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以后无论发生何事,千万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怎么又说傻话,你都已经说过多少遍了。”
“反正你要答应我。”
“好了,早点睡吧,你都累一天了。”
陈十一见裴珞疏这个皇帝当得很是心酸,每天都是无穷无尽的事,忙完了一堆又一堆。
近来一月,他都很少来坤宁殿,每次都是遣了李淮海过来告知一声。
晚间她睡了,迷蒙中,听得有声音轻响,床边,衣料相磨,不一会儿,她的身旁有了动静,一双手臂把自已揽入温热的怀抱后,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有次早晨,她刚用完早膳,内务府又将各地进贡来的礼单给自已看。
后宫内所有的人都知道,陈十一是未来的皇后,现在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主子。
所以,现在后宫所有的事都会给她过目。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点生疏,但发现这些事务和她管着她的产业一般,不过要更加繁琐细致,都不能出一点差错。
除此之外,她还是有点闲,偶尔去御花园瞧瞧新种的花草。
今日,看完礼单后,听得下面的婢女说缸里的菡萏开得正好。
陈十一左右闲来无事,却在一侧花枝边,看得有个婢女在掏蚂蚁窝。
渺小的蚂蚁跑来跑去,围着一个圆圈直转。
陈十一蹲在一旁问。
“它们围绕的中间,是什么让他们不敢靠近。”
“回娘娘,是个梨核,梨核生根发芽了,就能长出梨树…”
陈十一深深看了那婢女一眼。
“还有更稀奇的吗?带我去看看。”
“有。”
陈十一摒退了所有的仆人,跟着小婢女走了去,在一个荒废的宫院里,看到了那个要见她的人。
胡老爷子!
陈十一沉思了一会,往老爷子身边走去。
“舅父。”
胡老爷子见到陈十一,眼眸都亮了几分。
“嗯,皇宫的风水养人,日子过得不错。”
陈十一带着几分笑意。
“舅父如此小心翼翼地避着裴珞疏的人,还自已亲自跑一趟,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胡老爷子忍不住叹气。
“看来他真的什么都没告知你。”
陈十一正色,宫院内荒草丛生,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看来无法长谈。
“还是我的事?”
“是你的,但也不全是你的。”
“此话怎讲?”
“你的事,算起来是个由头,他们借着这个由头,一直压着陛下,想让他屈从,妥协,低头。”
“前段时日,在大邺的各个州府,循着你上次的法子,他们那些落魄的旧部世家,特别在安州一带,民间到处都在传,你是恶灵转世,是妖邪之物,而且越演越烈,当消息传到我们耳中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今,各个家族借着这个谣言,要陛下将你处死,当时陛下要将把消息带到紫宸殿上的官员满门抄斩,那官员当场撞柱而亡,血洒紫宸殿。”
陈十一脸色煞白。
自已当初用来对付五皇子的手段,如今用到自已身上了,看来是报应不爽。
恶灵转世?
安州知州已死,想必是他的家眷王夫人传出来的。
那个时候,她不在意自已的名声,但从未想到有今日在皇宫的际遇。
“我曾经劝过陛下,他现在根基未稳,手上又没什么人手,定是要笼络一部分人,去对付另一拨人,实现帝王的权衡之术,这个笼络,自然是要他们之间搭一条线,那条线就是联姻,没有捆绑在一条船上,别人是不可能尽心为陛下效力的。”
“可陛下不肯,他说,他答应过你,后宫的一切事宜他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忧心半分。”
胡老爷子叹了口气。
“你们夫妻情深,这是好事,但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那就是坏事。”
第277章 做刀
胡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倘若你此时的事处理好了,下次,还会以你是商贾的身份继续攻击,因他们都看出来,你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十一,权势越大,他的身不由已就越多,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皇宫为何有三宫六院,这不是显示皇上的多情和魅力,还是政治权益的纽带,究竟有多强。
里面的嫔妃越多,证明陛下与朝堂的关系就越紧密,这样让朝臣很是安心,他们才会尽心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别说抱负之类的,普天之下,就是利益,家族的利益,个人的利益,有志之土当然有,但那种少之又少,一个人,甚是一个家族,是不能凭借志气吃饭的。”
“我今日来,是觉得如今,只有你能劝得住陛下。”
“你可知晓,外头,是如何传陛下的吗?”
“就是说书人口中的两个字…”
“昏君!”
“十一,他是你的夫君,你也不想他为了你担了一个千古骂名吧?”
胡老爷子与陈十一沉默了半晌。
后来,他走了。
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满则溢,溢则倾,倾则亏覆!”
回去的时候,陈十一沿着宫墙的墙根下行走。
宫墙,是朱红色的,顶上,是金黄的琉璃瓦。
她伸出手,抚过这历经沧桑岁月的宫墙,夕阳垂坠之下,显得异样的朦胧威严。
前面,一阵急切的呼唤声传来。
陈十一抬头望去,裴珞疏慌忙跑到她身旁,紧紧拥着她,眼眸往身后瞥了一眼。
“十一,你去见了谁?”
陈十一听得裴珞疏担忧的声色,忙安慰他。
“我去见了老爷子。”
他松开了她,双手揽着她的肩头,眼眸看着她,甚是慌乱。
“你别听他乱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陈十一掰开他的手,牵着往坤宁殿走去。
“他告诉我朝堂上的混乱,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你总是这样,瞒着我,把事情做好了,再告诉缘由。”
他看着陈十一的脸色似乎没多少异样,渐渐安下了心。
“我也是怕你担忧。”
“阿珞,我们是夫妻,夫妻就应当守望相助的,不要把我当成插在瓷瓶中的花。你怎么现在过来,今天没奏折批吗?”
裴珞疏揽着陈十一的肩膀。
“我也是听得婢女来报,说你去赏花一直未归,我担心你出事。”
“我在宫里能出什么事?”
裴珞疏失笑。
“那倒也是。”
晚膳,桌上都是陈十一爱吃的菜,酥豆蛋皮糕,黄金糯甜羹…
裴珞疏如之前一般,布菜晾汤。
陈十一搅动着碗里的羹汤,轻声问道。
“阿珞,朝堂上出来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打算如何解决,毕竟都闹出了人命?”
裴珞疏沉思了一会。
“先晾着吧。”
“朝堂上那些紧逼你的老顽固容许你晾着吗?他们怕是一刻都等不了,让你将我处死吧?”
裴珞疏脸色大变。
“我怎么可能将你置于此等境地?”
“阿珞,你登基时日尚短,手上没有人脉,也就老爷子,温之衡,崔永安能帮你一二,而且崔永安都不能算,他才来京都不久,尚且扎下了根,温之衡虽有谋算,但树敌颇多,常觉举步维艰,最厉害的老爷子,他今日费尽心思进宫来,应是没有办法应对,才来让我去劝解你。”
“阿珞,我们如今走的这条路,尽头是悬崖。”
裴珞疏沉默不语。
陈十一看着他的脸色沉寂。
她抿嘴清浅地笑了一声。
“阿珞,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目前所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