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笙想起他昨日举动,不免警惕:“不行,我们要一起去。”
“那就都别去。”赵元承站直身子往外走:“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等一下。”陆怀川叫住他。
赵元承回头笑问:“表哥还有事?”
“就让你表嫂跟你去。”陆怀川咬咬牙应了。
“夫君……”姜扶笙迟疑。
赵元承与从前大不相同,万一他今日又发作起来……她不想和他独处。
“没事。”陆怀川握紧她的手:“见到妹妹们更重要,我相信你。”
姜扶笙抿唇点头,一时感动不已。陆怀川从来都是这样,事事以她为重。明知她和赵元承有旧还一次又一次这样相信她,她几乎要无地自容。
“真是恩爱啊。”赵元承扯着唇角,意味深长:“不过就这样让表嫂跟着我,表哥你还真大方。”
陆怀川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只问道:“人在何处?我送你表嫂过去。”
赵元承转身往外走:“不远。”
夫妇二人乘着马车,随着赵元承的马车进了一条胡同,往前行了一段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陆怀川扶着姜扶笙下了马车。
赵元承玉身长立,远远道:“马车进不去了,表哥就在这儿等吧。”
姜扶笙抬眸看陆怀川,实在不想和他分开跟着赵元承走。
“去吧。”陆怀川拍拍她手:“我在这处等你,若是太久了我去找你。”
赵元承抱臂看着姜扶笙依依不舍地回头好几次,口中吩咐石青:“去把燕文显的舌头割了。”
“啊?为什么?”石青一愣。
爷您不是恨姜姑娘吗?这怎么又护上了?燕文显说话确实过
分,但也不至于要割舌头吧?
“滚!”
赵元承盯着不远处的姜扶笙,眸色晦暗。
即便是欺辱也该是他来。燕文显算个什么东西?
石青吓得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姜扶笙和陆怀川分开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赵元承往前走。
陆怀川目送着姜扶笙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转而沉着面色吩咐道:“宁安,设个局,送燕文显上路。”
宁安似乎早料到如此,神色平静低头应是。
*
姜扶笙看着赵元承高大的背影,青色襕衫随着他的动作暗纹隐现,无端显出几分清贵来。她一路随着他,见他未曾如同昨日那样可怖,这才稍稍安了心。随即便又开始忧心两个妹妹的安危。
陆怀川的人不会胡乱传话的,若是没有的事也不会空穴来风。看赵元承如今的作为,她也怀疑赵元承真能做到杀她妹妹来报复她这样的事。
她心事重重地随着赵元承穿过狭小的巷子,拐了两个弯之后到了一座院落前。
这院子院墙高耸,门口树木栽种有序,门上铜锁锃光瓦亮,一往便知有人常常打理。
赵元承开了门。
姜扶笙跟着他进了院子。此时才能看出,这是一座二进的府邸,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这个季节枝头挂了不少青枣子。其余花草并不多,但看着很洁净。
耳中听到动静,她回头看到赵元承将大门落了门闩,心中不由一跳:“我妹妹她们就在这里住?”
“这么怕我?”赵元承抬手去勾她下巴,眼神在她脸上阴鸷地滚了滚:“方才对着陆怀川可不是这样的。”
姜扶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我妹妹她们呢?”
赵元承简直不可理喻。陆怀川是她夫君,这有什么好比的?
“陆怀川不是说了吗?被我毒杀了。”赵元承靠在门柱上,一脸无谓地看着她,从容坦然。
“你……”姜扶笙手微微颤抖起来:“你果真杀了我两个妹妹?”
她克制不住喘息着,双目一片赤红,接受不了这样的答案。
“自是真的。”赵元承睨着她。
想想她对陆怀川那样恋恋不舍的模样,她还是哭起来时看着更顺眼。
姜扶笙临近崩溃,质问他:“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想起自己发髻上的金镶玉祥云簪。她决定找他的时候就想好了,他若真害死了她两个妹妹,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赵元承缓步走近,抬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凑到她耳边:“为人妻三年了,我这般纠缠为哪样嫂嫂心里难道没数?”
他贴得极近,两人呼吸间都充斥着彼此的气息,好像一对极亲近的眷侣一样。
姜扶笙浑身微微战栗,死死咬着牙关,身侧的手悄悄抬起。
赵元承修长的手指拨开她衣领,几点斑驳露了出来,血玉一般。他指尖摩挲着一点殷红痕迹眸色微深:“这里,表哥昨夜可曾瞧见了?”
