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笙鼻尖一涩,又要哭了。
他怎么这样好?
赵元承见她不说话,端肃了神色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要是回不去的话你也别怪我。”
姜扶笙蓦然睁大乌眸看他。
“要是回不去”几个字于她犹如一记重锤。
他到底在做多危险的事?
赵元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贴上去和她耳语:“我要杀了元启帝那老贼。”
姜扶笙闻言如遭雷击。他……他要诛君谋反?这谈何容易?
“吓到了?”赵元承摸摸她脑袋。
姜扶笙回过神摇摇头:“他本来就该死。可是你……”
她担心他。
元启帝再如何昏庸也是一国之君,手底下有那么多可用之人,还有几十万大军。赵元承怎么是他的对手?
“放心, 我有法子。”赵元承宽慰她, 揽过她肩眸底闪过一丝欣慰的笑。
这样担心他, 算他没有白疼她。
“那你答应嫁给我了?”他手下意识握紧她肩。
姜扶笙点点头,终是应了他:“好,等你回来我们成亲。”
她脸儿往他怀里贴了贴, 无论是出于她的本心,还是出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她是愿意的。
“这是你说的?”赵元承喜不自胜,抓着她肩低头看她:“你可不许反悔!”
她可算答应他了!这破牢房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宽敞明亮不少。
“你捏疼我了。”姜扶笙推他手。
“对不起。”赵元承忙不迭地松开手笑道:“我太欢喜了,二金,我真的好欢喜。”
他说着又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刻,他好像拥有了世间一切。那些年少时的遗憾,所有的不圆满,经年不愈的伤痕,都在这一个瞬间消散,唯余满腔甜蜜。
姜扶笙靠在他怀中,心里头甜丝丝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两人相拥许久,她抬眼看着他流畅的下颚线,还有微微滚动的喉小声问他:“那你的身世是什么?”
即便她再不聪明,联系他不是良都侯亲生的和要诛杀元启帝这两件事,也能猜到他出身定然不凡。
赵元承正要说话,石青忽然跑近:“主子,莫山派人来了。”
姜扶笙听到动静,红着脸挣脱了赵元承的怀抱。
两人齐齐看向石青。
“主子。”一个下属紧随石青之后上前行礼:“康王动了。”
赵元承周身气势一凛,转头朝姜扶笙道:“你先回去,记得待在晚凝玉那一步也别出来。”
姜扶笙乖巧地点点
头。他要做大事,她绝不拖他后腿。
若非元启帝那个昏君,她家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她只盼着赵元承能一举成事,也算是为她报仇雪恨。
赵元承又吩咐石青:“护送好她。”
石青难得正经,拱手应道:“主子放心。”
第92章 身世
皇城的厮杀声从半夜持续到清晨, 姜扶笙彻夜难眠,不知赵元承眼下如何了?
“晚姑娘。”
外头传来翡翠同晚凝玉行礼的声音,片刻后, 晚凝玉走进屋子, 笑眯眯地望着她。
姜扶笙回过神来坐起身招呼她:“你来了, 坐。”
“嫂嫂是不是在担心我哥?”晚凝玉在床沿上坐下,依旧笑看着她。
姜扶笙被她这声“嫂嫂”叫红了脸, 垂下长抿抿唇到底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 晚凝玉这样称呼她有些为时过早。
这一夜她想了许多。虽说已经答应和赵元承成亲, 但当时那样的情形, 容不得她说不。有时间细细思量, 终究觉得自己不配, 心里头还是纠葛得很。
晚凝玉只当她是害羞了,含笑宽慰道:“放心吧,我哥他智勇双全, 手底下人又多,这次一定能杀了燕泽瑞那个狗贼!”
