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一忽然惊醒,是的,她当初只为吃一口饱饭,一个入了死契的丫鬟,如何能挑三拣四的,大少爷平时不摆架子,已经是十分和善的主家了。
是自已没摆正自已的位置。
她平时做事越发的谨慎和小心翼翼,也不敢耍自已的小脾气了,默默地做完事情,不是待在自已的房间,就是在菜地里。
这次狂风作乱之后,加上修缮,还有添置东西,温之衡之前挣的银两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陈十一偶尔会摘了地里的菜去镇上售卖,得了银钱,即便如此,他们的日子又渐渐过得清贫起来。
薛连星见陈十一挣点银钱很是辛苦。
“十一,我借点银钱给你,你做个小买卖吧!”
陈十一问道。
“做什么买卖好?”
“你手艺好,要不就做点简单的吃食,平安镇上来往的外人较多,很多人愿意在吃食上花钱。”
陈十一点头,她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一来可以挣点银钱,二来,也可以避免自已长时间在庭院里待着,避着点大少爷更好,她之前犯蠢,惹了他。
陈十一打定了主意,就雷厉风行地干了起来。
她会做焦香的口袋饼,面饼上撒上芝麻,在烤炉中把面饼烤成焦香,表皮又酥又脆,取出来从中间切开,就形成了一个小口袋,饼袋子能装菜,装肉,一个卖三文钱,能吃饱又实惠,最重要的是,她会用大骨头熬成的浓稠酱汁,一浇上,咬上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至少,薛连星是这么说的。
她把这个事情同温夫人说了,温夫人和蔼地说道。
“十一,这个家辛苦你操持了。”
陈十一讪讪地说道。
“我是侯府的丫鬟,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温夫人想起那晚温之衡的举动,忙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衡儿也喜欢你,你要好好照顾他,夏凉冬暖,要妥帖细致,以后有了孩子,侯府不会亏待你的。”
陈十一眨了眨眼,随便应了一声糊弄过去。
薛连星把烤炉从县城运了回来,在镇上的长宁街给陈十一弄了个摊位,营生就这样做了起来。
陈十一嘴甜又热情,手艺又好又实惠,第一天开张营业,就得了近两百个铜钱。
真是令人兴奋不已啊!
陈十一和旁边的摊贩都很聊得来,但唯独右边的一个姓裴的书生,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的东西能不能挪远点,炉子的烟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陈十一转头,一个瘦弱的少年穿着打着补丁的蓝衫,正襟危坐在凳上,前面写字的书桌摆着纸墨笔砚,给人写信,写家书兑点营生糊口。
书生愠怒的眼眸之下,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恐怖得吓人。
旁边卖鞋子的赵婶子悄悄告诉她。
“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秀才了,学问高着呢,家中有个病弱的老母,每月光药钱都要好几两银子,谁料,祸不单行,家中着了火,为了救老母亲,闯到火海里,把脸给毁了,脸毁了,不能参加科举,也无法去做个夫子教书育人,只能在这里胡乱兑些生计,真真是可怜人啊。”
陈十一听罢,只能尽量把位置往旁边挪了些。
第32章 被歹徒欺辱
温之衡是十日之后才知道陈十一去镇上做了营生。
怪不得这么多天,都见不到人影。
除了真忙,或许更多的是刻意地避而不见。
温之衡问了温之柔。
“你当时同她说了什么。”
温之柔翻了个大白眼。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如实告知她,她是你的女人而已。”
“她平时还有点小脾气,闹闹也就没事了,可如今,偶尔见一两次,还怕我怕得不得了。”
温之柔很是不耐烦。
“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已去解决,拉我在中间传话算什么。”
温之衡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在朝堂上,多复杂的事情都能分解一二,为何到了陈十一这里,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究竟如何哄?
享到了挣钱滋味的陈十一,早就把与温之衡之间那种纠结抛之脑后,她现在的眼里,只有那一个个黄澄澄的铜板。
薛连星在镇上待的时间很长,认识的人比较多,特别是像河床上的纤夫,挑夫,这些人经常来照顾陈十一的营生。
按理来说,一切如此顺利,应是非常开心的,奈何,总有人要找她的茬。
“你的炉子能不能放远点,味道太大了。”
又是这个秀才。
又是这个秀才!