雪肌腻理,触之如暖玉,着实叫人不忍释手。
“你还我妹妹命来!”
姜扶笙趁他离得近,拔了发髻上的金簪直对着他胸膛刺了过去。她心中悲凉又愤怒,这般无耻之言,他是怎么问出口的?害了她妹妹还把她骗过来欺辱,赵元承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十倍不止!
赵元承出于本能反应,一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姜扶笙知道没有可能了,还是奋力想刺他。她悲愤至极仍然挣扎着要扎他。
她要给两个妹妹报仇!
救不了父母亲人,现在连两个妹妹也护不住!当初离开赵元承难道是她愿意的吗?诸多事情纠结在心头,她崩溃了,所有的隐忍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来,往这扎!”
赵元承面色骤然一变,周身戾气暴涨。忽然松开她的手,手指点着自己心口朝那金簪迎了上去。
她要杀他,好,好得很!
第5章 你寡廉鲜耻!
姜扶笙已然失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扎他。不防他忽然撒手,尖锐的簪尖一下扎入他胸膛。
她黝黑剔透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眼前的情景。殷红的血珠涌出来,一粒一粒顺着金簪往下落。周遭一下安静下来,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复存在。她松开手不知所措地看了赵元承一眼,下意识想去查看他的伤势又僵住,手颤抖得厉害,他……他怎么不躲?
赵元承步步逼近,眼底猩红,宛如阎罗在世:“继续!”
姜扶笙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脱力摔坐在地上,张了张嘴过了片刻才找回理智:“是你先害我妹妹她们的……”
赵元承害死了她两个妹妹,她根本无须心虚,给妹妹们报仇天经地义……
即便如此想,还是抑制不住浑身抖如筛糠。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对人下杀手。此刻她做了,这个人还是赵元承。
“长姐……”
“姐姐……”
两道俏丽的身影朝姜扶笙飞奔而去。
石青站在远处看着。
赵元承扫了他一眼。
石青缩了缩脖子,知道主子是不满他擅自做主将人放出来。可他再不把人带来,主子就要被姜姑娘给扎死了,他还能眼睁睁看着不成!
姜扶笙闻声回头,一时又惊又喜:“扶摇,扶光!”
是她的两个妹妹!
她们还活着!
姜扶摇和姜扶光一左一右将她扶了起来。
姜扶笙不敢置信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激动得直掉眼泪。
“终于找到你们了。”
眼看着她们穿戴整齐,脸色也好,她才放了心,伸手紧紧抱住两个妹妹。
“姐姐,我好想你……”
三妹姜扶摇只比姜扶笙小一岁。但她是家里胆子最小性子最软的孩子,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一见姜扶笙便忍不住哭起来。
“长姐这些日子为我们担惊受怕,一定吃了很多苦。”
四妹姜扶摇今年才十五,年初才刚及笄,眉眼有几分英气,自小便是个有主见的。家里出事之后她们姊妹二人在一起,反而是她照顾安慰年长的姜扶摇居多。
她低头蹭蹭姜扶笙的肩,语气里满是心疼。
“你们两个没事就好。”姜扶笙心中欣慰:“他没有对你们怎么样吧?”
姜扶光摇头:“有人绑了我们关在一个破屋子里,一天只有一顿残羹剩菜,没有人管我们。小侯爷救了我们。”
“他给我们吃了昏睡的药,睡了一日一夜。”姜扶摇在一旁补充。
“谁绑了你们?”姜扶笙不由问。
姜扶摇二人摇头:“不知。”
赵元承看着她们,姊妹三人抱在看着总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血滴在他身前的地上,在脚边积成了一片鲜红的小洼。
石青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子,先进屋子属下替您包扎一下吧?”
再这么任由血流下去,主子不得血尽而亡?
姜扶笙闻声想起方才的事来,松开两妹妹看向赵元承。
他好像没有痛觉,簪子横在胸前,身姿依然挺拔。
姜扶摇和姜扶笙分别站到了她左右,和她一起面对着赵元承。
“扎的人都不急,你急什么?”赵元承话是和石青说的,眼神却落在姜扶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