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耳朵小声痛呼。
赵元承下意识低头查看。
姜扶笙看到他贴近的脸,心中不由一动,脸儿皱得更紧,捂住耳朵不松:“好疼。”
“能有多疼?”赵元承语气不善,但还是拉开她的手仔细查看。
就着卧室里透出的光亮,能看到耳洞处并没有出血,只是有些红肿了。因为肤色太过莹白,红肿便有些显眼,惹人心疼。
“一直戴着,睡觉也戴着,我好疼……”姜扶笙泪眼汪汪看着他。
她想借机摘了耳坠。白日里也就罢了,晚上入睡戴着耳坠,动一下便蹭在枕头上,很不舒服。
而且她一直这样戴着,陆怀川早晚会怀疑的。或许陆怀川已经怀疑了,只是没有和她说过罢了。
“娇气。”赵元承瞥了她一眼,还是伸手将她两只耳坠都摘了放在她手心,冷声道:“明早给我戴上。”
“好。”姜扶笙乖乖巧巧地应了
。
赵元承拉开窗,抱起她放在窗台上却没有松手,抬头看着她道:“记住了,一个月。”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哥哥?”姜扶笙趁机问了他一句。
她一直记挂此事。
赵元承说,只要她让陆怀川去惜兰院子里过夜,就带她去见哥哥。
她倒是没想到,赵元承是为了让她看到陆怀川的另一面。
“我会让人来知会你。”赵元承松开她。
姜扶笙转身下了窗台,双脚落地立刻伸手去关窗户。但是手伸出去她又收了回来。
这窗户关不住他。这样做不仅不起任何作用,反而会激怒他。
“站着做什么?”赵元承两手负于身后,抬眸望着她:“等着跟我辞别?”
“那你……慢点走。”姜扶笙听他说“辞别”,心里跳了一下,他终于肯走了。
赵元承笑了一声:“我的大氅,不如就放在嫂嫂这留个念想?”
姜扶笙这才想起他的大氅还在自己身上,不由窘迫,赶忙解了系带,将大氅递到窗外去。
赵元承披上大氅瞧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围墙处,一个纵跃便不见了踪影。
姜扶笙这才松了口气,关好窗户走到梳妆台前,将那对耳坠放在了妆奁内,回到床上躺下。
眼前浮现出陆怀川在惜兰院子里的模样,实在残忍。她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这会儿回想起来心口还是有些不适。
她手抚着心口处,开始认真回忆和陆怀川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将诸多细节都思量了一遍之后,发现陆怀川之前确实没有在她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也有一种可能,陆怀川是没有和她成亲之前就被换了?所以,成亲后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至今日。
她未曾嫁给陆怀川时,对他并没有怎么留意,只记得他读书好,秉性温和,待谁都很好。不过,那时候她一门心思都在赵元承身上,几乎不大在意旁人,可能也不是真的了解之前的陆怀川。
赵元承说给陆怀川接生的两个稳婆都过世了,有这样巧的事?稳婆的后人有说陆怀川是双胎……她之前的坚定开始动摇,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双胎在大焱是不吉利的事。但凡生双胎的人家,都会想方设法隐藏此事,并且只留下一个孩子养大。
还有,陆怀川为什么不让惜兰找她?惜兰的确没有说别的什么,那陆怀川为什么不高兴,要那样折磨惜兰?
她睁着眼睛想了许多,最终决定天亮去婆母那处旁敲侧击一番,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对了,还有二房叔母或许知道些什么,也可以去打探一番。
第34章 嫂嫂长嫂嫂短
“扶笙。”
书院中的道边忽然有人唤她。
她回头便瞧见陆怀川站在一棵大树下, 温和地笑看着她。
姜扶笙朝他粲然一笑,转而迎上去唤他:“夫君……”
“你还好吗?”陆怀川轻抚她头顶,眼底有着无限宠溺和眷恋。
“挺好呀。”姜扶笙仰起脸笑眯眯地看他:“夫君, 你身子好了?”
他看起来身子骨好像好了许多, 身量不那么瘦削, 脸上也有了血色。看着精气神都和生病的时候不同。
陆怀川含笑点点头。
“扶笙,过来!”
后面不远处, 忽然又有人唤了一声。
姜扶笙转头看过去, 不由睁大眼睛, 那里居然又有一个陆怀川!是她天天见的陆怀川。还是身形瘦削, 面色苍白的老样子。他没有平日的好性子, 看起来似乎很生气, 脸色难看极了。
姜扶笙迷惘地又回头看了看眼前的陆怀川。
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站在远处的那个更瘦一些。
“怎么回事……”
她不禁喃喃自语,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两个陆怀川?
