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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
姜扶笙被陆二夫人硬拉着去坊市采买了一些过年要用的东西。
打算出发回家时,遇见了帮自家母亲采买东西的陈婉茹。
“金金。”陈婉茹拉着她的手,温婉且欢喜:“我们好久不见了,去茶馆吃盏茶说说话吧。”
“好。”姜扶笙笑着答应了。
她想起陈婉茹之前和她说的话来。这件事在她心中始终是个问题。她和陈婉茹从小要好,不想有隔阂,有疑问也该问清楚才对。
况且说清楚了,或许她和赵元承的事情就有解了。
两人各自和自家长辈说过之后,便挽着手进了茶楼。
陈婉茹要了一个雅间。布置清雅,也无人打扰,正是好友们聚在一起说话的好地方。
两人先问了对方境况,闲聊了一会儿。姜扶笙嘬了一口茶,才望着她道:“婉茹,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问你。”
“你说。”陈婉茹也看向她,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茶盏。
“那日,你给我转述赵元承所言,是不是骗我了?”姜扶笙径直问。
她想了这么久,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很肯定。
陈婉茹面色顿时一变
,摇摇头道:“没,没有。是持曜亲口说的。”
“我和他见过面了。”姜扶笙直言不讳:“也问过他了,他说没有。我也仔细想过了,他没有杀胡姨娘的必要。婉茹,我们能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陈婉茹脸上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金金,我……是宥齐的意思……我不好意思拒绝,也是为了你们二人好,毕竟宥齐对你那样好……”
她尴尬极了。
毕竟是多年好友,被识破的滋味并不好受。
“没有别的吗?”姜扶笙依旧望着陈婉茹。
之前,她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但想过一次之后她就明白了陈婉茹的心思。
陈婉茹只比她小了一岁,却到如今也没有说亲。赵元承杳无音讯之后,陈婉茹就生病了,并且要去山上修行。赵元承回来之后,陈婉茹“恰好”修行结束。
如此种种结合在一起,她若是再想不明白那就不是傻,是特别傻。
陈婉茹转开目光:“别的……”
内心隐秘之事,她从未向任何人揭示过。今日也一样。
“你心悦赵元承。”姜扶笙帮她说了出来。
陈婉茹脸色一下涨红:“金金,你别瞎说,我没有……”
“婉茹。”姜扶笙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是不是?”
陈婉茹心虚地转开目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这是好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姜扶笙语调软软地问她。
陈婉茹诧异地抬眸看她:“你……你不怪我?”
她一直觉得她爱慕赵元承,最难面对的人就是姜扶笙。
“我怪你做什么?”姜扶笙道:“若是我与他没有退婚之前,或许会在意。可我和他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你也说了陆怀川他待我那样好。我和赵元承没有任何关系。你既然爱慕他,就该勇敢一些,我愿意帮你。”
陈婉茹出身高门,端庄贤淑,容貌也出众。赵元承诺能和陈婉茹走到一起,有了心爱之人,不就不会沉溺于过往总是和她过不去吗?
第28章 又从后窗跳进来
“其实, 如果你们不分开,我不会有非分之想的。”陈婉茹垂下眼睛小声说道:“你们那时那样要好……”
“都已经过去了。”姜扶笙打断她的话:“我们要往前看,不是吗?”
陈婉茹其实是个可怜的姑娘。外面人人都夸赞她是比着尺子长大的世家嫡女, 规行矩步堪为上京千金典范。
谁也不知这样一个高门嫡女, 在府中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陈太傅身居高位, 人人敬仰,是很要脸面的人, 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 因此对家中子女极其严厉。
而陈婉茹的母亲只会说陈太傅管教儿女动辄便用家法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她从不阻拦反而向着陈太傅说话, 孩子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陈婉茹曾被打折过手骨。家中两个弟弟也常常挨家法。但她因为是女儿家, 挨得家法更多。
陈太傅觉得女孩子必须遵循礼制, 有丝毫行差踏错便再无挽留的余地,且丢的是整个陈家的脸面,绝不给女儿犯错的机会。所以陈婉茹只要有一点不妥处就会挨一顿家法。并且不经他的允许陈婉茹不能踏出二门一步。
姜扶笙自幼听娘说陈婉茹可怜, 也同情她,常常去找她玩耍。陈婉茹因为她少挨不少训斥,因此两人很是要好。
后来,他们都逐渐长大。陈婉茹出落得娴雅端庄,无论何时都装扮得体,进退有度。陈太傅渐渐放松了些,偶尔也肯放陈婉茹出一趟门。
陈婉茹抿抿唇似有感慨:“他买过几次东西给我。虽然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刚好当时和你在一起他才会也买给我, 我是沾你的光。可我还是忍不住陷进去了。金金, 他那时候那样年轻,就敢顶撞我父亲说他虚荣,为了脸面不顾儿女的死活。从来没有哪个儿郎这样, 你知道他在我心里……”
说到这处她忍不住哽咽。
赵元承是她的英雄。他们姐弟三人没有人敢挑衅父亲的威严。只有赵元承,那时候他也才十几岁,却能将她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
那时候,赵元承就彻底地住进了她心里。
“现在不是正好么?”姜扶笙弯起眸子含笑道:“他未娶,你未嫁。年纪相当又自幼认得。”
那时候赵元承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畏虎。上京爱慕他的女儿家又何止陈婉茹一个?
