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元承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持曜……”赵广振闻言忍不住要劝诫。
“父亲。”赵元承打断他的话:“我有急事,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姜二金从来最是娇气,吃不得半点苦,眼下不知可曾醒来。
醒来了只怕又要哭哭啼啼不肯吃药,他不回去谁能管得了她?
“持曜……”赵广振伸手,看着他头也不回,只好将手放下摇头叹息。
急促的马蹄声停在叙兰院门前,赵元承阔步进了院子。
几个婢女站在廊下,瞧见他连忙行礼:“见过小侯爷。”
“人可醒了?”
赵元承询问。
“没有。”有婢女摇头。
赵元承皱眉,快步进了卧室。
翡翠扶着姜扶笙,珊瑚端着药碗站在床边,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小侯爷,您回来了。”
珊瑚瞧见赵元承连忙行礼,却不敢看向他。
翡翠也是一般。
都是她们帮姑娘离开上京,姑娘才会受伤。若当初听小侯爷的,姑娘就不用吃这样的苦了。
“怎么不喂?”
赵元承扫了一眼珊瑚手里的汤药。
“姑娘昏睡着,奴婢喂了药姑娘不往下咽,怎么也喂不下去……”
珊瑚看看汤药,再看看自家昏迷不醒的姑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元承在床沿上坐下,看了看姜扶笙苍白的小脸,动作轻柔地替她理了理额边碎发,朝珊瑚伸手:“拿来。”
珊瑚下意识将手中的汤药碗递给他,愣愣看着他,想看他要怎么喂姑娘。
翡翠倒是有眼力见,伸手拉着她一起退了出去。
第63章 亲上加亲
赵元承起身, 手托在姜扶笙颈下,举碗饮了一口苦涩的汤药,低头印上眼前泛白的唇瓣。舌尖温柔且坚定地抵开她的牙关, 将汤药缓缓哺进她口中。
而后他抬头, 看着她本能地将汤药吞咽下去, 便又饮一口,重复方才的动作, 直至一碗汤药见底。
“平日不是最怕苦的么?今日怎么一声不吭?”
赵元承放下碗, 拿过帕子拭去她唇角的药汁, 又探了探她额头。
姜扶笙双眸紧阖, 秀气的眉头皱着, 似乎很不舒服, 对他的话毫无回应。
“这样倒也乖巧。”
赵元承揽过她解开衣带,熟练地替她清理伤口,换药。
姜扶笙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在药粉敷上去时,她忽然闷哼了一声。
赵元承闻声手中一顿,低头查看:“醒了?”
不料姜扶笙却再无反应。
赵元承失望地皱眉,手里动作更放轻了些。
“主子。”
外面,传来莫山的声音。
赵元承替姜扶笙换完药,正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看着她出神,闻声问道:“何事?”
“陆大夫人闹上门来惊动了侯爷和侯夫人, 陆大夫人说是姜姑娘害死了陆怀屿, 闹着要您和姜姑娘给他们一个交代。”莫山在外头禀报。
“等我回来。”赵元承低头在姜扶笙额上印下一个吻, 起身往外走时步伐间带了凌厉的风。
*
深夜的良都侯府正厅灯火辉煌。
良都侯赵广振睡梦中被吵醒,面上带着几分倦容坐于主
位望着厅下的陆家夫妇。
良都侯夫人王氏则在一侧劝慰着:“你们先别着急,持曜他不是胡来的人, 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陆父满面哀恸中夹杂着怒容:“先让他们出来,我儿丧命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陆大夫人早已泣不成声,捏着帕子话都说不成。她膝下就只陆怀川这么一个孩子,从小体弱多病,好容易养大非要娶姜扶笙那个丧门星,当初她就看姜扶笙不是个好的,如今看果然是个害人精!
二郎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就这么去了,让她怎么活下去?
“父亲,母亲。”
几人说话间,赵元承阔步迈进门槛,与赵广振夫妇打招呼。
“赵元承!是你害死了我儿,拿命来抵!”
陆父一见赵元承顿时激动不已,起身便冲上去要对他动手。
莫山一个闪身便护在了赵元承跟前。陆父乃一介文人,如何能与他相抗?被他一只手牢牢制住。
“陆大人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王氏连忙上前相劝,又看了赵元承一眼道:“持曜,你快些和陆大人将话说清楚,母亲不信你会对你表哥下手。”
良都侯府和陆府虽是亲眷,但良都侯和陆大夫人到底不是一母所出,这当中是有隔阂的。陆大人总是“侯爷、侯夫人”的称呼他们夫妇,是以王氏素来也称陆家夫妇为“陆大人”、“陆大夫人”。
“有何可说?”陆父怒视赵元承道:“我儿手下亲眼所见,还想狡辩不成?”