天天都要被他说。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明晃晃的菜刀,径直走到裴秀才面前,一刀砍在他的桌子上。
刚才还一脸怒色的裴秀才慌忙站了起来,被吓得脸色苍白。
陈十一叉着腰沉声问道。
“那你说说,我的位置究竟要移到哪里去,才满你意。这十几日每日都念叨,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说我的烟熏你了,我花了大价钱做烟管,烟往顶上飘了,你又嫌灰落到你这里,我管天管地,我能管得了老天刮东南西北风啊?现在呢,又嫌味道大,你瞅瞅,这是长宁街,不是你家,这么矫情,你咋不上天呢?左不过是觉得我一个女子,看着好欺负是吧?”
裴秀才右手提着毛笔,笔尖正滴了墨水,净白的指尖颤抖着,脸色着实苍白得厉害。
“我…你…”
赵婶子见情况不对,立即上前劝解。
“陈家妹子,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外面讨口饭吃,和气生财啊,读书人,难免清高一些,让让他算了。”
陈十一缓了缓愤怒的心情,凶狠地把刀拔了出来。
“下次再听你叽叽歪歪,你给我仔细些…”
裴秀才眨了眨眼,不敢再吱声。
“欺软怕硬的东西…哼…”
陈十一终于过了一段美妙般的日子。
有钱挣,没人打扰,自已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侯府的一家人也不挑,没人挑刺,舒服极了。
每天都可以提前把准备好的食材卖完,炉子和桌椅往薛连星家里一放,就回了风鸣庭院。
饭后,她同睿儿识完字,就把今日营收的铜板倒在床上,和睿儿一起数钱。
数钱,是她和睿儿最欢喜的时刻。
他们把一个一个的铜板投到坛子里,坛子里会发出清脆的叮响,这个声音,真的太诱人了。
“睿儿,等我们存满一罐,就去镇上换银子,然后我们又存一罐,然后又换,等换了很多银子,给你娶漂亮媳妇儿…”
“像姐姐一样漂亮吗?”
陈十一听得哈哈大笑。
“你这嘴儿真甜,不枉姐姐天天给你带糖葫芦。不过啊,你以后娶的媳妇,定然要比姐姐漂亮百倍,因我家睿儿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哥呢。”
温之衡倚靠在门口,看着陈十一闪闪发亮的双眸弯成月牙,听着她说那些哄着睿儿的话,忍不住嘴角上扬。
真是个小精怪。
摊位生意就是这点不好,遇到雷雨天气,营生就做不了。
第一次经历下雨天的陈十一有点狼狈。
她赶紧把炉子寄放在赵婶子的油纸棚下避雨,炉子已经被浇了点雨水,正往外不断地冒着青烟。
等她擦了把汗,发现旁边的裴秀才还在雨中收拾他的桌子。
大风已经把纸吹散得到处都是。
陈十一看到裴秀才手忙脚乱的,连忙冲进雨里,把他吹散的纸给一张一张地捡了回来。
她把捡起的纸递给裴秀才手中,却听得他着急说。
“你怎么把有墨的和没墨的纸张都叠在一起?这空白的纸都写不了字了。”
陈十一被气笑了。
“你爱要不要!”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人啊,这是?
裴秀才似乎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想要解释,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风和日丽的一天,陈十一正忙碌着给客人切饼装菜,用干荷叶包好之后递给客人。
这时,冷不丁一只粗糙的手伸过来摸了她的脸。
陈十一慌忙往后退,抬头一看,竟然是他!
那个曾在半路上堵着她,扇她巴掌,抢她钱,叫李冒的歹徒。
“小婊子,想不到啊,你竟然在这里做买卖?”
李冒淫秽的目光紧紧锁住陈十一,倾身往陈十一靠近。
一个猛烈的巴掌扇在陈十一的脸上,扇得她晕头转向,她欲要反抗,李冒似乎早已知晓她的手段,一脚把她踹在地上,拳打脚踢。
“臭婊子,还敢揍老子,我打死你。”
陈十一双手抱着头和肚子,囚成一团,以免被他打中要害。
她的背上和肩颈处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疼痛排山倒海般朝她袭来,她的耳朵嗡鸣,只能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早已不知道周围有多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