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有些不好意思,“奴婢的手艺哪里够看,这不是怕亏待了小姐的舌么。”
于是她便去寻木香,一时阮玉仪身边无人,便暂时唤了外边的青黛进来。
青黛原想与阮玉仪闲谈上几句,可见她垂首绣着帕子,并没有要与自己说笑的意思,自觉此时开口尴尬,也就歇了这心思,只往边上立着。
一时无话,知道木灵手中拿着封信进来,气氛才算活泛些。
“小姐,”木灵将信呈上来,“守门的小厮道,这是一丽服姑娘捎来给您的。”
她心下奇怪,思来想去,也不记得在京中结识过哪家姑娘,“可有说那姑娘为谁?”她接过信,装信笺的纸袋上并无落款。
木灵摇头,“听说是个面生的,但那姑娘倒是生得俊俏。”
闻言,她也只好向婺州的来信想,只是若是家中的书信,并无落款,信差又是如何晓得要往那边送的。
说起来,倒也确实许久未得到家那边的音讯了。
她揣着疑惑,将那洒金信笺取出展开。细细读去,可却愈发觉着不对劲起来。
这是放纸鸢那日遇见的那位公子来的书信。
上边并未说什么要紧事,无非也就是问她近日是否安好,而后寥寥表达了他对她的思念与爱慕,言辞之直白,叫她脸上泛起热意。
信末,还附了一首词,她曾对诗词稍有涉猎,一眼便知这是首艳诗。
她照原本的折痕叠回信笺,捏在手心。
她委实没想到那郡王会如此大胆,直接将信送至了她府上。信末,还附了一首词,她曾对诗词稍有涉猎,一眼便知这是首艳诗。
她照原本的折痕叠回信笺,捏在手心。
她委实没想到那郡王会如此大胆,直接将信送至了她府上。但信中所提及的约,她却是万万不能赴的。
好不容易使得世子接受了她,若是叫他知道了,她可讨不着半分好。
正思忖着这会儿,木香端着栗粉糕进了来,将青黛替了出去。她见阮玉仪神色异样,便随口问,“小姐,出了何事了?”
她不言语,将手中的洒金信笺递给她们。
木香两人凑在一处看,还未读完,木香便抬头,“小姐,这约怕是赴不得。且信也是烧了为好,免得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翻了出来,叫人抓了把柄。”
她也正是这么想的,便微微颔首应了。
上边虽是以那郡王的口吻所写,可那字迹娟秀小巧,显然不是一个男子的字迹,想来是找身边的婢子代笔。
由此可见,他许是一时兴起,只不回他,此时便该是过去了。
如此想着,她便没太在意。
木香拿着烛台,至一边青石板路上,点着了信笺的一角,而后搁在地上。盯着那信笺烧了大半,确认火不会熄了后,便回了厢房中。
门被吱呀掩上,使人不见里边情状。
火舌一点点舔上洒金的上好信笺,所过之处,已成了灰烬。青黛四下看了看,持着扫帚过来,几下扑灭了那火。
青石板上还余下掌心大小的一角。
她俯身拾起。
只一眼,却脸色大变。她认得这字迹,字迹的主人从前与她走得还算近,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那人是主子身边唯一识字的丫鬟,故若是主子怠于提笔,便会假手于她。每当这时,她便能比旁人多讨些好处来,而主子似乎也对她更另眼相看些。
青黛攥紧手中的残纸,暗暗咬牙。
没想到主子会与她来往。她当时可看见这表小姐身边另有一玄衣男子,且那时,表小姐尚未与程家大公子和离。
主子莫不是被她这一身瞧着纯良无害的皮囊骗了去。
心中暗恨,本想将这糟心的残纸扔了,手抬了一半,顿住,还是收入了衣袖中。她扫帚将那些灰烬收拾了,仿佛真全烧完了似的。
厢房内,几人对院落里青黛的情绪起伏并不知晓。而是谈笑着,并未太将方才那封信放在心上。
毕竟谁也不会认为,一个风流之人,能对一个只见过一两面的女子有多专情。
翌日再去寺中,姜怀央却是并未与她待在院子里,而是欲带她上街去。
马车晃晃悠悠在停了下来。
阮玉仪四下里看,发现此处虽离程府已是较远了,但倒也不算是冷清之地,周边倒是该有的铺子都有,过日子也便宜。
她并未行至过此地,遂对有些不明所以,只知道他不至于要将自己拐去买了就是。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引起他的注意,“殿下,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近几日的亲密中,她发觉世子不过是性子冷,顶天了在榻上凶狠些,但寻常时候对她倒还算是好说话,因此并不那么拘谨了。
姜怀央的身量很高,她若是要一直仰头与他讲话,怕是连脖颈也要酸的。
午后的阳光分外柔和,她看他时,他正处于逆光的方位。
秋时的阳光并无多少热意,而是温和得很,那光似是为他渡上了一圈金边,他身上的清冷气韵也散去不少,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一般温润如玉。
他薄唇轻启,嗓音淡然,“你从前不是提过想要一方院子吗?”
