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皇兄。”
萧元炽朝她们走过来,在中间的御座上坐下,“免礼。”
淳安想到方才皇兄的问话,便回道:“皇兄,我是在问温掌籍刚刚看得那人感觉如何!”
萧元炽朝温眠看了一眼,见她攥紧手里的团扇,低垂着眼睛,神色有些局促。
萧元炽问:“你指了谁给她看?”
淳安以为皇兄是要为其做参谋,便来了兴致,她道:“是骁骑尉叶肃锋!”
萧元炽想了一下,似乎没想起这么个人。
汪任上前道:“陛下,这位骁骑尉是叶将军的侄子,今年刚升任的骁骑尉。”
萧元炽:“此人如何?”
汪任笑着道:“小叶大人自是骁勇,一表人才。只是,这位小叶大人有位爱重的妾室,曾放言说续弦得找一位能容下这位妾室的大度之人……”
还未等汪任说完,便被淳安打断,“不行不行,这摆明着欺负人么。谁一嫁进门就要被宠妾添堵,况且这叶肃锋如此拎不清,依我看他也最多做到这骁骑尉。”
萧元炽道:“温掌籍,你如何想的?”
温眠垂眸道:“民妇听陛下的。”
萧元炽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那便再看看。”
淳安公主将温眠拉过来,“皇兄说的对,咱们再看看。你瞧到那个没,第五排的那个头戴嵌玉金冠的那个,是大理寺左寺丞程峤,长的还不错,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宠妾。还跟广恩伯家沾了亲,我瞧着还不错。”
温眠神色一动,想到了昨日贺姑姑说得话,她抬头朝淳安公主所指的方向看去。
船舟上的年轻男子比前一个要白皙一些,相貌隽秀,看起来脾气不错的样子。
萧元炽见温眠的目光停留的有些久,出声问道:“温夫人可看得满意?”
第27章 “你啊你,竟是一个都不……
温眠隐隐觉得陛下这话音有些不对,下意识挪开了目光。
淳安公主却没听出什么,还在一旁推了推她,揶揄地笑了,“怎么不看了?比赛马上就开始了,你可得好好看看!”
这时汪任低咳了两声,淳安公主诧异看去,还未看出汪任什么意思,亭阁下面便擂鼓阵阵,赛事一触即发。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湖泊上面那八艘龙舟上。
萧元炽也起身走至凭栏处,他抬了抬手。
下面的人得令,那鼓声骤然一停,一声令下,几艘龙舟如同脱弦的箭,极速地往前冲去。
两侧亭阁上的贵女们也不顾往日的矜持,都大着胆子朝着想看的人看去。
尽管赛事酣畅,而对面不少贵女却将目光看向对面亭阁上的男人,贵气天成,容貌俊美,平日在宫里想见上他一面都很难,没想到他真的也出现在了这次的龙舟赛事上。
只是他的身边除了淳安公主以外,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尽管她只是挨着淳安公主站着,但也让不少人心里不舒服。
有人酸溜溜地说:“真是好手段,既能哄着瑞王殿下,又能攀上淳安公主,不晓得在外头学什么招数。”
有人笑着打趣:“要不,你也去学一个?说不定还能有更大的造化。”
那人嫌弃地道:“瞧她那狐媚模样,能是什么正经……”
那人话未说完,便都瞧见陛下似乎朝着那妇人的方向说话。
魏少莹手里的帕子都要揉破了,恨恨地盯着温眠,心里想着父亲告诫的话,不得不先按捺下来。
——
温眠的目光不自主的追寻那相似的容貌,在她的记忆里他因身体的缘故从来不会做耗损体力的事,许多时候也都卧病在床,这么生机的力量很难见到。
“温夫人在看谁?”
突然听到陛下的问话,温眠本能的回过头,她看到了一双深入渊的眼眸,像是能洞察人心。她慌乱地移开眼,低声说:“回陛下,人太多,民妇没有看谁。”
“哦。”萧元炽又问:“那你觉得哪艘龙舟会赢?”
温眠下意识地看一眼湖面,此时龙舟从远处返回,有三艘龙舟齐驱并进,追赶焦灼,而巧的是,之前提到的叶肃锋、程峤,还有沈南则都分别在这三搜龙舟上面。
温眠见着三艘龙舟差距都不大,不到最后都难以断定,便小声回:“是最快的那艘会赢。”
一旁的淳安公主听了忍俊不禁,笑话温眠:“你啊你,竟是一个都不得罪!”
话语之间,下面传来一阵欢呼之声,胜负已出。
淳安公主感叹道:“这沈南则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程峤那组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她回过头见皇兄已经坐回去了,便拉着温眠道:“怎么样?可觉得那程峤还行?”
这时汪任又清了清嗓子。
温眠心细的察觉汪公公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不知陛下觉得如何?民妇还是听陛下的。”
她依靠于陛下的恩泽,汪公公是不是想暗示她,得看陛下的意思?
萧元炽抬眼看向低眉顺眼仿佛什么都愿意让他做主的女人,就这么信他?
“程峤么?”萧元炽对他的印象并不深,“朕记得他好像办过一两件不错的差事。”
淳安对温眠笑着说:“皇兄都说不错了,那应是没问题了吧!”
