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惜兰一下跪下来,流着泪朝她磕头。
她心里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少夫人这样好,少爷却……她就不做这个妾室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来。
“去吧。”姜扶笙摆摆手,看着她带着婢女去了,又想起来问陆怀川:“婆母那里你去看了吗?要过年了,二叔母恐怕不会准备得那么周到,该送的东西还是要送过去。”
陆怀川欣慰一笑,揽住她道:“娘那样对你,你不生气?”
“她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不希望她出来,但她毕竟是你娘,也不能太亏待了她。”姜扶笙垂眸低语。
对于赵氏她没什么可说的。让陆怀川送东西去,只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陆怀川望着她笑而不语。
姜扶笙被他看得不自在,脸颊微粉:“你看我做什么?”
陆怀川贴到她耳畔笑着低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雪下大了,快回院子去吧。”姜扶笙叫他说得脸红。
夫妇二人及几个下人走在雪中,陆怀川不时和姜扶笙说着什么。
“什么人?”
宁安忽然问了一声。
姜扶笙和陆怀川齐齐回头,便见四下里五六个黑衣劲装的蒙面人手持武器朝他们包抄过来。
珊瑚尖叫了一声,护在姜扶笙跟前:“少夫人快跑。”
翡翠也害怕极了,但还是护在姜扶笙身后,警惕地望着那些人。
“杀!”
下令的应当是这群黑衣人当中的头目。
话音落下,所有黑衣人步伐变快,包围圈迅速变小。
“少爷,您快带着少夫人走。”
宁安放飞手中召唤支援的鸣镝,拔出武器口中高声说着便迎了上去。
杜仲则在另外一侧。
兵器交鸣之声响起,姜扶笙听得心惊胆战。
“扶笙,跟着我。别怕,府中有人守着很快会来增援。”
陆怀川拉着姜扶笙便往二门方向跑。
姜扶笙随着他左闪右避竟要冲出包围圈,她还未来得及欣喜,寒光闪闪的剑尖便朝她刺来,伴随着咬牙切齿的叫骂。
“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哪里逃!”
姜扶笙闪避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剑尖逐渐放大,就要刺在她胸口。
“扶笙!”
陆怀川惊吼了一声,错步上前紧紧抱住姜扶笙,紧接着闷哼一声浑身一震。
“夫君,夫君!”姜扶笙吓坏了,连连高喊。
那头目拔了剑还要再刺,便听有人喊道:“陆府支援来了,主子吩咐不恋战,撤!”
于是,五六个黑衣人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不过片刻工夫便消失不见,仿佛没有来过一般。
只余下姜扶笙坐在地上,抱着几乎变成血人陆怀川的惊惶失措。她捂着陆怀川后肩处的伤口连声吩咐:“快去请大夫,快去,快!”
她担心极了,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陆怀川又一次救了她!
剑扎进去那么深,他流了好多血,将她的裙摆都浸透了。他身子本来就不好,会不会就此……
她不敢往下想,只想着大夫快些来。
宁安和杜仲都负伤了。
两人上前查看陆怀川的情形。
姜扶笙还未反应过来,紧紧抱着陆怀川捂着他伤口不肯松手,几乎有些歇斯底里:“请大夫,去请大夫啊!”
“已经派人去了,少夫人您冷静一些。”宁安蹲下身试图接过陆怀川,口中解释道:“让属下看看主子的伤口,有止血的疮药可以先用上,给主子止血。”
姜扶笙听他说“止血”,才如同回魂了一般,迟疑着松开手,将陆怀川交给二人。
“少夫人,您没事吧?”
珊瑚手上摔破了皮,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跑向姜扶笙。
翡翠一瘸一拐地走上前。
“我没事。”姜扶笙摇头,担忧地看向陆怀川。
宁安将陆怀川翻过来,伤口正对着姜扶笙。
姜扶笙瞧见那小儿口一般的伤口正汩汩流出鲜血,她心中如同火烧一般,嗓子都哑了:“快给他止血。”
杜仲递给宁安一只打开塞子的瓷瓶。
宁安将瓷瓶里褐色的药粉全数泼在陆怀川后肩那道伤口上。
但血很快就打湿了药粉。
“不够!”姜扶笙急得又要上手去捂陆怀川的伤口。
“少夫人别急。”杜仲拦住她,又递给宁安一瓶。
宁安将这一瓶药粉也倒了上去,并用手捂着,不让药粉散落下来。
姜扶笙攥紧袖子盯着宁安的手,眼睛都不眨一下,期盼第二次放上去的药粉能起作用。
过了片刻,宁安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姜扶笙忙仔细看,但见那药粉没有被冲开,也没有濡湿的痕迹,她这才松了口气。
肩头的伤不会伤及内脏,只要及时止住血,应该就不会有大碍了吧?
