 他是故意的。
温眠身体僵住,一点热意蔓延全身,她一时之间不知作如何反应。
她狠狠地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不要慌神。
沈南则关切地问道:“温掌籍身子不适吗?”
萧元炽意义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这得还跟自远你们有关呢?”
沈南则疑惑的看向陛下。
温眠不敢置信的也看过去,他,他怎么可以当众说出来,那、那往后她该如何自处?
萧元炽道不紧不慢地说:“温夫人那日帮了你们之后自己身中暑热晕倒了,幸好太医救治及时。没想到温夫人只休息了一日,便来当值了。”
沈南则看了一眼温掌籍,见她似乎神色紧绷,原想再说点什么,可碍于陛下在场,便只好道:“温掌籍应多保重身体才是。”
温眠吓得都出了一身虚汗,看到陛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
温眠暗暗攥住手,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温眠稳住心神,低声回道:“已,已好多了。”
萧元炽看向沈南则,笑着道:“自远,我来接萧元禹去骑马。他都闹了许久,若是不让他满足,只怕在这学堂里也是坐不住的。”
沈南则想到瑞王殿下刚刚练字那会心急躁动,沉不下心的模样,他颔首道:“臣会调整瑞王殿下的读书的时辰。”
萧元炽挪开步子,顿了一下,吩咐道:“既然温夫人好多了,便陪着萧元禹一道去罢。”
学堂内,瑞王正跟个猴儿似的,写一会便要站起来张望一下,看着身边的伴读都在认真的写,又只好坐下来继续练字,可那字明显写起来不走心。随堂的翰林院张大人看得直摇头,想着等沈大人过来,只怕瑞王殿下又要重新练了。
当汪任走进来时,瑞王楞了一下。
汪任朝翰林院张大人客气地道:“张大人,陛下来接瑞王殿下去学骑马。”
瑞王眼睛都亮了,扔下笔便往外头跑去。
张大人一脸无奈,而其余的伴读则都出艳羡的神情,却没有一人敢跟着出去。虽说是伴读,但是瑞王殿下学骑马,他们没有传召是不能一起的。
瑞王一出来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皇兄,他高兴地跑过去,咋咋呼呼地喊:“皇兄,皇兄,你真的来的呀!太好了,可以学骑马了。”
萧元禹这会便止不住话了,“皇兄,能看到勾陈吗?你新训的烈马有勾陈厉害吗?皇兄,能让我骑骑勾陈吗?”
萧元炽别开眼,果然还是太吵了。
萧元炽敷衍地嗯了一声了,萧元禹十分懂眼色,他怕皇兄反悔,便跑去一旁的温夫人身边,拉着她的手开始叨叨起来。
萧元禹:“温夫人,你见过勾陈吗?皇兄的勾陈可好看了。”
温眠低头看着瑞王殿下那期待的神情,勾陈?听着像是上古神兽的名字。这是陛下坐骑的名字吗?
温眠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进宫时,被陛下金箭射中惊吓倒地时,当时陛下骑的马是勾陈吧?她当时惊魂未定怎还会记得。
温眠摇了摇头。
萧元禹冲着皇兄的背影喊道:“皇兄,温夫人还没见过勾陈呢,你待会让她见见好不好?”
温眠:“……”
若不是顾及瑞王殿下的身份,她也想学淳安公主捂住他的嘴。
温眠忍不住捏了捏瑞王小手,让他快别说了。
她见陛下并未停下来搭理瑞王,暗暗松了口气。
建章行宫的马场宽阔无边,草地连着一片山林,还有一个湖泊在旁边,水面碧波荡漾,令人心旷神怡。
从马车上下来的瑞王殿下,兴奋地在草地上奔跑,惊起了不少落在草丛里的雀鸟。
温眠也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紧张的情绪缓解一下。
萧元炽手缠黑色软鞭,走了过来,问道:“温夫人可会骑马?”
温眠连忙摇头,“民妇不会。”
萧元炽抬了抬下巴,“那你和萧元禹骑一匹。”
温眠纳闷了,不是瑞王殿下学骑马吗?怎么她也要学吗?
瑞王跑了一圈,从远处跑回来,站在温眠身边,朝萧元炽着急地问:“皇兄,我骑哪匹马?”
话语之间,远处有侍从正牵着两匹马过来。
一匹是温顺的枣红色母马,一匹则是需要两个侍从牵着都有些压制不住的汗血宝马。那马十分高大,威风凛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传说中的凶兽。
温眠看着这匹马过来,都有些忍不住想往后退。
而瑞王则开心地喊着:“是勾陈!是勾陈!”
在一旁伺候的汪任看着都忍不住咂舌,陛下竟然真让勾陈出来了,平日里都难得见勾陈,这段日子陛下刚驯服的那匹黑色骏马性子还不稳定,还是通灵性的勾陈更合适。
侍从们快拉不住的汗血宝马到了萧元炽手里,安静了下来。
瑞王眼中露出渴望的目光,“皇兄,我能摸摸勾陈吗?”
萧元炽还没说话,勾陈打了个响鼻,抬起蹄子往前踢了两下。
瑞王往后缩了缩,勾陈还是这般小气。
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走向另一边的枣红马,歪着头问:“皇兄,我怎么上去?谁教我呢?”
萧元炽走过去将萧元禹抱了上去,叮嘱他握住缰绳。
牵马的侍从也护着瑞王殿下的安全。
萧元炽对温眠伸出手道:“温夫人,到你了。”
温眠看了一眼周围伺候的近侍,他们都齐齐低下头,无人敢过来。
“一手扶着马鞍,脚踩马镫,慢慢翻身上去。”
温眠不敢去看说话的人,她只能听着他的指令,在他借力之下成功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