她笑着心间涌起一股酸意。她真心,真心希望赵元承能幸福,不再缠结于过往之中。而她,也可以从中解脱出来。
“我真的可以吗?”陈婉茹不自信地点着自己,有些哀伤地道:“良都侯府势大。只要他点头,只怕上京这些有女儿家的世家没有一个不趋之若鹜的。”
哪里轮得到她?
赵元承于她而言就像高不可攀的天边悬月,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还没开始呢你就这样灰心丧气的,这样可不好。”姜扶笙晃了晃她的手,轻声劝道:“不管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就好比我爹的事情,我这个从来不会盘算事情的人,不也在一点一点地试着做吗?”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勇敢,但她会坚持。无论背后的人有多强,只要她不放弃,就肯定有希望。
“好。”陈婉茹抬起头看着她,握紧她的手道:“那先说好,你要帮我。”
“嗯。”姜扶笙点头:“我说了有机会一定会帮你的。”
两人从茶馆出来,外面竟飘起了雪花。
和陈婉茹道别之后,姜扶笙上了马车吩咐:“珊瑚,慢些赶马车,我看看雪。”
珊瑚应了一声。
马车缓缓驶回陆府。
“少夫人,那不是兰姨娘吗?”珊瑚勒住马儿道:“这死冷的天儿她出来和门房说什么?”
姜扶笙撩开帘子看过去。
果然,惜兰带着一个婢女,正与门房说着什么。
那门房始终拦在她身前,理直气壮的。
“去看看。”
姜扶笙就着翡翠的手下了马车。
珊瑚喊道:“争什么呢?见了少夫人也不知道行礼。”
惜兰和门房这才看到姜扶笙回来了。
几人连忙行礼:“见过少夫人。”
“什么事?”姜扶笙扫了他们一眼,出言询问。
“少夫人。”门房小厮好不冤枉:“少爷吩咐了,不让兰姨娘随意出门。可兰姨娘非要为难小的,硬是要出门,小的不敢做这个主啊!”
惜兰畏畏缩缩地看了姜扶笙一眼,转身便要走。
“兰姨娘。”姜扶笙叫住她:“你去哪里?腿还没好吗?”
她打量着惜兰,这么久了,惜兰腿脚竟然还没好,走路还有些瘸着。
“奴婢……奴婢想出去转转。”惜兰低着头道:“顺带换一种药方试试……”
她越说头埋得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也不算什么事。”姜扶笙看向门房小厮:“为什么不让她出去?”
“少夫人,小得冤枉啊。”门房小厮道:“不是小的不让兰姨娘出去,是少爷吩咐的……”
“扶笙。”陆怀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这处吹风?”
他走上前,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裹在姜扶笙身上。
“我不用,我有斗篷。”姜扶笙推拒。
陆怀川身子骨弱,她还好一些。
“吹了冷风又要风寒。”陆怀川执意给她裹上,才看向兰姨娘语气温和:“什么事?”
兰姨娘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眼里含起泪光。
“你怎么不让她出门?”姜扶笙看向陆怀川:“要过年了,她也要出去买些东西。”
“年下外头不太平,她就一个婢女,我怕外面不安全。”陆怀川含笑看向惜兰道:“既然少夫人为你说情,那你就去吧。”
惜兰连忙行礼:“谢少爷、少夫人。”
“二叔母可曾给你过年的赏钱?”姜扶笙询问她。
惜兰摇摇头:“二夫人跟前的婢女说,过年的赏钱该年三十放下来。”
“给她拿些银子吧。”姜扶笙吩咐翡翠。
翡翠取了几粒碎银子递过去。
姜扶笙伸手从翡翠手中的荷包里选出半个银锭子放在惜兰手中:“拿着去买身衣裳和鞋子吧。”
她虽也没多少银子,但比惜兰好多了。惜兰看起来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