不过也难说,陆怀川身子弱,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住。这么深的伤口,也很容易肿疡,发起高热来也是致命的。
“少夫人,您快些回房清理一下吧。”宁安提醒道:“大老爷快回来了。”
翡翠和珊瑚赶忙扶着姜扶笙起身。
姜扶笙不放心地看向陆怀川。
“少夫人放心,少爷这里我们会照顾妥当送回清荷院。”宁安连忙道。
“先送他回清荷院吧,我守着他。”姜扶笙揪着婢女们的手起身,足下一软:“等大夫来了看过再说。”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自己早吓得双腿无力,心神难宁。
“那属下们去清荷院给主子清洗,换身衣裳。”宁安提议道。
姜扶笙点头应了,在两个婢女的左右搀扶下回了清荷院。
留在家中的一众婢女见状顿时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少爷这是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少夫人没事吧?”
“有刺客。少爷给少夫人挡了剑。”珊瑚心直口快,一并回了她们:“你们快让开别挡着道,快去准备热水。”
一众婢女顿时散开各自忙碌起来。
宁安几人手脚麻利,很快便给陆怀川清洗了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侧躺在床上。
大夫恰好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老大夫摸着花白的胡须给陆怀川诊断过后道:“这伤不轻啊,既然血止住了,先吃着汤药吧。”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醒?”姜扶笙看了床上的陆怀川一眼,忧心忡忡。
老大夫道:“陆大人失血过多,伤口疼痛,他身子底子本身就不好,醒来的话或许要一两日,这个不会太久。夫人要担心的是陆大人接下来会不会发高烧,这样的伤口若是肿疡起来,只怕是危险。老朽先开个方子吧。”
“那要如何才能让他不高烧?”姜扶笙提心吊胆地追问他。
老大夫摇摇头道:“这个老朽不敢保证,只能让陆大人先吃着方子再说。夫人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请个太医来看。”
他说着写下了药方。
姜扶笙让珊瑚送他出去,顺便结了诊金。
“你们也下去包扎一下伤口吧。”她看向宁安几人。
退后几步想要坐下来,她才察觉身上的血已经凝固了。方才她一直守在一旁等着,沾满血的衣裳到这会儿还没换下来,这会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心中顿时有些不适。
宁安应了一声,又道:“我留了人在院子外面守着,少夫人不必害怕。”
他说罢看了姜扶笙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
姜扶笙心中明白,他定然是想说这次刺杀和赵元承有关系。
她在等待的过程中冷静下来,也仔细想过了。
那黑衣蒙面人骂她“忘恩负义的贱人”。只有赵元承喜欢说她“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刺客和赵元承有关?可赵元承为什么要刺杀她?
上一次他来,她乖乖听他的话了,也答应叫他派人来,她就去北郊院子赴他的约。他后来并没有派人来,她最近也没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赵元承没有理由派人来刺杀她。
对于此刻是赵元承派的她是将信将疑的。赵元承想要她的命岂不简单?随随便便就能掐死她。只是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让她死了。要她命之前他岂会放弃折辱她、折磨她?
她走到床前,见陆怀川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心里不由愧疚又担心。
他怎么总是为她这样奋不顾身?她欠了他许多,不知道要如何回报。
“少夫人,您进去沐浴换身衣裳……”翡翠上前来劝,话还未说完,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喊的也是“少夫人”。
姜扶笙和翡翠齐齐回头,便见惜兰探进脑袋,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惜兰,你不是去坊市上了吗?”姜扶笙转身询问。
“奴婢听说少爷出事就回来了,少夫人您没事吧?”惜兰小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