陆怀川真的是双生子吗?他还有一个兄弟?
“扶笙, 一定要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眼前的陆怀川深深望着她,眼底满是深情。
姜扶笙抬头疑惑不解地看他,他给她的感觉和平时有些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她又想不出来。
“扶笙,扶笙……”
远处的那个陆怀川似乎很生气,一遍又一遍地唤她。那声音犹如魔音一般, 叫她心底不由自主生出畏惧来。
姜扶笙从沉睡中乍然惊醒, 瞧见眼前陆怀川的脸更是猛然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到床角。
“你别过来!”
她手抚着心口大口喘息着, 满面惊恐。
原来她在梦里听到的是陆怀川的声音。昨夜所见的陆怀川在她心底留下了阴霾,打下了可怖的烙印,即便在睡梦之中听到了, 潜意识里也会觉得害怕。
“笙儿是不是做噩梦了?”陆怀川伸手探她额头。
他神色温和,目中满是关切,举止儒雅斯文。光看外表很难和昨晚那个凶残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姜扶笙是亲眼所见,见他伸手过来,又往后让了让,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摇头:“我没事。”
她清醒了一些,心有余悸地看了陆怀川一眼。
“扶笙在害怕我?”陆怀川在床沿上坐下,看着她眸底满是心伤。
“怎么会。”姜扶笙摇头,勉强笑了笑道:“我做了可怕的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说着,往陆怀川身边挪了一点点。
昨夜的事历历在目,惜兰的惨呼似乎就在耳边,眼前的陆怀川让她觉得陌生。她半分也不想和他亲近。
但她若是表现得太抗拒,陆怀川只怕会怀疑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那么他肯定会隐藏得更好,到时候想查清楚就更难了。
“梦见什么了?”陆怀川拿过帕子,上了床替她擦汗,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仔细。
“梦见你害我爹娘……”姜扶笙信口胡诹了一句。
不然,解释不了她看到陆怀川为什么那么害怕。
陆怀川手中一顿,眸底暗流涌动。他将帕子收了回去笑了笑:“你这是心中担忧,才会胡思乱想。”
“嗯。”姜扶笙点头,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你今日不用去衙门?”
她心里别扭,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也想他出去之后,她好快些开始打听那些事。
“我身子还未彻底痊愈,两日去一趟便可。”陆怀川拉过她的手,目光变得热切起来:“笙儿……”
在惜兰那里到下半夜才休息,他一直没有睡着。若非担心吵醒姜扶笙,他下半夜就回清荷院来了。
姜扶笙心底抗拒,抽回手垂下纤长的睫羽拒绝道:“不是才在惜兰那处的吗?”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没有碰过她……”陆怀川温声和她解释。
“但是你身子不是还没痊愈吗?”姜扶笙抬起乌眸看向他。
她心里膈应。不是陆怀川有没有碰过惜兰的问题,而是陆怀川是那样表里不一的人。
在她和惜兰面前,陆怀川判若两人。
昨夜的事情在她心里成了结。这个结不解开,她不可能和陆怀川像从前那样亲密。
“也没什么大事了……”陆怀川再次牵她手。
姜扶笙摇头,乌眸中满是抗拒:“夫君,才做了那样的梦,我有点想爹娘了,没什么兴致……”
她想起梦里的情景,黛眉皱得更紧。梦里远处的那个是眼前瘦削的陆怀川,那站在她面前那个呢?难道以前读书时的陆怀川气色更好一些?
还是说他们压根就是两个人?
“扶笙不愿意就算了。”陆怀川从不勉强她,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体贴道:“饿了吧?起来用早饭。”
“夫君。”姜扶笙转过脸儿看他,眸底似有心疼:“我想起你读书时,好像没有这样瘦。怎么这几年越发的瘦了?”
陆怀川笑了笑道:“我落地身子骨就不好,大夫断言活不过八岁。我能活下来都是命大,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是不如读书时。”
姜扶笙没有从他脸上瞧出什么破绽来,但听他这样说话疑心更重了。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听婆母提起过生孩子时的情形。也没有人说过陆怀川是不是早产、难产一类的,如果这些情况都没有,那双生子就能解释为什么陆怀川落地身子就弱。
她听娘说过,双生子总归不足月就会出生,打娘胎里出来身子就不好。
陆怀川的情形岂不是很符合?
*
初春的风尚且带着丝丝寒意,吹得银杏新发的嫩叶儿随风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