这时汪任出声道:“陛下,您忘了去年冬天广恩伯和宁远侯府闹起来了,便是程大人和宁远侯府的四公子争抢一个戏子所致。听说是程大人为了那戏子将宁远侯府四公子打伤了,宁远侯在朝堂上还参了程大人一本。那戏子如今还被程大人置于外宅呢。”
温眠皱了皱眉,那广恩伯夫人对贺姑姑说时只说她侄子后宅清净简单,原来是家中人不同意,置了外室。
世上男子左右都一个模样,娶了妻再纳妾,家里有知心人,还要在外头安置些红颜知己。
她未曾说话,淳安公主先替她恼道:“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说完她又盯着汪任,“汪公公,你怎么对这些内宅之事都这么清楚啊?”
汪任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总不能说是陛下让千机卫把适龄条件又合适的官员情况都搜集过来了,他给陛下念的时候,陛下是睡着了,但他得全部记住了。
汪任笑着道:“殿下,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只是没有传到您耳朵里。”
温眠听懂了汪任的话,如果没有陛下询问,那么这些秘密她也不会知道,只有嫁进去了才知道里头真相,到时候也已经晚了。
陛下竟然令人费心去查这些,想来是真心想为她择一位称心的夫婿。
温眠感激地朝萧元炽行了一礼,“多谢陛下。”
萧元炽见她没有失望落寞之色,问道:“温掌籍瞧了这么久,没有别的能入眼了?”
温眠怔了怔,她瞧了很久么?
温眠感觉自己对那些龙舟上的男子都没有什么印象,她眼神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淳安觉得她帮温眠连续指了两个都不行,便越发较起劲来了,定要帮温眠找个好的,又拉着温眠细看,浑然不觉她皇兄瞧了她好几眼。
龙舟上的男人们都开始从舟上下来,有些去更换衣裳了,有些则还在跟同僚攀谈。
贵女们也开始从亭阁里下来,有结伴赏花的,也有一些去放荷灯的,众男女们都心知肚明这场龙舟赛事的真正目的。
淳安终于想起她同样没着落的皇兄,问道:“皇兄,你下去走走吗?”她可是记得母后和母妃的叮嘱,要皇兄多留一留,给贵女们一些亲近皇兄的机会。
萧元炽站了起来,“不了。”
淳安见皇兄要走,便拉住温眠眨了眨眼睛,“待会我们下去放荷灯,再转一转。”
萧元炽看了一眼温眠,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待萧元炽走远了,淳安才放松下来,“皇兄在时我连话都不敢说太多,你是不是也怕了皇兄啊,什么都由他来做主。是你嫁人呢,又不是皇兄选妃。”
温眠也说不清楚,只是以她的生存经验来说,那么说给她一种安全感。
直觉告诉她,那么说才最安全。
淳安也不指望温眠说出什么来,便拉着她往外走去,“我们也下去看看,总要有点收获才行。”
—
淳安公主的身份,自然是有勋贵子弟上前来赠送荷灯,说上几句话。只是淳安公主似乎都不是很满意,婉拒了那些荷灯。
而与淳安公主同行的温眠也受人侧目,这等出众容貌便是个寡妇也让一下官宦子弟心猿意马。有些暗自在想,家里不让娶她为妻,那么纳做妾室兴许能同意。有这等心思的男子等着时机想要跃跃欲试上前。
“温掌籍。”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温眠回头一看竟是个熟人,她停下脚步:“小宋太医你也在这里?”当初照顾生病的瑞王殿下生病,她经常遇到过来诊脉煎药的小宋太医。
宋朝林腼腆地颔首,“温掌籍,你是来放荷灯吗?”
淳安公主自然也认得这位小宋太医,见他这般问话看来是对温眠有意。
淳安拿着帕子擦了擦汗,“走了一圈本宫也累了,先去那边的凉亭歇会。”
说完便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宋朝林也有点紧张,他手拿一盏荷灯对温眠说:“温掌籍,你愿同我一道去放荷灯吗?”
温眠自然知道这邀约是什么意思,可她记得小宋太医还未娶妻,比她还小上两岁,他家中定然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寡妇。
温眠轻声道:“小宋太医,我已经放过了。兴许有别的姑娘愿意与你同路。”
宋朝林眼中一暗,知道温掌籍是拒绝了他。
虽有遗憾,但也试过了,宋朝林道:“温掌籍,我做了些解暑的凉茶,到时候给你那边送过去。”
说完不等温眠拒绝,便步履匆匆地离开。
不远处的沈南则正要去换身衣裳,见到这一幕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同行的男子也看了过去,他了然地笑道:“自远知道这位温掌籍吗?听说孀居之身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已有不少人在打听她呢,想给她说亲。瞧那小子的模样,只怕是有想法。”
沈南则昨夜辗转难眠,总会想起她问他是否去过江南时的神情。
他在其中品出了一些微妙之处,心中渐渐生出一种看似荒唐的猜测。
或许他应当找机会再好好与这位温掌籍交谈一番。
—
温眠与宋朝林分开,便准备去凉亭找淳安公主,可不见她人影。
她走出亭子张望,忽然看到草地上有着一条帕子,是刚刚淳安公主手里的那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