陆大夫人哭着要和赵元承拼命:“赵元承,二郎已经和姜扶笙那个贱人和离了,你们为何还不肯放过他,要害他性命?我和你拼了……”
自然有婢女上前拉住她,丧子之痛再度让她哭得不能自已。
赵元承偏头望着这夫妇二人,待陆大夫人哭声小下去才道:“陆怀屿羞愧自尽,与我们无关。二位如若不信大可请京兆府仵作验过再说。”
“赵元承,你不得其死然!”陆父指着他大骂:“我儿素来文弱,你杀他再伪造成自尽有何难?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你使我绝后,我必舍命与你拼个你死我活,给我儿报仇!”
他根本不信赵元承之言,这不过是赵元承逃脱罪责的托词罢了!
“你可寻陆怀屿的手下仔细问过事情经过再做定夺。”赵元承冷眼望着他。
陆父满心都是儿子的仇恨,并未留意到赵元承将“陆怀川”喊成了“陆怀屿”。
陆大夫人在一旁却是听得真真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元承问:“你……你叫他什么?”
陆怀川与陆怀屿是双生子。当初她生产过早,以至于两个孩子身子骨都弱,陆怀屿的身子还不如陆怀川。
那时候陆怀屿出了天花,她让跟前几个嬷嬷轮流贴身照顾陆怀屿。
其中有一个钱嬷嬷,家中有五女一子,儿子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甚为宠溺。钱嬷嬷照顾陆怀屿三五日,见自己无事,便不将天花之症放在眼里,竟偷偷摸摸将陆怀屿不吃的点心拿与她的儿子吃。
接过那孩子染上天花而亡。
钱嬷嬷便将这仇记在了陆大夫人身上,表面每日尽心伺候逐渐痊愈的陆怀屿,背地里却寻了机会将陆怀屿偷出府再也没有回来。
这些年陆家耗费了许多钱财与人力,想将陆怀屿寻回却都杳无音信。如今也逐渐歇了心思。
眼下,陆怀川不在了,陡然听赵元承提起“陆怀屿”的名字,陆大夫人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难道说三郎还活着?
赵元承侧眸望向她:“陆怀屿。”
“你,你是不是知道三郎的消息?”陆大夫人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
一直气怒交加的陆父见状,也不由盯着赵元承。倘若三郎还活着,他们陆家也不至于断后。
赵元承垂眸缓缓道:“陆怀屿为了顶替陆怀川娶妻杀了陆怀川。这几年在陆府的人一直是陆怀屿。”
老来失子的确是悲痛万分之事,但这都是陆怀屿作孽,与他和姜二金无关。
相反,姜二金被陆怀屿那个混账欺骗得极惨。
“什……什么……”
陆大夫人踉跄一步,若不是身后有婢女扶着,非得坐到地上不可。
她回想起姜扶笙进门之后,二郎的种种变化。那时候总觉得二郎是因为她不喜欢姜扶笙才会那么反常,如今看来竟然是三郎顶替了二郎。
三郎杀了二郎,自己也……
想到此处她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陆父脸色灰败,再次挣扎着扑向赵元承:“你欠我儿的,拿命来偿!”
“你们陆家若有证据是我杀了陆怀屿,尽管去陛下面前告御状。”赵元承失了耐心,挥挥手:“送客。”
莫山等一众人便将陆家夫妇半扶半推了出去。
“父亲母亲,时候不早,我先回院歇息,您二位也早些歇着。”
赵元承欠了欠身子,转身欲走。
“持曜。”王氏却忽然叫住他:“你先留步,母亲有句话想问问你。”
赵元承回头看她。
王氏往前一步,笑容柔和得体:“我听说你将那姜……姑娘带回来了?”
她说到姜扶笙时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姜扶笙。
“嗯。”赵元承微微颔首,依旧望着她。
王氏转头看了看赵广振,声音小了下去:“姜姑娘到底是个女儿家,你们之前又有过牵扯,这非亲非故的留在府上只怕会坏了她的名声。我看不如给她些银两,让她……”
赵广振抬眼看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在说赵元承将姜扶笙留在府上不合适,才找这样一个为姜扶笙好的借口。
不过,他也不赞同赵元承娶姜扶笙,且看看赵元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