第88章 游玩
这院子其实早就落成了,不过里边的东西尚未置办齐全,姜怀央便未曾与她说。
不想这小娘子倒是真心想要一方院落,这会儿听他这么说,睁着一双琉璃似的眸眼望向他,里边却是讶异多于欢喜,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知怎的,他心中一涩。
小娘子自扯着他的衣袖后,便一直不曾放手,安分地随在他身侧,一道进了去。边往里走,边小幅度地四下打量。
院子不过是一进一出,一眼便往到了头,却正是阮玉仪当时希冀的大小。
穿堂当中立了一大插屏,将东西厢房隔开。院中植了三四树木,只是因着是秋季,大都枯萎,只一栽于缸中的榕树还绿着。
榕树生得快,待大些再移出来,想来要不了几年,便能郁郁葱葱,成一大片荫蔽。
“这几株是梨树、枣树之类,眼下并非当季,枯败得难看了些。”姜怀央忽地道。
她知他这是在与她解释,她不由微微露出点笑来,难为一个世子还记着她随口说的细枝末节。
两人随意向正房走去。
屋子虽不大,却陈设精致,该有的他都替她想到了。她侧首柔声道,“多谢殿下费心了。”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面上还是与寻常一般冷冷淡淡的,“这是你胳臂上的那伤处换来的,谈不上一声谢。”
何况往后待她进了宫,这院子也是空置,怕是一岁也来不了几次。
听了这话,她只是颔首,不再多言。
她此处缓步走动,轻轻抚上这些陈设,心中慢慢对她与姜怀央的关系有了实感。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她却感到比在程府要透得上气。
蓦地,身后传来关门声。她一惊,往后看去,正见他收回了合门的手,朝她立处踱来。
不知什么时候木香他们已是退了出去。
因门窗都合着,屋内昏暗上不少,木质的气息也浓郁起来。
阮玉仪一怔,忽地明白过来他想要做什么。她倒也没扭捏,只当是这院落的酬谢好了,如此想着,她迎了上去。
昏暗中,他辨不清她脸上那抹微红,究竟是胭脂,还是羞怯。
他感到眼上有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覆了上来,鼻息间隐约能闻见她身上的香膏味,是馥郁的花香调,甚是香甜可人。
倒极衬她本人,美得秾丽娇艳,尽会招人目光。
姜怀央脑中忽地闪过拟敕旨,将人要到宫中的念头。既然她那边已是没了束缚,他也该是尽早安排起相关事宜。
不过一个曾为人妇的女子要入宫,朝堂中定是有人会有异议。
他能不管,却不好叫那些难听的话传入小娘子耳中。这些事,也是要先行处理了的。
她捂了他的眼后,见他配合,心下的不安也消散了些,垫足仰头,勾下他的脖颈,才勉强碰到他的唇。
她却也不敢久留,照例只点了一下,便要离开。
姜怀央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回礼,未免太没诚意了些。”
就在她满以为他会自己来讨,却见他垂首注视着她,也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主动,她反倒失了方才的胆量,只一笑,便欲往后退去。可他稍一伸手,便被捞了回去。
她几乎是撞到他的胸膛,还不及反应,便觉下巴一痛,他捏着她的下巴,低头覆上来。
他毫不客气的攻城略池,直弄得她软了身子,连捉住他衣襟的手也松了些。
姜怀央感到她要往下滑,便将手下移,把人往上托。她无处可依,只能整个儿重心都落在他身上。
再分开时,她垂下头,口中微喘。
待理了理衣冠钗饰,两人才往出走。木香见小姐满脸绯红,几乎要滴了血下来的模样,便知世子又动小姐了。
这是主子间的事,却不是她能置喙的。她尽管心疼小姐,倒也明白这是世子亲近小姐,若并不如此,她才是该忧心。
一边的温雉倒是乐见其成,自那日之后,主子醒来后便少见了燥意,朝堂上都平和不少,想来是睡得安生些了。
那些臣子不明所以,见陛下不冷笑,不动怒,反是不习惯了。一个个都来跟他打听,生怕自己是何处惹着陛下了。
他们惶恐的模样,倒惹的温雉不管他们是否怵得慌,直接发笑起来。
看完了院子,姜怀央并未将她送回府,而是与她在街市上闲逛起来。
他一个男子,还是日理万机的圣上,自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上次灯会,见小娘子喜欢热闹,方才带她走走。
虽则他心下不认,可其实也是带了博美人一笑的意思。
街上人声嘈杂,其间还掺着附近戏台吊着嗓子的唱腔,更是添了几分热闹。
人群拥挤,不乏一些市井闲人有意无意地要对小娘子碰一下,摸一下的。他紧蹙着眉,展开手将她往自己这边带,只恨出来时没给她带个幂篱,便能免了这许多不便。
见她似对那正唱着的戏曲有兴致,反正对他来说,去何处都一样,便依着她的意思,停下了步子。
高台之上,那花旦身量高挑,转盼多情,一颦一笑间悉是风情。又是华服艳妆的扮相,衬得一边娇小的青衣都似鬟婢了去。
阮玉仪看得入神,随着上边戏子的动作,又是蹙眉又是含笑的。虽神色变化细微,也叫他瞧见了。
因着宫闱里也常传出唱曲儿声,他是知道这些女子爱看这些的,却不明白,不过是杜撰的故事,看几眼打发时间的东西,为何会有人动了情绪。