燕泽瑞正是元启帝的大名。
说起元启帝,她眼底笑意瞬间消散,清澈的眼底泛起浓郁的恨意,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姜扶笙抬起乌眸看她,被她眼底的恨意惊到,顿了顿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隐约察觉赵元承和元启帝之间有牵连, 但又不敢往深处想。
“我哥没有告诉你?”晚凝玉恨意收敛, 面上恢复了一贯的言笑晏晏。
姜扶笙摇摇头:“他正要说, 有人来禀报说康王的人动了,他便让石青护送我回来。”
说到此处,她不由攥住被角。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原来是没有来得及说。”晚凝玉笑得神秘:“那我可不能抢着和你说,我哥该不高兴了。等我哥忙完你俩慢慢细说。”
“你和我说说吧。”姜扶笙拉住她袖子,祈求地看着她。
这一夜真真是煎熬,听晚凝玉说说话也好不一直想赵元承的处境。
她披散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眼下点点青黑,乌眸湿漉漉地将人望着,像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小鹿。
晚凝玉望着她笑道:“嫂嫂,你这样真是惹人怜爱,别说我哥了,我都忍不住。”
“你说什么呢!”姜扶笙松开手,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
晚凝玉笑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悄悄告诉你一点点吧。”
她这嫂嫂一定好奇坏了。这也难怪,若是换成她,一定比姜扶笙还要好奇,只怕要抓耳挠腮地揪着人追问。
姜扶笙闻言不由抬眼看她:“什么?”
晚凝玉凑近了一些,小声道:“燕泽瑞根本不该坐上龙椅。那个位置原本应该是我哥的。”
姜扶笙震惊地睁大乌眸看着她。
晚凝玉又笑起来,摸摸她脑袋道:“嫂嫂,你慢慢想吧。我先忙去了,有消息我会派人来和你说。”
她说着,在姜扶笙怔怔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姜扶笙靠在床头出神许久。
晚凝玉说皇位原本应该是赵元承的?
这么说,赵元承难道是曾经的太子?
她对此知道的不多。只听闻过先帝是如今陛下的兄长,先帝病逝,先皇后自尽追随。而后便是东宫失火,烧死了年幼的太子。
这才由燕泽瑞这个皇叔继位。
依照晚凝玉所说,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
姜扶笙抬手扶着额头,脑中阵阵发痛。倘若真相真是如此,赵元承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便会成为大焱的天子。
她……她如何能配得起?
*
皇宫。
大庆殿外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就连宫墙之间狭窄的甬道中也横七竖八地躺着或是侍卫或是宫女的尸体。
殿内横着几十具尸体,血腥气刺鼻。
元启帝龙袍上溅着点点血迹,侧身坐在龙椅之上,胡须微微颤抖犹如惊弓之鸟——方才,他身边的最后一个侍卫也倒下了,他仍然在努力维持帝王尊严。
“康王,你是朕亲生的第三子,朕一向待你不薄,你竟联合西河王杀父谋反?”
元启帝惊怒质问。
康王身后跟着一众手下,手中的长剑滴着鲜血,阴恻恻地盯着元启帝:“父皇错了。是皇伯谋反,儿臣是来护驾的。”
一旁的西河王一改往日沉迷酒色的昏聩之相,闻言哈哈笑了一声。
这只是康王的借口罢了,不过他不在意。皇位很快就是康王的了,只要能保他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康王怎么说都成。
“护驾?”元启帝冷笑,抬手指着下方的尸体:“护驾杀了朕身边这些人?杀父篡位,即便成事你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将来登基也会遭百官唾弃,万民不臣!”
他千防万防,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放在眼前的儿子有这样的胆子杀到他面前来。
“父皇又错了。”康王哂笑一声:“父皇怎么是儿臣杀的呢?您明明是不幸被乱臣贼子所伤,不治而亡。儿臣救驾来迟,登基之后自会下发罪己诏。”
“你敢!”元启帝几乎掩藏不住心底的惊惧,他转而道:“不谈君臣,这么多年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父子之情?你定要置我于死地?”
他已经走投无路,只能试着拿感情说事。
“是父皇逼儿臣的。”康王目光森然地望着他:“父皇早就在怀疑我了,派人杀了我最得力的手下。”
他若不动手,下一个不就是他了?有道是先下手为强,这种事自然是占尽先机才能有胜算。
“我何时派人……”元启帝疑惑惧怕,他虽对康王也有警惕,但远远没有到对他出手的地步。
他话尚未问出口,大殿的门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朱红色的大门竟被人从外硬生生地踹得拍在地上,惹起一片尘土飞扬。
大殿内一众人顿时都向外望去。
尘埃落定,赵元承高大挺拔的身影背着光面对众人,宛如天神下凡,凛凛生威叫人望而却步。
他身后乌泱泱地带着一大群手下,似有排山倒海之势。
康王这边一众人气势顿时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