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一声音哽咽。
“对不起,是我把你拖到这件事里,本来你可以好好的。”
“不关你的事,我之前便与裴珞疏商议好了,不过怕你不肯没告诉你而已。”
他静静地看着陈十一,看着她脸颊苍白,眼眸湿润。
“不要哭,有人来了。”
帐篷的帘子掀起,青松带了一个太医进来。
陈十一想在一旁帮忙,被温之衡给阻止了。
“有太医在,你别添乱了,出去吧。”
太医要给温之衡剪开衣裳,青松去寻剪子。
陈十一拿着布巾给他擦拭额头上的细汗,被温之衡的左手抓住,他幽深地看了陈十一一眼,厉声喝道。
“出去。”
陈十一讪讪地松了手,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走出了帐篷。
外面,场面混乱不堪,到处都是逃亡奔跑的人,一队一队的禁军不断往来,在捉拿搜寻刺客。
搜到温之衡这里时,他们都例行了一下公事,转身就离开了。
陈十一守在温之衡的帐篷外,很不是滋味。
怎么办?
欠他的越来越多,还都还不清。
她抬眸,在天地相接的线上,那里,有形形色色的人,正在激烈的争斗着。
为了利益,为了富贵,为了生,为了死,为了…
都是欲望。
她也被欲望驱使着,连累了里面的那个人。
回到萍园后,在等待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裴珞疏在五皇子死后现身,立即得到了朝堂大部分人的支持,他瞬间把控朝堂风向和局势,打着为五皇子查找凶手的由头,把罪名加诸在之前派刺客刺杀陈十一的旧臣头上。
陈十一行动不再受限,她想去凌云阁看温之衡的伤势如何,却屡次遭拒。
她的人终于可以动了。
她给各地的人送去了信,常意被她唤来了京都。
无事时,她提了份礼物去看了莫寻烟。
她的孩子都已七个月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她看到莫寻烟的下巴都圆润了不少,甚是柔和,特别是抱着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隐隐泛着母性的光华,眼眸里皆是水润,软得不行。
她逗弄着摇椅里的小肉团子,肉团子的小小掌心握着她的一根手指,香软极了。
“听温之柔说,你的病也治得差不多了,争取明年生一个。”
陈十一笑着说。
“借你吉言。”
莫寻烟把孩子交给奶娘,和陈十一说起了话。
“这么久没见面,你又瘦了许多,你本来就瘦,如今真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段时日受了不少苦吧,皇权争斗就是这样,一朝生,一朝死,你也别多思,裴珞疏上位后,你的身份也贵不可言,以后要见你,只怕都要提前下帖子才行。”
陈十一跟着莫寻烟在长廊上走着。
“我只是过来和你说说话,不是和你谈论身份不身份的。”
走到一处八角凉亭,莫寻烟邀着陈十一坐了下来。
“本来温之衡同你们已经划清了界限,如今你一出事,两人又如以前般相识,他为你费了多少心思,为了你和裴珞疏,差点把性命都豁了出去。陈十一,他对你的情意,你是还不了的了。”
陈十一沉默了半晌。
“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温之衡这个蠢东西,我觉得他都有点可怕,谁能做成他那般,这么多年,愣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他都三十多岁了,哪家郎君三十多岁,不是有妻有妾,儿女成群的,就他,还心心念念的守着他的二十一岁。”
陈十一沉默不语。
莫寻烟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要不,你给他一点甜头,说不定尝到了,就释然放手了。”
陈十一一听惊到了。
“嫂子莫要胡说,这怎么可以?”
莫寻烟撇了撇嘴。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行。”
陈十一陷入了迷茫。
“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他回到常人的生活?”
莫寻烟摇了摇头。
“我猜,他就那执拗的性子,除非看不见你人了,觉得没希望了,也许会考虑考虑。”
陈十一低声呢喃。
“是吗?”
裴珞疏百忙中抽出空来,专来接她跟他走。
陈十一忙说道。
“阿珞,丞相上次为了我们的事,受了很重的伤,你要记得报答他。”
裴珞疏笑着揪了揪她的鼻子。
“这件事,你莫要再操心了,我私底下已经谢过丞相,他对谢礼表示很满意,你跟我进宫,内务府已经开始在筹备登基大典,再给你行册封礼,你以后就是大邺王朝贵不可言的皇后了。”
第275章 争辩
巍峨的宫墙,陈十一进出几次。
这一次,是来这里做主人的。
她望着宫墙壁垒,高深长厚,无边无际般蔓延,确是这世间权力的巅峰。
原是旷野无边,现是规矩方圆。
以前的随心所欲,现在的随心所欲,是这一道道宫墙隔了开来,由向往变成了自持。
她的宫殿是坤宁殿,殿内分正殿,还有东西配殿,正殿修缮得富丽堂皇,却又带着隐隐的威严和震慑。
裴珞疏扶着她,把她安置在主位之上。
他笑意盈盈,看着陈十一很是欢喜。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陈十一笑着点头。
“好。”
裴珞疏在她面前蹲下身,牵着她的手,仰望着她。
“我等会要去前面忙,你先在这里歇着,晚膳你等着我来用。你刚进宫,担心你有点不习惯,不过你要懂得,你是这里的主人,所有人都必须听你的,你只管安排人就是,想要什么只管吩咐,明白吗?”
陈十一抿嘴笑了。
“你这个样子,倒是在教小孩。”
裴珞疏捏了捏她的鼻子。
“可不是怕你磕着碰着了。”
陈十一推了推他。
“你快去忙吧。”
“好。”
坤宁宫的陈十一很忙,忙着裁衣绣凤,雕金制簪,习礼节,熟宫规…
从凌晨忙到黄昏,陈十一有时觉得自已是不是比裴珞疏还要忙些。
毕竟,他偶尔还抽出时间过来瞧自已一眼。
不过,他倒是越来越憔悴了。
晚间烛火中,陈十一捧着裴珞疏的脸端详了许久,甚是担忧。
“你瘦了许多?”
裴珞疏抓过她的手,顺势把陈十一搂进怀里。
“嗯,刚登基,很多事情都要仔细斟酌再斟酌,费神得厉害。”
“什么事情?”
裴珞疏笑了笑,没说话。
陈十一哦了一声。
“对,宫规上有讲,后宫不得干政。”
裴珞疏低声笑了。
“你只管干涉我就行。”
陈十一和他笑闹了会,就去给他取了泡好的参茶来,转身返回来时,他已经靠在床沿上闭眼睡着了。
白瓷碗里的黄汤还在冒着丝丝热气,陈十一端着参汤的手,停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