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气吞声这么久终于拿到了身契。她已经不是姜扶笙的婢女了,也就不需要再被珊瑚强压一头。
“你拿着身契走吧,妾室的事不要再提。”姜扶笙嗓音轻轻,语气里带着告诫。
原来琥珀背叛她是觉得上面有翡翠和珊瑚压着,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确实是如此,翡翠和琥珀从小伴着她长大。名义上和她是主仆,实则亲如姐妹。她们对她忠心耿耿,她不可能再提拔其他任何婢女做贴身婢女的。
琥珀胆子很大却鲁莽。她想起惜兰的惨状,陆怀川的妾室……不是那么好当的。
即便琥珀背叛了她,但主仆一场她还是想好聚好散。
“少夫人,惜兰处处不如奴婢,不也做了少爷的妾室吗?”琥珀不甘心,往前一步面上露出几许讨好之色:“惜兰一直对您不敬,但您是少夫人,碍于身份不能收拾她。奴婢进门之后就是少夫人的人,奴婢可以做您手里的刀,少夫人不方便做的事奴婢都……”
她并不糊涂。跟了少爷也只是个妾室,还是要讨好少夫人。毕竟少爷处处依着少夫人,她还是要识趣些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好在少夫人心软,她只要将姿态摆低一些,少夫人不会怪罪她的。
“惜兰已经回庄子上去了。”姜扶笙打断她的话:“你莫要再多言,收拾东西去吧。”
琥珀还不知做了陆怀川的妾室将面对什么。
“少夫人,是少爷亲口答应奴婢的。您能容得下惜兰怎么容不下奴婢?奴婢怎么也是您的人……”琥珀嘴角撇下来,有些不高兴了。
少夫人分明就是记恨她的背叛,不想让她留下来。至于惜兰走不走与她无关,她压根儿没有将关于惜兰的话听进心里。
“他答应也无用。”姜扶笙站起身,皱着眉头道:“别再说了,快些走吧。”
琥珀怎的这般油盐不进?当真叫她心烦。
“我不走。”琥珀脸拉长了:“少夫人嫁过来几年,少爷也才纳了一房妾。如果多一个少夫人也不愿意。少夫人不想想自己,都成亲这么久了也没生下孩子来,还时不时和小侯爷牵扯不清……”
她话越说声音越小,但并没有住口。后面的话姜扶笙和翡翠、珊瑚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呢?”珊瑚性子急,挽起袖子就要教训她。
姜扶笙拦住她,纤长的睫羽垂下顿了顿朝琥珀道:“既是少爷答应你的,那你先下去吧,等他回来安排。”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琥珀既执意于此,她自然不会再阻挡。何况琥珀还说了这么难听的话。
琥珀所
言,应当就是赵元承想听的吧。毕竟他回来百般纠缠她,就是为了报复她让她身败名裂不得安生。
“谢少夫人成全。”琥珀心满意足,行礼退了出去。
“少夫人……”珊瑚急得不行:“您怎么能就这样答应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呢?这岂不是让她占尽了好处?”
琥珀背主还勾搭少爷,少夫人也太仁慈了,不仅不怪琥珀,还答应让琥珀留下来做妾室,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傻子。”姜扶笙朝她笑了笑:“做妾室算什么好处呢?”
尤其是陆怀川的妾室,只怕用不了几日琥珀就会开始后悔。
“是算不得好处,但是奴婢就不想便宜她。”珊瑚还是气不过。
“都与我们无关。”姜扶笙一笑置之。
自己的选择就该承受后果。好比她当初选择了陆怀川,就要承受赵元承的报复。
都是相通的。
“少夫人,奴婢将她们叫进来,把屋子里好好洒扫一番吧?”翡翠道:“瘟疫扩散,听说有不少人跑出来了,衙门的人都在坊市提醒,让大家没事少出门呢。”
姜扶笙点点头,想起来道:“也好,你把她们叫进来,我有话和她们说。”
琥珀有那样的心思,保不齐旁人也有,不如一并清理了。
翡翠应了一声,很快将婢女们都召集起来。
除了翡翠和珊瑚,还余下三个婢女,荧石、水晶和玛瑙。
“琥珀已经走了,她心思不在我这里。”姜扶笙含笑道:“你们还有谁想要走的,尽管提。除了身契我还会给你们一些银子用以安身立命。”
她说罢,静静看着她们。
那三个婢女都低着头不说话。
珊瑚道:“你们若有别的心思趁早提,少夫人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不说,过了今日就没有机会了。他日背叛少夫人,我就亲手扒了你们的皮!”
因为琥珀的事她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语气极是不好。
“好好说话。”姜扶笙轻轻碰了碰她,朝荧石几人道:“你们想清楚,今日走了我不怪你们。但他日你们若是背叛我被我察觉,我是不会容情的。”
“少夫人对奴婢们和善又宽容,平日赏赐不少,奴婢不走。”
荧石跪了下来。
“奴婢无处可去,只想跟着少夫人。”
“奴婢爹娘卖了奴婢,奴婢也无家可归。”
水晶和玛瑙也跪了下来。
“既然如此,以后你们想反悔也无用了。”姜扶笙垂眸望着她们。
还好,如琥珀那般没良心的只有她一个。
“奴婢绝不反悔。”
荧石三人齐齐磕头。
姜扶笙颔首:“都起来了。”
翡翠张罗着几人收拾洒扫起来。
入夜,陆怀屿归家。
“笙儿。”他进门唤姜扶笙。
“夫君。”姜扶笙正等在桌前,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外裳递给婢女:“净手用晚饭吧,我都饿了。”
“好。”陆怀屿到架子前净手。
姜扶笙拿了帕子在边上等他。
陆怀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问:“你答应让琥珀进门的?”
姜扶笙将帕子递过去,眨了眨眼:“不是说是你准了她吗?”
“你若不喜,我让她走。”陆怀屿接过帕子擦手。
“不用。”姜扶笙摇头道:“我不是放惜兰走了吗?既然琥珀想留下就留下吧,不然婆母又要不高兴。”
陆怀屿看她低眉顺眼的没有一点吃味的意思,眸底闪过阴沉之色。她还是不在意他,不管是一个妾室还是十个妾室,她都无所谓。
“琥珀惹你生气了?”陆怀屿在桌边落座,递了碗筷给她。
姜扶笙提起裙摆,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道:“也不是生气,只是她将我的行踪都告知夫君,我心中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她告知的人是你,无论是谁我都会不舒服。”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陆怀川,他们如今是夫妻,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清楚的。
陆怀屿垂下眼睛:“我只是担心你,才会问得仔细些。你……生不生我的气?”
“以后别这样了。”姜扶笙望着眼前的菜式:“我和赵元承是有过往,但我们才是夫妻,我不会对不起你的。”
她声音小小的,便显得没什么底气。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在陆怀川面前提赵元承。
“你不离开我就好。”陆怀屿握住她的手:“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吃饭吧。”姜扶笙抽回手给他布菜。
陆怀屿没有再说话。
姜扶笙在他对面小口吃的东西。眼前的场景是他梦里的场景,四年来这样的场景重复了无数次,他从无厌烦,只倍感温馨。
今时今日,他们夫妻之间似乎有了隔阂,桌子中间像有一条叫“赵元承”的鸿沟,将姜扶笙与他隔开了。
倘若放任不管,这条鸿沟只会越来越宽,姜扶笙早晚会离他而去。
*
大半个月后。
赵元承自大理寺大牢出来,先策马去郊外跑了一圈。
春已深,小径边开满了各色野花,马蹄踏上去花瓣飞溅,颇具诗意。
归途中,赵元承一勒缰绳,马儿顿时放慢了步伐。
“主子,跑舒坦了?”石青骑在另一匹马上,伸着脖子朝他问。
“嗯。”赵元承端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儿的步伐轻动:“南风馆那个小倌怎么样了?”
“好着呢,天天不闲着,他的恩客还不少。”石青咧嘴一笑。
赵元承偏头看他:“那些客人里面,没有陆怀屿的人?”
石青愣了愣,脸色一变:“属下还真没想到。只想着会不会有刺客,派了两个人在暗中守着。主子,咱们得快点回去。”
赵元承拧起眉头:“这会儿着急有什么用?让莫山先去看着他。你去一趟陆府,让姜扶笙来,就说我知道陆怀川的身世。”
石青应了一声,当即便要催马去办。
“等一下。”赵元承又叫住他。
石青不由问:“主子还有吩咐?”
“你和她说,我带她去见她兄长。”赵元承吩咐。
“得令!”
石青又笑起来。
主子是怕人家姜姑娘不来,换了个让姜姑娘不得不来的由头。
第40章 轻薄
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行, 姜扶笙坐在车厢内听着外头的马蹄声,心中总不能安宁。
“石青。”她隔着青布帘子朝车窗外唤了一声。
“姜姑娘。”石青应她:“属下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